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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精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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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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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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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话说“精英”
拙帖《法治和民主可以分开吗》引出的争论首先是如何界定“精英”。“精英”是个泊来品，英文是elite，既不是“英雄”，也不是“领袖”，还不是“圣贤”，到底是什么？拙文给出的定义是“社会成员中公认的出类拔萃和的人物”。查一下《牛津现代英语词典》，elite的释义是：1. the best of a group. 2. a select group or class. 看来我的理解基本正确------如果《牛津》的定义是可以接受的话。
我在《分开》里强调的是，“‘精英’是普通人的用语，说的是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乃是主观判断的产物，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这话说的是现在人们使用“精英”这个概念时的状态，不是“精英”的全部历史。本贴的目的是想较为仔细地谈谈“精英的前世今生”。
话归正传之前，先说说国人的等级观念。我以为汉文化传统里的等级观念中，很重要的一项是“治人”和“治于人”，以及和它紧密相连的“唯上智下愚不移”。这个观念说的是，在大大小小的社会秩序的维持中，必须有统治的一方和被统治的一方，统治的一方和被统治的一方的智性的差别是永存的。这一点是建立中国的“人治”社会的基础，因为若没有这一观念，等级的维持就成为问题。如果对这个观念予以逻辑追究，必然要问“究竟是‘治人’和‘治于人’决定了‘上智下愚’”，还是反过来。答案如果是前者，则“上智下愚”必然等于“成王败寇”；如果是后者，则“上智下愚”必然等于“读书做官”。传统文化发展到后来果然是两者都有，应当是一个逻辑的结果。在这个观念的背景上来观察世界，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人治社会也就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回头来说“精英”。西方文化里的“精英主义”来自希腊文化（这一点闭上眼睛说也不会错！），最早提出这个想法的是柏拉图。哲圣在他的Seventh Letter（查了一下，该书中文译作《书简七》，2010年）中说，人类过上好日子的可能性只有两个，要么是当那些真诚地遵循真理法则（柏氏用的是philosophy一词，我译作真理法则）的人们获得了政治权威，要么是拥有政治权威的人被天生高贵的人引导成为哲人。柏拉图的这一想法的要点是：存在着政治品质高贵的人，他们可以是天生的，也可以是造就的。而逻辑地说，是天生高贵的人造就了其他高贵的人。柏拉图的这一思想是西方“精英主义”的基础，但也一直受到质疑。
对于精英主义的质疑主要有两个。第一个质疑从被统治的角度设问：既然有这样的适于掌管政治权力的高贵品质，那么我们检查或寻找掌权的人时，究竟哪些品质属于掌管政治权力的高贵品质？第二个质疑从掌权的角度设问：权力大大小小层层叠叠，都必须具有同样的高贵品质？结果可想而知，柏拉图的精英主义成了无解的假设。
关于精英主义的争论到了卡尔-波普尔那里有了转机。波普尔不是回答了如何发现精英，而是提出了和柏拉图完全不同的关于“人类过上好日子的可能性” 。波普尔说，人类过上好日子的可能性不在于如柏拉图说的那样有了完美的政治领袖或统治者，或者说不在于究竟“谁应当做统治者”，而在于被统治者是否可以和平而规则地将现有的统治者赶下台。
把波普尔的思想展开说就是：
1、政治领袖的好坏的确可以决定社会生活的好坏。
2、根据适合做政治领袖的标准来选择统治者人虽然是逻辑的想法，但却是无解的问题。
3、建设好的社会的理性方法只能是尽可能避免最坏的社会。
4、被统治者如果有一个制度可以和平地将统治者解除权力，就可能避免最坏的社会。
所以，波普尔其实是说出了民主制度的核心价值：人民有和平地根据规则把统治者赶下台的权利。不过尽管波普尔说出了民主的秘密，可是人们通过几个世纪形成的民主概念还是不容易改变，民主在多数人的眼里，尤其在向民主转型的社会里，还是被认为是选举“好”的统治者。其实，在很多美国人眼里-----至少在我的朋友里面，选举就是找一个less evil、的人当领袖。和他们讨论问题时，我的确感到，他们更多的是比较谁的政策更坏，而不是谁的政策更好。我虽然认为这样的想法过于极端，但是不得不承认原来民主权利也是可以以不同的方式来行使的，还是思维逻辑决定的。
所以，尽管波普尔否定了柏拉图的政治精英主义，但是精英思想仍然还是大有影响。共产党其实就是精英党，它有自己的一套精英标准，为的是罗织精英来领导人民实现宏伟目标。可是，如我前面说的，精英“乃是主观判断的产物，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过去没有弄明白什么是精英，在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里就更没法搞出一套标准来界定精英了。
所以，在现代民主社会里，不论这个民主社会是何时建立的，这个社会恐怕都只有通过民意代表来网罗“精英”实行统治。这里面有多少不合格的“精英”，有多少假公济私的人，这些都是问题。人民能做到的就是不可放弃按照规则和平地将统治者赶下台的权利。
前面描述的国人的文化传统，恐怕多少是我们喜欢“精英”的因素之一。
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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