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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尿尚书(历史小说)

老金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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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436

经验值: 2453

标题: 炼尿尚书(历史小说) (515 reads) 时间: 2002-2-02 周六, 上午12:47

作者：老金在线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炼尿尚书(历史小说)

作者：老金在线

有一人姓过名可学，无锡人，有口才，善谈论，雍正朝时中了进士，官职做到布政使，因为不懂官场规矩，言多语失，懵懵懂懂被皇上罢了官。

过可学在家呆了整整十年，冷眼看着官场扰扰攘攘，忽然一日对这个大清王朝有了新的看法，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笑罢，就收拾起行囊，赶往京城去了。

他带了几卷宋人名画，投在当朝名相军机大臣鄂尔泰门下，说有贵重奇药，希望献给皇上——当然，鄂尔泰公也有份儿。

鄂尔泰问他什么药，过可学说此药名为“秋石”，乃用童男童女的尿液炼成。鄂尔泰听后有些犹疑，觉的尿液做药，进贡皇上，恐怕亵渎圣尊，怪下不敬的罪名来。

过可学道：“人尿，道家称为‘还元汤’，又叫‘轮回酒’。过去有医书记载，说有老妇年逾八十，长得就跟四十岁似的，就是喝童子尿喝的。我这‘秋石’一方，其实是源自道家的古方，要用童子尿反复蒸炼，就跟海水晒盐似的——但要在秋季取尿，每一缸尿入石膏七钱，要用桑树枝条搅动，等它澄定之后，留清去浊，如此九遍，再入秋露水一桶，搅动，如上法，留清去浊，也要九遍。这样，滓秽涤净，咸臊味尽，再倒在纸上晒干，完全取起，清轻在上者小心刮下，重浊在下者弃去，那留下的，就是‘秋石’啦。”

鄂尔泰又问：“这东西算是药材吗？”

过可学拱拱膝，诡诡一笑：

“《本草蒙筌》说：秋石一方，主滋肾水，养丹田，反本还元，归根复命，安五脏，润三焦，消痰咳，退骨蒸，软坚块，明目清心，延年益寿。另外，下官又有秘药，与秋石一同炼为复方，有壮阳奇效啊！这就叫‘不是秋石，胜似秋石’，又远不是寻常秋石所可比拟啦！大人，当今圣上，要的就是这味药啊！”

鄂尔泰架上恰巧就有《本草蒙筌》，就抽出来检阅。查对后，知道过可学说得果然不假，就笑着说：

“你们汉人真能琢磨，一泡尿竟也能炼出宝贝来，大奇！大奇！”

过可学又道：

“江湖上往往有道士郎中杂收人尿或用海盐，又不待秋时，用皂荚水澄净，又用太阳晒，又用灶火煅，尽失于道；用这假货牟利，怎么能祛病延年？我这东西，源于古方，又杂以家传，严格按照程序炮制，不曾有半点疏忽，并经下官亲身实验，自觉药力不凡，这才斗胆携药上京，来见大人。”

鄂尔泰展开他送来的画轴，见是宋人马远、夏圭所做山水，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心下高兴，就允了他的请求。不过，鄂尔泰毕竟觉得此事不雅，就嘱咐过可学道：

“这事儿……宜属机密，你不要对任何闲人说起，免得遭那班多事之辈……清议——那班人物尖酸刻薄，给你个说法让你一世也撇不清爽哩！”

过可学应了。

雍正皇帝服了过可学进献的“秋石”，据说自觉有验，认为过可学“忠心可嘉”，就让他复了原职，又进秩至礼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过可学做着京官，每逢秋时就借故回到故里——鄂尔泰早与皇上透露炼制“秋石”如何如何，皇上特许开恩：准假——四处搜罗童尿。完事后，就将一堆白色的面面儿放入一个精美的景泰蓝罐中，匆匆地携回京城。

两年以后，雍正皇帝忽然暴毙。

关于皇上的突然死亡，朝野有了各种传闻，过可学听后只是暗暗一笑，不语，他尽量管住自己好逞口舌之快的毛病，不去谈论胤祯之死。

两年后，鄂尔泰被新任的乾隆皇帝加封总理事务，进保和殿大学士，就邀了一班故交饮酒庆贺，席间说到先帝爷的驾崩，过可学多了两杯，忍不住道：

“……你们哪里知道，大行皇帝，唉，实在是风流……风流得过了啊！人都说……”

鄂尔泰赶紧截住他：“打住！过尚书您可别乱说，说走了板儿我鄂尔泰可难逃干系。”

过可学忽然警觉，知道鄂尔泰怕着什么——毕竟是他举荐我做到了尚书这个高位啊！于是掩饰着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冲着房顶上的藻井干干地笑了起来。在座一班辅臣，没人知道二人的哑谜。

过可学回到自家府上，从架上抽出《本草纲目》，翻到“人部”找到“秋石”条，伸着长长的指甲在李时珍的那一段告戒上划过：

“……秋石味咸走血，使水不制火，久服令人成渴疾。盖此物既经煅炼，其气近温。服者多是淫欲之人，借此放肆，虚阳妄作，真水愈涸，安得不渴耶？况甚则加以阳药，助其邪火乎？”

哈，渴疾！消渴疾！哈，先皇！先帝爷！对不住啦——我让您心火偏盛，胃热液干，肾阴灼伤啦！

他又抽出大明遗老李世熊的《寒支集》，翻到《弄臣传序》那一篇，再一次读到了那句话：

“人主弄臣，又岂知为臣所弄乎哉？”

哈！你玩弄天下臣民，自以为牛逼，可曾料到某否？

过可学高兴，吃了不少蜜饯。

但在过可学的家乡无锡，人们对这位阁老却多有不恭，最有趣的例子就是，他竟得了一个臊味儿十足的徽号：“炼尿尚书”——这可是过可学先生没有想到的，着实让他烦恼了一辈子。

（据清·李伯元《南亭笔记》改编。）

作者：老金在线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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