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例子是中国的农村改革和土地制度(见Yang,Wang,Wills,1992,Sachs and Woo,1999,P30,Wu,1998)在中国的农村改革里,村民集体所有的土地使用权在70年代末分给了农民。在1980年代,土地的出售被完全禁止,尽管从1984年起,已经允许土地使用权转让(Yang,Wang,Wills,1992,P18),村干部根据村庄人口的变化控制土地的重新分配。数据表明,在农业改革的早期,农业部门的自由化和定期土地的家庭承包责任制产生了令人瞩目一次性的农业生产率提高。一个简单的外推计算表明,1978年农业改革使水稻和小麦产量恢复了它们被1958至1977年集体化所压制的潜在增长趋势(集体化在1950年加速,在1958年灾难的大跃进达到顶峰)14。
1985年后,农业部门的增长放慢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农民对将来土地使用权的不确定性,尽管1984年政府决定?农民承包期延长到15年?普拉斯特曼、汉斯坦德和李(Prosterman,Hanstad and Li,1996)在他们的实地工作中发现以下事实:地方官员没有真正贯彻这项政策,
农业生产停滞第二个重要原因是从1994年起,粮食收购和流通网络的国家垄断被强化,垄断的流通体制造成了骇人听闻的大规模腐败和浪费,在1993年后期,国家决定扼制通货膨胀的时候。粮食收购配额被再次引入,对27种农产品实施价格控制,更糟糕的是,当紧缩银根对付通货膨胀的时候(1985,1989和1992),政府对它的粮食收购支付一部分票证(白条)而代替现金(Sachs and Woo,1999),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粮食生产增长减退。
双轨制的第二个例子是中国的乡镇企业(TVE)。萨克斯和胡(Sachs and Woo,1999)提出,TVE一词有两种通常用法,这两种用法可能令人混淆,统计中的官方用语和所有权类型讨论中的学术用语。官方统计的乡镇企业含义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扩大了。1984年后,乡镇企业统计也包括联合所有(几个人或家庭所有)和个人所有(一个人或家庭雇用不超过7名雇工)。官方统计用语所给的乡镇企业印象,在性质上压倒多数的是私人企业。因为在1994年87%的乡镇企业是个人所有的,个人所有的乡镇企业生产了乡镇企业产出的将近27%和工业乡镇企业产出的将近19%16。
然而,关于乡镇企业的所有权结构的大多数学术讨论使用一个狭义的定义:只包括那些正式登记(在我们看来,日益不真实的登记)为乡镇所有和村庄所有的企业。这种狭义的定义解释了为什么诺顿和沃尔德(Naughton and Walder,1995a)把乡镇企业描述为地方政府所有。除非另外提到,在下面关于乡镇企业所有权结构的分析里,我们将坚持乡镇企业作为公共所有企业的这个狭义定义。
一些经济学家把乡镇企业看作是融合了市场激励与公共所有权的一个重要且高度成功的制度创新,相反,另一些经济学家把乡镇企业看作是通往真正私人所有权的道路上一个半截子改革方案。而前者强调乡镇企业是中国不发达经济条件下的特定产物。后者强调如果中国现在不推动乡镇企业的真正私有化,面临着严重的制度束缚和问题(Sachs and Woo,1999)
萨克斯和胡(Sachs and Woo,1999)对这种乡镇企业所有权形式的实用主义解释,尤其是它所强调的国家在金融中介中的优势,持怀疑态度,在1960至1995年间,即使台湾的中小企业遭受着整个国有银行系统的歧视,它们仍表现出充满活力的增长,非正式金融机构自发出现以迎合它们的需要(Shea and Yang,1994)。当1979年开始经济自由化时,市场力量(当被地方当局容忍时)导致金融制度创新的能力近来也在浙江省温州市见到。刘(Liu,1992)报告说,当地私人部门所需资金95%由地下私人金融组织,如台会、专业放债户和钱庄提供22。
简言之,一些中国专家确认的市场失败不是由私人市场经济固有的无效(象外部性和公共财)所造成的,这些所谓的市场失败实际上是由国家强加的意识形态约束所造成的。特别地,银行因为国家指示而提供给乡镇企业比私人企业更多的贷款,并不是因为乡镇企业内在地更有效,或是因为地方银行认为地方政府是比它们本身更好的风险评估者(Chang and Wang,1994)。
大家普遍同意乡镇企业比国有企业面对着更强的市场激励(包括更硬的预算约束)。萨克斯和胡(Sachs and Woo,1999)指出,三种乡镇企业类型的两种,江苏类型和浙江类型,在本质上相当类似于红帽子私人企业。地方官员有私人激励最大化乡镇企业的利润,因为在县、乡镇和村庄各级官员的仕途和薪水受村企业的效益和发展所直接影响(Oi,1995)。又因为当地居民和工人都没有通过合法,正式的渠道去行使他们的所有权的方法。简言之,乡镇企业由地方官员非正式的私有化已经减少委托一代理问题,并导致了乡镇企业比国有企业更有效率23。这种私有激励假说解释了为什么彭(Peng,1992)发现农村公共企业和农村私人企业的工资决定过程一样。
1983年,国家开始以收入税代替承包制,然而,这种收入税制度是短命的,因为它不仅不能抑制财政收入占GPP比例的下降,而且国有企业试图与政府就税收条款讨价还价,并宣称对低利润承担责任的是政府定价而不是他们的管理。到1986年,国有企业转向扩大的承包制,在这种制度下,许多管理者建立集体企业把有价值的资产转移到那里,把所有坏债留在签合同的国有企业,许多承包者也不能执行他们的合同(见《企业经济》1995年第7期,P45)。这并不令人惊异,因为根据产权经济学(Alchian and Demsetz,1972),如果没有人对国有企业有剩余权的话,没有人有激励找到好的承包者并有效地执行合同,1994年1月,承包制再次被收入税代替。杨和黄(Yang and Ng,1995,也见Sachs and Yang,2000,第8章)认为,企业家服务的直接定价成本高得无法接受,而对一个企业的私人剩余要求权是对企业家服务间接定价的根本。因此,国有企业的私有化是成功改革的根本,中国国有企业改革的经验是否证实这一点有赖于经验证据。萨克斯和胡(Sachs and Woo,1999,PP19至28)叙述说,国有企业的生产率绩效仍然是一个高度争论的问题。一些研究者看到了提高,而另一些没有看到。然而,在评论这些争论以前,值得记住两个重要的一致观点:(1)国有企业生产率提高,如果有的话,也低于非国有企业生产率提高。(2)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提高,如果有的话,也与国有企业财务表现急剧恶化同时发生。根据白,李和王(Bai ,Li and Wang,BLW,即出)),在中国,TFP的提高,如果有的话,(也不增加经济福利,这是为什么中国公众继续把国有企业改革看成一个失败的原因。一些中国国有企业生产没有销路的产品,但有着更大的生产效率。宏观存货数据支持这一理论。1980至93年间中国的存货投资平均是GDP的7%,而相比而言OECD(经合组织)国家平均为2至3%,只有一些东欧国家在1990年以前有那么高的存货投资率。这么高的存货水平表明相当多的产品没有市场,特别地,在中国,卖不出的存货也算作国有企业的产量。因此,基于产量数据的TFP的估计被明显高估。拉迪(Lardy,1998a,P206)也用文件证明了卖不出的存货的堆积如山和国有企业日益增加的坏帐之间的相关。
最早的把国有企业的利润流失归于分权改革的是1986年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的一份报告,这份报告指出了国有企业出现的通过各种记帐手段来过度消费和过度投资的趋势26。胡、海、金、樊(Woo,Hai,Jin and Fan,1994),胡(Woo,1994),樊和胡(Fan and Woo,1996)用各种样本和官方数据显示出直接收入(工资和奖金)与间接收入(例如补贴
和各种分发)的总和增长得比劳动生产率提高要多,米纳米和翰代(Minami and Hondai,1995)发现从1988年起,机械工业产出的劳动比重开始随着1985年的分权改革的加快而上升,并超过了估计的产出弹性。波森(Bousin,即出)计算出1989至1993年工业国有企业的边际劳动生产力增加了5%,而工业国有企业工人的工资上升7%。孟和帕金斯(Meng and Perkins,1996)研究了1980至1992年间广州、厦门、深圳和上海(更激烈的市场竞争典型的4个沿海经济体)149个工业国有企业和139个非国有企业的工资和劳动需求的决定因素。孟和帕金斯发现,分权改革下的国有企业象劳动者管理的企业一样,最大化每个雇员的收入(通过动用利润),而非国有企业象资本主义企业一样最大化利润。
在1995年,“国际透明度”进行的41个国家腐败严重程度排序,中国按腐败程度排名第二(Sachs and Woo,1999)。继续腐败和国有资产的滥用将进一步降低公众对现存政治制度的支持。双轨制的负面效果也许大大超过通过赎买其既得利益而增加改革支持者的正面效果。
另外,双轨制产生了与无效率相结合的非常不平等的收入分配。由户籍制制度化的对农村居民的歧视造成了城乡之间反效率的不平等收入分配。给予部分沿海地区贸易特权制度化了对内陆地区的歧视,它造成了沿海和内陆地区之间反效率的不平等收入分配。由简,萨克斯和沃纳(Jian,Sachs and Warner,1996)所记载的沿海和内陆省区增大的收入差距以及一个日益增加的基尼系数不仅限制了市场的范围,阻碍了劳动分工的演进,而且产生了对政权普遍的强烈不满,这已经造成许多抗议并可能导致大规模反抗33。
在东欧和俄罗斯转轨期间产出下降是许多经济学家没有预料到的现象,罗兰(Roland,2000,P20)报告了这样令人吃惊的产出下降规模。波兰的实际GDP增长率在1990年和1991年分别是-11.6%和-7.6%;匈牙利在1990,1991,1992,1993年分别是-3.5%,-11.9%,-3.0%和-0.9%,捷克相对应的数字分别是-0.4%,-14.2%,-6.4%,-0.9%,俄罗斯的真实GDP增长率在1991,1992,1993,1994年分别是-13%,-19%,-12%,-15%。在这一节里,我们使用刘(Lio,1998),萨克斯和杨(Sachs and Yang,2000,第10章)发展的模型和类似于阿洪、班切塔、班尼杰(Aghion,Bacchetta,Banerjee,1998)模型之一的蛛网模型解释产出下降现象。
由于苏联解体,前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完全贸易保险消失了。由中央计划体制在1950年代建立的劳动分工庞大网络的可靠性,在保险市场发展以前的新改革时代,当然成指数下降。罗兰(Roland,2000)指出,产出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前社会主义国家之间贸易联系的中断。从杨和黄(Yang and Ng,1993,第11章)的模型我们知道,在加深与现在贸易伙伴的关系和拓宽潜在的贸易联系之间有个两难冲突。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由于僵化的中央计划体制的等级结构,拓宽潜在关系的交易费用系数极其巨大。因此,没有太大的空间为了增加劳动分工网络的可靠性而进行在大量的潜在伙伴与深厚的现存关系之间的有效折衷。当苏联瓦解和社会主义阵营分裂,切断了许多高度专业化企业之间的既存贸易联系,劳动分工的整个网络当然无法运作。根据这个理论,在苏联和社会主义阵营瓦解后,如果没有这样巨大的产出下降才是很令人惊奇的事。
刘模型(Lio,1996也见Sachs and Yang,2000,例10-6)展示了能被保险的不完全增加的激励提供与能被保险增加的劳动分工网络的可靠性收益之间有个两难冲突。这个两难冲突表明,如果注意力集中在激励提供而忽略了完全保险对劳动分工网络的可靠性的正面贡献,也许得不到这个两难冲突的有效平衡。多样化保险市场的发展是私有化改革成功的根本。最近的俄罗斯金融危机与国际资本的高度流动相关,阿洪、班切塔、班尼杰(Aghion,Bacchetta and Banerjee,1998)发展了一个蛛网模型解释为什么在一个发达的国际金融市场,巨大的资本流动性可能降低市场稳定性,他们的故事如下:如果在经济绩效和金融信号之间有一个时间滞后,在激励提供和反馈过程的稳定性之间有个两难冲突。激励提供能因信号与参与者的行动之间反馈的敏感性而增加,反馈过程的稳定性将因敏感性的增加而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