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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秉贵和铃木秉贵――我的追星体验

郑若思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9
文章: 1792

经验值: 5418

标题: 张秉贵和铃木秉贵――我的追星体验 (952 reads) 时间: 2004-7-22 周四, 下午11:57

作者：郑若思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张秉贵和铃木秉贵――我的追星体验

郑若思

昨日和罗雀格格调侃，督促“她”向已故劳模张秉贵学习，百拿不厌、百问不烦，不要一听见读者同志询问“电影什么时候拍的？”，就满脸旧社会，翻出两只卫生球：“没看我这儿聊天吗？”

张秉贵是谁？恐怕如今四十岁以下的人都不记得了。幸好老木头还记得那是个卖糖的老头。我知道张秉贵的时候文革还没结束，那时候还没恢复评劳模。正好那年我表兄结婚，那个时代的婚礼的主要节目是请人吃喜糖，而采购喜糖的重大性远远超过今天办婚宴――物资匮乏到了顶点，连买点像样的糖都需要奔赴百货大楼，我的姨母好像是天刚亮就去王府井排队，到快傍晚才扛着装满杂拌糖的旅行袋回来，一进门就嚷嚷：“今天卖糖的是个特神的老头――你说买几两吧，不管什么糖，他一抓一个准啊，放在秤盘上一钱不多、一分不少，算帐也算得准，态度又和气------”换句今天的话讲，就是“惊为天人”。

于是，表兄的喜糖就和这个神奇的卖糖老头联系起来，我几次路过百货大楼，都不禁要到糖果柜台去望一眼，很想从老头那里买点糖――尽管我并不喜欢吃。但每次都大失所望――没赶上卖糖老头当班的时间。说来好笑，那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追星的体验。过了几年，四人帮倒台，中国又恢复评选劳模，那卖糖老头的名字张秉贵，和他“心中装着一团火，温暖千家万户人”的信条，竟然家喻户晓。据说，张秉贵出名以后，每到他当班时间，买糖和看热闹的就把百货大楼一层挤个水泄不通，就像今天影迷包围裴勇俊似的。到那时我追星的欲望忽然烟消云散――我生来就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过了几年张秉贵去世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讣告，不知为什么，听到讣告的那个霎那，我竟为这个素昧平生的卖糖老头的逝去感到悲凉。

又过了几年，百货大楼前竖起了张秉贵的半身铜像。在全国最繁华的大街上竖起普通劳动者的像，大概全世界也不多见。我曾经带几个日本学生去王府井，然后不无得意地讲起这个卖糖老头的传奇。

学生甲问：“这个老先生是很了不起，不过，值得在这里塑像吗？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工作。”

学生乙说：“说话和气、算账准确，那是做生意最基本的事情嘛。难道应该说话粗鲁、算帐算不清才对吗？”

学生丙说：“再说现在糖都是在工厂里按分量分好包装才拿到超市去卖，一抓一个准有什么意义？”

我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张秉贵卖糖的时代是中国物资短缺、不发展经济也不保障供给的时代，掌握着卖糖大权的售货员脸拉得三尺长，就像顾客的恩公，高兴卖就卖，不高兴卖就说“没有”，没有半点为顾客服务的意识。在那样的环境下，张秉贵依然苦练“一抓准”“一算准”，而且笑脸迎人，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学生们听罢点头称是，告诉我：“假如这老头活着，他可以到日本电视台的“超人”节目里表演啊。”

果然日本电视台有个报道各种“超人”的节目。我也看过一回，出场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米店老板，因为我记不住他的名字，权且叫他“铃木秉贵”。铃木大学毕业后他的父亲患病，他只好继承家业，当米店老板。铃木本来很不情愿，但是又无可奈何，于是就利用做生意的空闲时间练起了“一背准”，即背起米袋可以准确估出重量，可以精确到一克。练会了“一背准”，很多顾客慕名而来，米店生意兴隆，铃木秉贵也就此爱上了卖大米这一行。电视台记者当场让他表演，并马上用秤称，每次都是完全一致，最后铃木秉贵为了让观众相信他的本领，背起摄制组的一位小姐，然后准确报出小姐的体重，居然分毫不差。

当然铃木秉贵决不会被评为劳模，顶多是被当作“超人”。如果在一个社会里，敬业爱业被看作做人的基本品德，就不必评什么劳模；如果劳动真的是最光荣的事情，大家都争着光荣，也不必评什么劳模。张秉贵在一个“与人斗，其乐无穷”、口头说劳动光荣，实际把劳动当作惩罚手段的时代，用良知捍卫了劳动的尊严和价值，这就是我永远缅怀他的原因。

作者：郑若思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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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心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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