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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怀念战友之三】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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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怀念战友之三】云儿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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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怀念战友之三】云儿 (1077 reads)      时间: 2004-4-26 周一, 上午7:32

作者:芦笛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怀念战友之三】云儿


芦笛


人们常将网上写手称为“大侠”,就连老芦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朽废物,也居然僭居什么“芦大侠”。这大概不是偶然的吧,我越在网上混,便越觉得中文网像煞了金庸笔下的江湖。

读过金庸小说的人都知道,那里的江湖照例是分两大派,一派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特点是以“正义”为旗帜,却专出疾恶如仇、心狠手辣的人物,灭绝师太就是其中代表,还有诸多老奸巨猾、野心勃勃之辈,诸如左冷禅、岳不群等人,特点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烂事都有本事在正义的旗号下干出来,奉行“伪善也是善”。

另一派则是所谓邪派或魔教,特点是蔑视世俗礼节,“不与圣贤同是非”(这其实是后人评司马迁的话),越是惊世骇俗的事,这些人干起来越是兴高采烈。他们中当然有许多杀人不眨眼之辈,但仔细说起来,这些人干的坏事恶事似乎并不比所谓名门正派干的多。最可贵的是,这些人毫不虚伪做作,心口如一,怎么想就怎么说,也就怎么干,是地地道道的“真小人”。

中文网上的主力其实就是名门正派,无论是拥共派还是倒共派的积极分子,哪怕旗帜不同,都是一副大义凛然的酸样子。论本质,汗青和牛乐吼之流其实毫无差别,讲究的都是“道义”、“良心”之类,文章都有强烈的催吐效应。

所不同者,牛比汗要下作得多,活脱脱一个左冷禅。此人当初不但卷入盗窃泄露马悲鸣IP隐私案,而且在海纳百川网站被坏人搞垮前夕,他得到内部消息,居然跑到此坛来公开号召集体抢劫,“拿回本来属于你们的东西”,“推翻这芦笛扫荡民运、为共产党尽孤忠的基地”。法治国家居然会出这种标准毛共痞子,端的令人不知今夕何夕!

这些人也常常被称为“清流”。如同许多传统概念一样,“清流”这个概念难以明确界定。如果勉强作个西式定义,大概只能是:

“所谓‘清流’,指的是某种中国知识分子,这些人考虑问题从自定的正义感出发而不是作基于现实主义的分析,常具有将自己的价值观念强加于人的侵略性,倾向于炫耀卖弄自己‘沉重的良心’,对持不同政见者予以道德谴责而不作理性批判,在公众场合的发言常具有强烈的表演性。”

相比之下,老马和随便就完全不同,随便从来不作道德批判,完全是作冷静的功利分析。老马从本质上来说也算是“天良丧尽”之辈,但思维混乱,不堪智者一击(偏他还不自量力,喜开顶风船,热爱送货上门出乖露丑,唉。其实如果是随便去阿,对方早就如鸟兽散也),而且虽然在谈论自己时专门抢占道德最低点,但常在攻击论敌时使用道德批判,所以,严格说来,只有随便才能真正算邪派高手。

简言之,这两派的区别,就是肾上腺发达度的区别,或曰“天良”是否丧尽的区别。

这划分当然很绝对,例如老芦虽然也算是邪派高手,但毕竟还残留着许多清流气质。四年前我上网,写的东西基本是清流的路子。《丑陋的大陆人》系列的基本思路当然是功利分析,但谁都看得出那里面横溢的“良心”,让我四年后重读不胜羞愧。这一点,连weizhi都看出来了。前两天他就告诉加人,我和随便、老马不是一路人,可谓目光如嘎玛刀。

而且,所谓清流也不是铁板一块,其实是个大杂烩,大致可分三类,区分标准就一条:看其“良心”攻击性的强烈程度如何。如果其“良心”其实是“仇恨”的同义语,而且这仇恨还泛化到持不同政见的网友头上去,则这种“清流”就是那些无比下作的伪君子如牛乐吼、高寒等,可谓“脏清流”。

第二类是清流的主体,他们做清流,不过是因为还未长大,或是因为仇共(或仇美)情绪强烈,让发达的肾上腺挤得大脑萎缩了,如老枭、安田、萧峰辈,但他们的仇恨一般还只限于共党或美帝,并未殃及网友,所以可名之为“嫩清流”。

第三类清流的天性特别善良,悲天悯人的感情特别强烈,良心是天性流露而不是用于表演的道具,也不具备攻击性质,可谓“洁清流”,云儿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认识云儿,是大约三年多前的事。那时我在“说道”,她来信向我组稿,信写得很客气,说自己也是芦饭,不过不同意我的许多观点,云云。我那时根本不知道来者是谁,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后就再没跟她联系。这就是我和她唯一有过的书信往来。

后来我在“说道”大放厥词,丑诋祖先,说中国历史上从来就没出过什么大思想家,舆论为之大哗。我一拳难敌众手,正感左支右绌,却见有人以“云儿”为名上贴支持,说中国古人除了韩非子外,真是没谁懂逻辑思维。那文章写得极有水平,不是网上寻常可见的庸作,令我非常佩服,也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想起并非《红楼梦》上见到的那个云儿,而是来向我索稿的编辑。当时很盼望她留下来,可惜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晃了这么一招后就此消失不见,令我不胜怏怏。

后来到“新观察”去玩,才知道原来云儿是那儿的老住户,和红药水共列“新坛二姝”,水平都很高,并不亚于猪头书生、愚人那些绝世高手。不过记忆里似乎从没见过随便在那儿出没,所以后来云儿说她和随便一直从新观察打到奸坛来,令我十分吃惊。

奸坛一开,云儿就来了,化名observer,可我丝毫不知。直到后来我发动“扫荡”,高寒以什么“28字决杀令”“结果”了我的“恐核症”。我历来不看他的帖子,只是他那决杀令写在长标题中,不可能错过。但见下面已有人以observer为名痛斥,说的话句句命中要害,令我佩服无已。于是我便加帖痛驳,却见observer上帖批判:“老芦好狠!”令我一惊,打开一看,却是说我四五鸡蛋(说明,此处抄袭南京老右),只管命中要害,说了她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全不顾对方难堪,当下一笑了之,觉得此役已经结束,也就没再管那公案了。

因为不知道observer其实就是云儿,所以后来看见她以固定笔名出场,在众议院打出试验字样,我大喜过望,立刻盛大欢迎。要到大概半年后,我去刨旧帖,才发现其实她早就来了。

云儿真正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还是两次论战。第一次就是我写出《起诉书》,指控柴玲犯了过失杀人罪,她立刻写了个帖,记得题目是《云儿跟着老芦趟浑水》什么的。打开来一看,顿时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来:老芦在网上纵横决荡,跟她家官人(那时我已知道某友其实是她家良人)也过过招,却还没遇到过如此厉害之辈,当下苦思破解之策,辗转难寐,不知东方之既白。这在我上网以来还是第一次,从此令我将小觑天下人之心收起了泰半。

第二次就是关于因果关系的讨论。那一次又是让我辗转难眠,连续想了大概一周,才总算把脉络理清楚。此中苦头,非过来人不足与语。所以后来我就不敢再和她多罗嗦了:人家随随便便抛出个短帖来,我就得殚精竭虑若干天,写出几万字的回应来,如此买卖实在不划算。

如果说智力上的较量让我由衷折服,那么她的通情达理、宽厚仁和却让我深深感动和感激。因为发动“扫荡”,老芦成了清流辈的眼中钉。我原想,云儿和她家官人既然是清流,自然也会和我划清界限。这种事我早在大陆见惯了,所以虽然觉得可惜,却也知道终难避免。

不料有次加人因为老芦臭名远扬的“恐女症”,见云儿不知死活来捋驴须,怜香惜玉之心骤起,不顾雷霆打到自己头上,冒死提醒云儿老驴不是好东西,须防驴蹄踢到身上来,云儿却淡淡一笑,答曰:“我和老芦是朋友,朋友间总是有一种了解的。”

我当时看了那帖子,只觉得心里暖乎乎的。其实我和她从来也就没有通过信,友谊从何谈起?她如此信任一个网上的蒙面人,究竟有什么根据?连我那忠实的奴才加人都从来提防着我,多次警告众人“老芦翻脸不认人”,至今不敢跟我通信,还到处介绍他那先进经验,让众人学习。这警告也确实有大量的事实作为依据,所以,她究竟是哪儿来的那个信心?为何就不怕我突然翻脸?

由此可见此人的心地是何等光明仁厚。虽然古有明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我历来觉得,真正光明磊落者,是连防人之心都没有的人。而是否擅长“阴暗心理分析”正是鉴定一个人心地的最可靠标准。但凡使用邪恶心术在网上揣摩他人心思者如yqy辈,无论他们打的是什么政治旗号,避之则吉。

后来的事就更让我感动了。为了那个剧本,老芦被弄得身败名裂,“一定要摧毁芦笛”似乎成了网人坚定的共识。如果不是那口气下不来,我早就认输了,就算芦笛从来没出过世,于我本人又有何伤?

但云儿似乎就是不以为然者之一。而且她不怕得罪同“清”,不但在当时就表了态,而且竟然在我的《“阿世”琐议》后跟帖赞扬。后来又在我重返俱乐部的声明后跟帖祝贺。并一误再误,居然在跟帖里说什么“老芦,你好久没写《“民主恩赐”论》那样的好文章了”,仿佛就不知道这文章已经成了老芦的“投共状”,不但被网上康生古迷多次当作“钢鞭材料”抛出来,更是余大郎和我吵架必捏的“七寸”,甚至就连大汉奸思云,似乎也就根本没看明白该文的妙处何在!

老实说,每逢云儿作此谬赞,我心里的感觉真是复杂到难以言状:又是感激,又是佩服,又是担忧,又为她觉得犯不上:好好一个清流,何苦如此不爱惜羽毛,竟然连起码的世故都没有,不但不和我这反革命划清界限,还要公开称赞老芦这大魔头,难道就不怕毁了自家的清誉?真是何苦来哉!

的确,尽管绝顶聪明,云儿似乎毫无城府,根本不知或不顾世上起码的忌讳。她丝毫不知道成立萤火虫网在海纳百川俱乐部中引起了强烈震荡,被倒狼派用作倒狼的最大借口,居然在咱们打得最结棍的当口跑到驴鸣镇来,犯网络大忌,公开挖角,把安田挖走了,让我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当场就上了个帖揶揄之,问她为何不挖我。这小丫头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又趁机在答帖里作了个链结为虫网打广告!

其实,安田一来,我就知道他不会在那儿呆下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从来是咱们的千年传统,君不见连民主台湾都要分成势不两立的两大派?不但安田受不了驴鸣镇焕发出来的“丧尽天良”的气息,而且哪怕开放宽容仁厚如云儿,也绝对不可能让老芦去她的虫网开门户──只怕老芦的幌子还没打出来,他们内部就要炸了锅。

这其实就是泡网最令人断肠之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民族传统,决定了近亲通婚永远是咱们的繁殖方式,而一代代白痴就在这种泾渭分明的森严壁垒中培养出来。

所以,云儿其实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异数,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例外:本质上是个学院派,学识极度渊博,动辄引经据典,却丝毫不像那些语言无味,面目可憎的学院派主流,引用从来不是为了卖弄而是用于论证,而且在在显示出自己的理解是何等深入;本质是个清流,却能容忍他人的浑浊;本性温柔敦厚,崇敬胡适那样的大儒,憎恶鲁迅式的刻毒,却能容忍老芦这种鲁迅的正宗传人。唯其是异数,是例外,所以无论如何仁和睿智,她都绝对顶不住社会压力,迟早要“弃浊扬清”,完成“道德升华”,进入“闲人免进贤人进,盗者休来道者来”的“三清殿”中。

所以,我这怀念文字,其实不过是一种追悼而已。清流们是不会回来的,哪怕例外也罢。

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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