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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本土化”的隐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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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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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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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台湾本土化”的隐忧
芦笛
一、换位思考看“外来政权”
“台湾本土化”是李登辉的夙志，也是他和继后执政的民进党一直在努力推行的国策。在我这个局外人看来，那意思似乎是，台湾必须从“外来政权”的压迫和影响下彻底解放出来，让国民从精神上彻底和中华文化决裂，让台湾人具有自己的national identity，使得台湾变成在精神上、文化上高度独立的国家。
无庸讳言，这“外来政权”乃是最刺激大陆人感情的理论。不过老芦是大汉奸，倒也还能理解。须知作汉奸的第一个前提就是会“换位思考”。如果我们把自己放到台湾人的地位上，我觉得还是可以理解台湾本省人的心态的。这其实已经在我的旧作《丑陋的大陆人：决不忏悔》中说过了：
“ 如果我们有点起码的内省能力和忏悔心，我倒是觉得让‘神射手琥’
先生暴跳到云天外的那句‘台湾人的悲哀’很有道理。如果我们把自己
放在台湾人的位置上，就不难体验出人家的无奈：
百年前不顾人家的苦苦哀求，我们无情地弃人家如敝屐，把人家扔给豺
狼保自己的平安。人家做了五十年的‘皇民’，连语言、姓氏都改了，
忽焉一日梦醒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个‘敌国’的公民。往后五十年
人家又成了一个被赶下海的中央政权的避难所，被迫承担跟自己毫无关
系的国共战争的苦果。‘安全感’是人类幸福的最起码的要素，可五十
年来人家哪一天不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头上无时无刻不悬着中共‘解放
台湾’这柄达摩克利剑，‘呆胞’们活到今天没给真个吓呆吓疯，全亏
他们的神经纤维粗过了旧金山金门大桥的钢缆。以弹丸小岛与大陆巨人
抗衡，国际上找个帮手还被人家抛弃。要硬扛着代表全部中华民族的大
‘中华民国’招牌，则脸皮再厚，也难得绷下去那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天
方夜谭；改成‘中华民国在台湾’，却又招来大陆的‘空包弹’。以外
贸立国，开在国外的使馆却被中共逼得一家家关张。做一场总统或外交
部长，却划岛为牢，最远只能去去金门马祖，连老芦都不如。连选选自
己的总统，都要招来疯狂的文攻武吓。惟一的‘选择’，似乎只有要么
举手投降，要么等着吃中子弹。敢问人家作了什么孽，让您们这么糟践
过来，蹂躏过去，还要充满无产阶级义愤，似乎人家借了您们的米还的
却是糠，扒了您们的灶还要推后墙！
人们常把‘祖国’比作‘母亲’，我知道的母亲，是任劳任怨，只知默
默奉献，不知索取，温柔恬静，慈爱祥和，敞开心胸作儿女们的避难港
湾的爱的化身。从未见过哪家母亲在大难临头时把小儿女扔给强盗，过
后又骂人家没有骨气，认贼作父，倘不飞也似地扑进自己的怀抱，就要
用狼牙棒把儿女打个天灵盖迸裂！以这样的‘祖国’比‘母亲’，是对
‘母亲’这个圣洁字眼的最大亵渎与冒犯！”
这里没说的，是台湾光复后国府的愚昧操作在台民心头留下的深刻心理创伤，那就是“二二八”事件。洪哲胜先生在几十年后提起犹有余愤。其实，那事件非常复杂，既有共党在背后的阴谋操纵，也有人民的真诚抗议。最主要的触发因素，还是国府烂官烂兵们贪污腐败，欺压同胞，既严重伤害了台民的感情和自尊，又让习惯于日本人廉洁法治的台民从心底鄙视出来，最终酿成民变。
这其实是当时沦陷区普遍发生的现像。根据张戎的《鸿》，东北人民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来了国土重光，不料前来接收的国军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这些亡国奴！”咱们中国人就是有那本事，国军没本事抵抗敌人，把父老乡亲扔给豺狼，转过头来还骂人家没骨气，是奴才！
所以，台湾光复后出现的那些乌烟瘴气的现像，倒不是国府有意歧视台民。台湾的特殊，在于它已经脱离祖国半个世纪，人民特别是知识分子经受了相当彻底的“皇民化”洗脑。有道是“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在那种特殊地区搞咱们特有的腐败那套，和在民族地区“破四旧”一样，必然要引起离心倾向，二二八事件爆发就是必然的了。
尽管该事件是武装暴乱，任何一个主权政府在那种情况下决定武力镇压都是应该的，但它依旧深刻地伤害了台民的感情，在他们心底播下了仇恨的种子。我记得在《大家论坛》时看过的洪先生一篇短篇小说就谈了那事。从文学的角度来看，那小说只能算浅薄宣传品，不过从政治的角度来看，倒有助于咱们大陆人了解台湾本土人的心态。
因此，台湾本地人视大陆政权为“外来政权”，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这其实是民族悲剧，是没出息的中国人自己造下的孽。其传统原因，在于咱们的政府和军队跟西方的甚至日本的不同，从来不把子民当回事。
二、“外来政权”说的尴尬
“外来政权”说虽然可以理解，但并不意味着它就是合理的。不用从法理上来剖析，光是从逻辑上看，它就经不起推敲。
众所周知，无庸置疑，台民绝大多数都是移民后代。严格说来，所谓“台湾本地人”是高山族，亦即台湾人叫的“山胞”。这情况很像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真正的本地人是毛利人，所有白人都来自于英国，也有点像美国，真正的土著是印第安人，此外所有的人都是外来的。
因此，即使台湾是一个独立国家，它也只能是类似澳、新那样的移民国家，大多数人民都来自于一个共同的母国。把母国设立在殖民地的政府称为“外来政权”，这种笑话还从来没听说过，至少美国独立宣言就没把英国当成“外来政权”（foreign regime）加以谴责，是不是？
遗憾的是，“外来政权”说的拥护者们却看不到荒谬，竟然意识不到如此一来，就把公民分成了两等，无形中播下了人民分裂的祸种。
三、“台湾本土化”的隐忧
在提倡“本土化”的人看来，国民党既然是外来政权，则１９４９年以后到台湾的“外省人”当然也就是“外国人”了，这就必然要加深所谓“外省人”和“本省人”的鸿沟，不必要地引起人民之间的敌意，甚至有可能形成对某一部份公民的歧视。
这“本省人”、“外省人”之分，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狭隘地域主义。如果把它放大为“本国人”与“外国入籍人士”，那就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前面已经说过，绝大多数台民都是大陆移民的后代，区别只在于“外来”时间早晚而已。如果把二蒋领导下的中央政权看成是“外来政权”，那逻辑结论就必然是跟着二蒋入台的大陆人统统是外国人。这些人的后代顶多只能算入籍人士。哪怕他们的政治权利和土著居民相等，在精神上总是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在。这一点我辈海外赤佬恐怕体会最深：哪怕您入了人家的籍，再过一百年人家也不会把您的纯种后代当自家人，说起来还是“那个中国家伙”。
因此，在我看来，“本土化”的最大弊病，就是它强行把台民分成了“自己人”和“外人”。李登辉已经把这点说得很清楚了。他虽然原来是国民党主席，但为了让政权落到民进党手上，使尽了阴谋诡计。其中最不体面的是他在２０００年大选时看宋楚瑜风头甚健，有当选可能，竟然弄出个“兴票案”来。前段他又故伎重演，再拿此事作文章，想给宋抹黑，但被宋的律师们及时驳回。李为何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认为民进党人才是“自己人”。前两天他就公开承认，台湾政权的本土化是他的心愿，如果阿扁此次落选，他就要亡命国外。
李登辉此言，其实透露出他把民主国家之中的政党之争看成“自己人”和“外人”之争。这其实是对民主政治的一种歪曲。谁都知道，在成熟的西方民主国家中，不同政党只代表不同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的政治利益，并不搀杂着地域、民族或种族成份。议会政治如果不从这些因素中超脱出来，必然会引起国民分裂，实在是后患无穷。
更何况要实行“本土化”，就意味着废除“外来政权”带来的那一套中华文化本位教育，包括废除普通话教育，将台语定为官方语言，改动中学历史、地理教科书，删除或淡化一切与大陆有关的内容，强调台湾的本土历史与本土文化，等等。只有这么作，“新台湾人”才能获得自己的历史、文化、传统的identity。
问题是，作为独立国家，台湾的历史实在太浅，本土文化根本就无法和母体文化相比拟。更何况二蒋推行了几十年的大中华文化教育。要在国民心目中强行割断和母体文化的联系，大概比澳洲废除英国历史、英国文学课还更艰难，不仅在实际操作上几乎不可行，而且必然在国民精神世界中引起巨大混乱，让许多人无所适从，反而丧失了自己文化历史上的认同。
问题还更在于这国策势必把族群冲突扩大到文化冲突上去。二蒋的教育其实非常成功。我有位台湾朋友就只会讲普通话，而且非常熟悉中国的文化历史，甚至比我还爱中国。虽然他是“外省人”，但太太其实是本地人。即使如此，他仍然觉得自己受到社会的排挤与歧视，觉得自己突然成了外人，无法打进“本地人”圈子去，为此愤愤不平。他对民进党人非常不满，对所谓“本土文化”也嗤之以鼻。他看民进党的眼光，和美国民主党人看共和党人的眼光完全不同，不光是政策上的分歧，更代表着不同族群之间的文化、历史、政治上的全面冲突，而这冲突的结果将决定他这“外人”在社会上的浮沉。
更严重的是，民进党人的大陆政策，似乎常常和他们对国民党的积怨纠缠在一起。因为受过国民党政府的迫害，这些人非常痛恨二蒋及其政府。洪哲胜先生自己就多次在网上忆苦思甜，痛说“白色恐怖”下的经历。既然现在二蒋和国民政府成了大陆来的“侵略者”，这种仇恨也就会很自然地扩散到现在的大陆政府头上去，使得民进党政府决定大陆政策过程中搀进了毫无必要的感情因素，使本来就复杂敏感的两岸关系更成了一团乱麻，为海峡两岸良性互动造成了人为障碍。
与此相伴生的必然是“外人”们对大陆的认同。这些人受大中华教育影响甚深，对中国感情深厚。推行“本土化”造成的上述一系列结果，必然引起他们的强烈情绪反弹，促使他们认大陆人为“自己人”。我想，这就是为何台湾民主化出现“急统派”。当我得知某些台湾人竟然堕落到崇拜他们根本不了解的毛泽东时，气得把“再教育”学会的粗话全部骂了出来。事后冷静想想，其实这应该说是“本土化”的副产物之一，倒不能轻率地将其归结为共党的渗透。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本土化”的最大隐忧，那就是有把台湾变成第二个北爱尔兰的潜在危险。众所周知，无庸置疑，整个爱尔兰原在英国治下。爱尔兰共和国在２０年代独立，但本岛北部六郡因为信奉英国国教的英格兰移民较多，公投决定留在联合王国内。当地的爱尔兰族（天主教徒）不服，以城市游击战和恐怖活动争取北爱独立，和“忠诚派”血战几十年，死人毁产无算，直到最近才停火。
当然，台湾的情况和北爱不一样，没有宗教冲突因素在内，而且，黄人似乎没有白人玩命，扯旗造反的事一般只会在走投无路才会干。即使如此，从长远看来，这“本土化”运动仍然无明智可言。要把台湾建成民主繁荣安定的社会，首先必须实行内部的民族和解。为了台湾的长远利益，民进党人必须学会忘记宿怨，埋葬对二蒋“外来政权”的仇恨，填平“外人”和“自己人”之间的鸿沟。文化的多元化当然应该提倡，但为李登辉盼望的那种“台湾政权本土化”，实在是后患无穷。
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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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回应。 -- 洪哲胜 - (0 Byte) 2003-11-22 周六, 下午8:30 (109 reads)
- 正义的背后 -- 天一黑 - (2370 Byte) 2003-11-22 周六, 下午3:16 (230 reads)
- 共产党做梦都希望台湾本土化,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外省人,客家人,原住民都铁心跟党走. -- 害人虫 - (368 Byte) 2003-11-22 周六, 上午11:27 (146 reads)
- 老芦又提出了一个简单事实。关于二二八， -- 混子 - (174 Byte) 2003-11-22 周六, 上午10:44 (181 reads)
- 大清也是给了台湾人两种选择,可以在两年之内迁回大陆. -- wm - (144 Byte) 2003-11-22 周六, 上午8:54 (159 reads)
- 这篇写得很不错，真心地顶一下 -- 无远弗届 - (178 Byte) 2003-11-22 周六, 上午8:48 (163 reads)
- 老洪，此文投稿chr(60)民主通讯chr(62)，如何？呵呵 -- 芦笛 - (102 Byte) 2003-11-22 周六, 上午8:29 (200 reads)
- Good. -- 越南人 - (0 Byte) 2003-11-22 周六, 上午8:25 (83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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