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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当代神曲系列:狱中献技之二   
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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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2
文章: 6051

经验值: 0


文章标题: 当代神曲系列:狱中献技之二 (535 reads)      时间: 2004-7-12 周一, 下午12:22

作者:幽灵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当代神曲系列

狱中献技之二

在牢狱,每天的饭后,我们被吆喝睡觉。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那个夏天的午后,脚步声阵阵,钥匙声哗哗,显得急迫,这声音直到我们牢房门口停住。“哐荡”一声,牢房的门打开,睡在炕板上的我们都伸过头来看着门口。

欧班长看着里面,目光扫射时停留在我的脸面,他眼睛一亮,用手一招:“口表,你出来!”脸色是那么和悦,一反平常冷冰冰的模样,公安干警服外没有武装带及挎枪。欧班长叫欧华励,是这里的党支书,犯人都知道他仅次于监狱长的职务和权利,平常对他畏惧三分。

我不知道他要我出去干什么,毕竟纳闷,我没有犯新错啊,要审讯或者加刑具也轮不到我。毕竟是叫我,不去不行的。那是个热天,短衣短裤睡觉的我,简单穿上就随他去了。这时候的他靠我很近,没有敌人意味,更不怕我有阶级报复行为。边走边对我支支吾吾的说:

“我有个那个给你看看。”
“哪个?”我听来觉得奇怪,就笑问道,心里还在十五个吊桶。
“一根铁管管。你看了就知道了,帮我解决一下。”他那表情倒是虔诚得很。

我不好再问,就跟他走到监狱的铁门口,那里有交接班的枪兵两三人在闲聊。有的说非要送到重庆唯一的枪械修理所才能解决。另一个在摇头,恐怕不好办,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问题,大家都有点傻眼。这时候欧班长才拿来家伙来,哦!是他值班的手枪呀,一把崭新的五四手枪,没有弹仓,扳机松松的不作用了,汗从他的头上冒出,他擦了擦,对那几位同行说别管什么,对我指指说:“让口表瞧瞧看。” 随即问我,也把枪给了我。

这样的枪支我在电影里见到,在枪兵的手枪盒子里只有皮套外露。我曾经在工厂导有过一次基干民兵的训练,那是老旧的冲锋枪,单位从区武装部借来训练时候仅用半天就回收。这样的枪在文革里同学到给我说过他们怎么英豪的用在战场,毕竟文革我没有参加战斗,没有机会摸枪。记得1968年我和弟弟随重庆反倒底战士去成都,一堆如我们样的半大孩子,其中有个从泸州打仗回来,有支驳壳枪在手里折腾炫耀,围了一堆孩子,我的弟弟在场观看,那持枪的拿着这玩艺儿东要西晃的,看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感觉不妙,就把弟弟拉一下,离开了那枪膛口的位子,就在那瞬间,枪声响了,正好在我弟弟离开的空位射出,几米外的砖墙上一个深坑,我倒抽一口冷气。那是我对枪支唯一的一次深刻感受。很多年后想到那镜头,还在心跳。

话说远了,现在的欧班长对我态度很殷情,仿佛交换了位置。没有枪,马上就要到他值班的时间,而且战士的第二生命就是枪支,偏偏这时候坏了不能用,可见把他急的。那是因为他擦枪不知怎么弄掉了扳机簧片,很可能是在卸弹盒时弄出的问题,他急得象热锅的蚂蚁,求助同行的枪兵,没有谁能解决,那些都是几十年玩枪的人啊。我过后想来真不明白。也许是上次我研磨了理发手推剪,一下小有名气,对这些农村兵来说,认为有技术的人,就象我们看那些天才。

于是,我拿过枪在手细细的观摩,扳机松松的摇晃,垮垮的发声。再一看簧片长出来那么多,凭一般的手段根本不能解决。当我翻动枪柄朝天的时候,心生一计,想到办法了。于是,我就开始对欧班长讲价“我可以给你解决,但是,晚饭怎么说?”欧班长一听连连点头:“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我一听,笑道:“那好,你给我找根铁条或螺丝刀来。”于是他跑出去找了个夹火钳,旁边的几个枪兵也不知道我要使什么法术。几人都围在旁边,我把枪体翻身朝上,弹仓位对天,将火钳的一棍插进枪膛,要欧班长用双膝夹紧枪身。当他固定好枪体,我将簧片插进枪柄里端,再用螺丝刀前部扁平口抵紧弹仓口,慢慢将簧片抬起,慢慢的移动螺丝刀后柄,当簧片成了圆弧角度,只听得叭嚓一声,弹簧复了位,枪栓自然作用,用指头扣动扳机弹性自如。这下欧班长高兴万分,连连对那几个枪兵说:怎么样,我说他得行嘛!嗨,你们还说别瞎找,怎么样,这下不用送枪械所了。他一高兴,脸色居然红起来。随后对我招招手,随我回去,再开关牢门。

那之后我后悔了,觉得不该修理这枪,我是犯人,他是枪兵,他用枪看押我们,必要的话,就扣那么一下,我们会没有命的。而我要求不大,只要有一点食品,就不惜把自己或难友的生命当了儿戏。这么想有点荒唐,他并非要我修了就对我或谁开枪的呀,我始终不明白这道理,但我丝毫没有考虑就为他修理了这枪,回到炕板上,我想想,觉得这逻辑有点奇怪。毕竟我为敌人修理了枪支,而这枪支是可能对我们发射的。但并非只有这只枪啊,而且并非我不修这枪就不能恢复功能,我不过是遇上这机会,敲榨到一点吃的。想来,我就坦然了。

难友们不知我去干了什么,但闻到我的手上有浓烈的机油味,我说到为欧班长修了枪。他们笑说,嗨,早知道就通知我们,立即越狱,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说你以为这牢狱就那一杆枪啊。说说而已,我仍然倒在炕上,想到他答应的诺言,我的辘辘饥肠可以宽慰一吨,但究竟是什么,我只有胡乱猜测。

晚餐的时候到了,一个个牢房的囚犯都出去拿回饭钵,那操场地上排列的钵一个没有突出的,我随着大家的步伐,也依队列取到一份毫不突出的晚餐。进到监房之后,毕竟有点纳闷,认为这欧班长如此变卦,是否过分。整个下午都渴望的这点增添的食物份量,一点都没有,朦胧中感觉我被愚弄了,有点晦气。这欧华励太不守信了,我心里恨得骂起来。

于是,晚饭后的三小时,到九点时分,我们就被喝令睡觉。牢房里从来不熄灯的,大家上炕,就不许说话,哪怕睁开眼睛,也得躺下。从晚上九点到早上七点,足有十个小时的睡眠,再加中午的三个小时,成天的睡眠时间,对成人而言,那是太多了。大慨是监狱善良的考虑,安安静静的睡,管理人员轻松得多,可以减少监狱长的顾虑,睡比站好,站比动好,动出轨的话,就有越狱的可能。况且这样的睡,可让饥饿的犯人减少痛苦,人的最小活动量,能消耗最低热量,犯人当然也懂。静静躺着的时候,我们听得枪兵皮靴踢踏的脚步声,时间一长,甚至那种声响会是哪个枪兵,就不言而喻知道。

就在我们躺下不久的时候,风门轻轻的打开,欧班长的脸出现,他有点诡秘的呼叫:“口表,你过来呢!”我不高兴的起来,心里还在抱怨他不讲信用。当我走到风门口,只见一大碗有汤的南瓜递进了风门。

天!我简直想大叫一声。

2004/7/12 晚上两点,与芬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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