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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文明自由谈 (八)从“四合一”到“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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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明自由谈 (八)从“四合一”到“三合一”   
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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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文明自由谈 (八)从“四合一”到“三合一” (950 reads)      时间: 2014-3-19 周三, 下午10:31

作者:河边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八、从“四合一”到“三合一”

我对于文明的定义是“人为秩序产生后的文化,而文化是所有思维产物的总和”。秩序的表述就是制度,它之所以重要,乃是因为制度的产生才是文明和野蛮的分野。人为的制度之前是自发的秩序,即一种通过社会成员的本能自然竞争产生的秩序。最初的人为的制度仍然是人类理性的结果,有着人类对于公平、合理等最粗燥的理解和设计,而自发的秩序则没有这样的内容,所以才有文明和野蛮的分别。

制度既然是文明的决定条件,那就不难理解,文明的冲突归根到底一定是制度的冲度。非制度的文化内容可以共存,制度则只有一套,所以有多元文化的社会,没有多元文明的社会。现代社会间的文明冲突,归根到底也是制度的冲突。

我在前面系列(五)介绍两希文明时,强调“两希双方有两个共同点:追求同样的完美人生;相信自己的途径是唯一的。这是一神教和极端理性的冲突的根源。正因为如此,在单个文明内部是不可能同时发展出一神教和极端理性的。”接着又说,“如果有一个文明同时拥有一神教和纯粹理性,这个文明的产生一定不是原发的,只能是两个不同文明的糅合。”两希除了信仰和理性方面的冲突,制度也不一样,一个是城邦民主,一个是政教合一,所以除了不能生于同一文化,根本也就无可能糅合为统一文明。所以我才跟着结论说,“因此,如果两希思想可以糅合的话,那就需要具备非常态的条件。”

社会制度是人的无数文化创造的内容之一,并非只有整体水平先进的文化才会有先进的制度。中国北方的非汉语民族侵入中原,接受中国文明,其实也就是接受了中国的社会制度。但由于中国文化的总体水平亦较高,制度优劣未必和文化先进相对应这一点在中国历史上观察不到。不过到了今天,事情变了。中国现在的整体文化水平高于某些经济落后于中国的国家,但未必制度比人家先进。还有第三帝国和前苏联都是不远前的例子。

在古罗马和古希腊的交往里,就整体的文化发展而言,希腊高出罗马很多。但罗马人钦羡希腊文化,唯独不取希腊的制度,因为罗马的法律体系优于希腊,在此基础上建立的贵族代议制比希拉的小城邦民主自治更有效。结果就有了罗马人征服了希腊后,贵族雇佣希腊奴隶来家里教授孩子几何、数学、艺术等的特异现象。

希伯来人在那时期的政教合一制度,更不入罗马人的法眼,遑论希伯来人的其他文化远在希腊之下。罗马人接受了希腊文化,视希伯来人为落后愚昧-----用现代人的字眼。到基督教产生后,罗马皇帝们同样视基督徒为愚昧之人,不过是会蛊惑人心罢了。直到耶稣死去300多年,基督教尽管在罗马民间不断传播,基督徒始终在罗马受到歧视。

奇迹在313年发生了:罗马皇帝康斯坦丁在这一年宣布归化为基督徒;50年后,另一个皇帝废弛其他宗教,尊基督教为国教。如果当初罗马取了希腊的民主制,恐怕罗马人是不会投票同意的。至此,一个新的文明正式诞生了:罗马人+罗马制度+基督教信仰+希腊文化。所以我称它为“四合一文明”。

时光流逝,在日耳曼人的不断入侵下,罗马帝国先是分为东、西罗马帝国,继而西罗马帝国在476年正式垮台,罗马帝国被日耳曼人继承,分裂为众多小国。日耳曼人是野蛮人,连文字都没有,没能力继承罗马制度,但是他们接受基督教,教会得以保存,基督教的大主管教皇开始和日耳曼人的国王共治欧洲,欧洲文明由“四合一”演变为“三合一”:日耳曼人+教会+希腊文化,欧洲由此进入千年之久的中世纪。

问题来了:罗马已经垮了,日耳曼是蛮族,教皇是基督教的教皇,这“希腊文化”在哪里?答案是:教会努力保存了希腊文化。这话听起来邪乎!难道奉上帝为造物主的人要特意保留“人是万物的尺度”这样的希腊思想?如果你弄明白了本系列前面的介绍,理解了原来基督徒也是靠逻辑进行思维的人,逻辑经常不是人们所想的那样非此即彼的,你就不难理解,“人是万物的尺度”在基督徒那里可以解释为,“圣经已经说得很清楚,上帝造人,管理万物,人当然奉上帝的旨意为万物的尺度。”正是通过继承希腊逻辑和哲学,才会有后来发展出的“经院哲学”,才会有“哲学是神学的婢女”一说。换言之,基督教神学理论的完善多亏希腊理性的帮助。一直到今天,基督徒还是在圣经里寻找答案解释世界,也还是运用逻辑思维;逻辑学多是神学院的必修课程,梵蒂冈的天主教科学院现在仍然是著名的科学研究机构。这是古代希腊哲人无法料及的!

所以,认为基督教信仰和希腊理性是无法共存的死敌是对历史的误解。如前述,两希冲突的根源是他们的两大共同点:相同的目的,却各有唯一而不同的途径,所以不能相容;而不是逻辑和非逻辑的冲突。历史就是这样的怪异,相隔长远的两个事件是无法对其建立严格的因果关系的,但是其内里的逻辑关系又是存在的。

还是西方人自己的体验深刻:“撕扯、分裂、困惑是我们命中必有的东西。其他的所有文明都是文、种合一的传统,不像我们怪异的“三合一”文明。当我们的道德生活和智性生活遇上各种风波和转折时,当我们觉得困惑时,我们的文明未必总能给我们提供答案。我们来之一个极度混合的文化源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我们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赫斯特

了解这些对于我们理解欧洲人和他们在各地的后裔的思维特征有极大的意义!

(待续)

作者:河边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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