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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中国已经走在转型路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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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中国已经走在转型路上（5）   
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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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中国已经走在转型路上（5） (567 reads)      时间: 2015-9-18 周五, 上午9:00
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中国已经走在转型路上（5）

如果自由是人类智慧活动的最终指向，现代化是告别旧时代，人类文明从此要“解除压迫，增加自由”，那么旧时代一定是限制人类自由的时代。这就回到了我在之（3）的最后提出的问题“一、我们要告别的旧时代究竟是旧时代的那些特征？二、文明的不断发展究竟又是发展那些新东西？”如前所述，旧时代科学和技术落后，人只能饱受自然压迫，现代化极大地解除了自然压迫；但技术和经济发达又不能解除所有的压迫，那么其他的压迫又是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我们都很容易想到旧时代的独裁专制，所以答案当然是要寻求民主。自由民主，民主自由，这两个词总是联系在一起看来不是不无道理。

不过，我们如果再设问：既然“自由是人类智慧活动的最终指向”，那么同样是人类智慧产物的独裁专制又为啥和自由不相容？这里是不是自相矛盾？我以为要解开这个症结，我们还得再回到智慧的演进这个话题。

我在上一帖的结尾说，“不论人最早的起源如何，今天的人是逐渐演化而来的智慧动物，而智慧的本质就是指向自由，…..”。智慧的演进不是一次到位的突变，所以人对于自由的理解和追求也不是从来都是一样的。现代人说的自由其实是个新东西，是随着过去500年的现代化的发展而来，不是古代人所说的“由着自己”的自由。古代的“由着自己”的结果就是大家都由着自已竞争，没有界限，所以最后必然是“成王败寇”，自由归于胜利者，比动物世界的竞争好不到那里。现代的自由是“不被限制”，通过法律保证互不限制，目的是人人都有自由，严复对于这个观念理解深刻，所以将密尔《论自由》定名为《群己权界论》（见本文（4）。）

因此，现代人的个人自由观是200万年的演进结果。而这个演进在我看来有两个基本特征：
1、每一次进步都是对于过去不自由的限制的突破，但又是对于未来自由扩展的限制；
2、人类自由的演进之路始于产生恐惧意识，再到产生集体意识，然后才有个人自由。

一、自由从恐惧意识开始

首先我们都同意，自由的终点是生命的终止。个体的成长中，智力不断发展，而其中对于生存最为重要的智力发育莫过于对于恐惧的认识----那种对于死亡、对于身体的伤害可能导致死亡的情感反应，并在此基础上发育而来的恐惧意识。恐惧的重要性在于保护生命，所以动物都有不同的恐惧感受能力。而人的恐惧和动物的不同之处在于人的恐惧是情感和思维分析的结合，是对于各种直接的和潜在的于个体生存不利因素的认知能力。人的恐惧因此是生存智慧发育的结果，动物没有这种思维基础上的恐惧意识，所以猎人可以把动物吓跑，但是只放一把猎枪在那里动物却不怕。如果有两个个体，一个缺乏恐惧意识，一个恐惧意识强烈，后者的生存机会就比前者大。200万年下来，我们就都是优先发展恐惧意识的人，因而对于人的行为的影响来说，恐惧总是处在优先的地位。

通观人的各种活动，我们不难看到，不论何时何地，人一旦感受到/认识到恐惧的存在，就会立即终止正在进行的活动而转头处理恐惧问题，安全因此成为理性人的首要考虑。在人对付自然的能力极为弱小时，不把安全作为优先考虑的人也就更可能被自然消灭。200万年下来，我们就都不仅优先发展恐惧意识，优先考虑恐惧问题，我们还不愿挑战恐惧。

二、在集体中扩大自由

原始人单独狩猎的成功率当然比不上搭档起来干；一个人搭建一个茅屋比不上多人合力使用粗大的树木建造的木屋。到了农业社会里，不论是耕种还是牧养，人多一点总是更好；人口多的氏族容易打败人口少的氏族。

在古代社会里，集体给人提供更多的安全，也就是更多的自由。所以，不论是为了效益还是为了安全，在古代集体都比个体更有优势。惩罚一个人，最严厉的自然是死刑，除此以外就是逐出家门、逐出家族等，----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没有了集体你什么都不是”。

几万年下来，集体意识成了古代文化的特点，所以人都要有姓氏、氏族、祖先。靠着这些，个人才能打败“非我族类”，有更多的自由。也正是通过集体，个人创造的文化成了集体的文化，并通过集体传递，于是同属于一个集体的人都有了相同的文化特征。集体主义其实并不是东方人（或中国人）独有的文化特征，而是广泛存在于不同文化中的普遍现象。

三、从集体主义到国家主义

工业革命所带来的高效生产力和细致的分工逐渐使得个人只需通过市场交换就可以独立生存，集体主义也就淡薄起来。虽然愈来愈多的人都住在同一城市里，但是无需通过相互依附来生存，姓名和出生地也愈来愈不重要，和谁通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独立，可以在市场中和他人自由交换来生存，因此移民到处都是。但是，工业革命初期所产生的社会阶层以及后面的民族国家间的竞争使得人对于集体的依赖产生了新的需要。

单说国际上以国家的名义进行竞争是现代化的特点之一，它不同于古代的王朝所代表的民族间的竞争。国家竞争的结果是：
1、全世界分成了近200个国家；
2、出现了以现代国家的形式替代古代君王专制的现代国家政体。

这些政体相同的是所有国家都在名义上不属于个人，即便是仍旧打着君王统治旗号的现代国家，其政府形式也不同于古代，君主个人只是拥有国家的治理权力，有的则是空有个名号而已。因此这些不同政体的国家权力按理说就都要有国民的授权和监督。授权和监督的不同统统放在民主和专制两个名字下，而实际上不同的民主国家和专制国家都有民主和专制程度的不同，现代国家的国家权力的大小因此有很大差别。鼓吹国家利益至上，要人民绝对服从国家的需要就是国家主义，又叫做民族主义，因为现代国家大都是按民族国家的原则组织的。国家主义的根源还是在集体主义，国家主义的实行结果当然就是大搞民族主义，国家权力在为民族谋利益的名号下失去监督。

四、从恐惧到国家主义（民族主义）

虽然现代化在全世界已经有500年的历史，不过现代化在中国严格说来还只不过110年----从清朝皇帝于1905年决定实行改革，派员去西洋和东洋考察宪政学习现代化开始。如果说1905年以前的清王朝早已败象毕露，但大多失败还是在国界之外，普通百姓并无身受外族直接侵犯的经验，人民对于现代化应当是无知多于恐惧。但满清的改革对于汉人中的激进派来说是维持外族统治，绝大多数民众又缺乏基本的教育，因此在当时处于巅峰期的帝国主义的国际竞争影响下终于酿成辛亥革命。

辛亥前的内乱虽然也造成大量普通百姓的死亡，但那不是形成现代国家主义的基础。辛亥革命的结果是一夜间不仅皇帝退位，全国的所有旧体制下的管理也荡然无存，帝国治理退回到依靠传统的以家庭为核心的氏族统治。但是这种治理除了在乡村有效外，在大城市以及对外事务上毫不管用，国家陷入分裂割据。不仅如此，这个国家比汉人原来要恢复的“中华”地盘还扩大了两倍。结果就是打着“共和”旗号的民国实际上变成了一个无序的“由着自己”来的自由国家。

自由的民国因此是一个法治不彰的共和国家，它在当时的国际国内条件下的确给了人民思想的自由，出了很多出类拔萃的人物，但也给了各样的山大王无法无天的机会，腐败盛行，在外族入侵面前更无抵御能力。虽然取得了抗战胜利，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在美国参战条件下的胜利。这以后的内战最终以一个强大的国家权力的建立结束了自1905年满清宣布改革以来的国家权力的演变。

对于上述历史的解读通常有两种，一种是我们早已熟知的中共所坚持的“人民选择了社会主义”；另一种则强调苏俄对于中共的支持以及日本侵华让中共得以坐大才是中共在中国掌权的决定因素。我以为上述两种说法都反映了部分事实，但进一步以为从国人自1905年后的心理发展来看，最重要的是自1905年以后中国人在努力开启现代化进程的同时，持续几十年生活在动乱和战争中，牺牲了上亿人口，结果是长期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它的逻辑结果如果不是选择一个可以让人民免除恐惧的强大国家权力重回集体主义又会是什么？如果说是恐惧导致德国人选择了希特勒而进入国家主义，我以为恐惧让中国人选择共产党是同样的逻辑。中国人其实并不懂共产主义，中国当时的国民教育也没有可能让民众懂得社会主义，但是生活在恐惧中的人都会需要寻求安全，寻求集体主义，结果在国共之间，更加能有效实行这种强调集体主义、反对个人自由的权力模式胜出了，不仅有多数民众的支持，也包括大多数知识分子的支持。

中国人在那以后便在强大的集体主义下生活着，尽管中间有过短暂的“暖春”。回顾中国这个古老的文明110年走过的道路，整个国家陷入动乱而人民生活在恐惧之中的年代占了一半不算高估吧？这中间的生命损失、财产损失、人的尊严所受的羞辱、潜在危险带来的恐惧等等，1960年以前出生的人，也就是今年55岁以上的人应当都有不同的记忆，而这部分人占总人口的比列根据人口普查资料估算应在15%以上，占15岁以上的总人口比列近20%。加上国家的长期宣传，我们从中自不难想见国人的心理构成中的恐惧意识的影响。

所以我以为，恐惧心理和集体主义是现代中国文化中的两个重要因素，他们是中国独裁专制的温床，是国人实现现代自由的最大障碍。

（待续）

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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