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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梦之二：从茅房看社会变迁以及幸福感

狼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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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5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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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儿时的梦之二：从茅房看社会变迁以及幸福感 (935 reads) 时间: 2002-1-20 周日, 上午10:45

作者：狼协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烟然的妙文大谈当今茅房的现代化建设，使老狼思绪翻涌，心潮澎湃。禁不住也来附庸一下。不过烟然说的是雅，咱就只说俗；烟然思甜，咱就只忆苦。各位可先掩鼻，然后读之。

小时候在城里，茅房是在天台上的一个小棚。内置一大瓦缸，五谷杂粮便存放在里面。早上会有农民伯伯（实际上多是农民阿姨）用乡下话问“有粪掏么？”印象深刻的是其操作精良，从木板洞里掏出宝贝（对农民而言真是这样。后来小狼逃难到了乡下，常在大冬天挑了粪箕，冒着呼啸的北风出去大路小路田埂上转半天，小脸儿冻的通红，才能拣到半箕狗粪，深刻地体会了这一真理），然后挑着满满的两大桶，小心翼翼地走下狭窄的五层楼的木楼梯，竟能做到滴粪不漏，而且从未失误，实在令人敬服。

后来我们学校到农场劳动。记得某天早上全班集队到村外水渠边洗漱，小狼当时闹肚子，支撑不住，跟老师告假，便拔腿望村口茅房飞奔。

南方乡下的茅房，跟城里的其实并无二致，不过简陋些而已。也是一个大瓦缸，上置两块木板。木板是不作任何固定的。上去时不管怎么十万火急，都必须大胆谨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保持平衡。踩翻了，下面便是火海刀山，落个一佛出世，二佛涅磐。茅房因为要吸引顾客作贡献（湖北名言：“吃家饭，拉野屎”，说的就是那些吃里扒外的人），都设在路边。最为恐怖的是，没有门。四周只有几块木板，高可及臀，略为意思意思。下雨天，当然还要蹲着打伞，脚下还得加倍小心打滑。作清洁工作的时候，便有一定的难度。因为在乡下，纸是奢侈之物。茅房里供善后的装备，是稻草一捆。操作时的规范，是必须用双手（这时便无法拿伞了！需牢记这是在旷野里，风雨交加）。先以一手执稻草若干在身前下探，另一手在身后迂回包抄接应。得手后，一前一后，作拉锯操作。这时肩膀和脖子的任务便极其艰巨，因为要用力夹住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雨伞。

话说太上老君急急如敕令，冲至村口茅房，挥师入城，各就各位。观察下面战场，但见黑压压地一片，不计其数。炸弹落处，苍蝇同志们“轰”地一声，作鸟兽散。因为缸里有大量液体，这个时候就必须审时度势，准确地估计出炸弹到达水面，然后浪花溅起，到达臀部高度的时间，迅速地抬起玉臀以避其锋。因为距离短，速度快，这个操作的难度也极高，污染常常是不可避免的。

小时隔壁二婶曾经出过一个谜语给我们打：“炮响三声，皇帝出城。脚踏金砖，暴眼凸睛”。正当哥哥冲锋陷阵，一泻千里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前面大路上红旗招展，歌声嘹亮。同学们洗漱完毕，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向村口挺进。打头的还是女同学。登时哥哥方寸大乱。这茅房毫无遮拦，哥哥可是一斑之长，威信挺高那种，打饭时炊事班的女同学都会悄悄地多给好多饭菜，把饭盆压的实实的，引来其它男同学的妒忌。你说全班同学列队通过的时候，咱就蹲在那里检阅他们？这姿势好像不对，不太居高临下。更何况还有春光外泄，有可能影响咱的光辉形象。但这是闹肚子，一时很难结束战斗，于是哥哥唯有拼命收缩腹部，向直肠施加压力，然后匆匆打扫战场，狼狈逃窜。

考大学那会，我在工厂里当工人。邓伯伯一声令下，恢复高考。那时候我在厂里是牛鬼蛇神，这辈子眼看着就没戏了。一说能考大学，哥儿们全都拉屎捏拳头－－暗使劲，希望能借这条道脱离苦海。复习的时间只有两三个月，而我们那时根本没学过什么东西。等于重新学。但是厂里规定又严，上班时间不能看书。所以就只好躲到茅房看。那茅房也是极其简陋，广东话说的“屎坑”而已。不能冲水。日积月累，味道极其可观。含硝化合物的气体冲的眼睛都睁不开。看书的姿势是马步蹲裆，（即使不办事也不能站起来，因为门也只有半人高），使劲把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眼睛在有害气体中的暴露程度。一手持卷，一手掩鼻。其实掩鼻也只有心理安慰作用。因为手指根本无法过滤空气中已严重饱和的的臭分子。但是全厂百来号人，只有这一茅房。大小男女，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于是经常饱受骚扰。含蓄点的，只在门外团团转，不停地跺脚，咳嗽；“五讲四美”精神不太够的，就直接用脚问候厕门，并大骂：“点解屙敢茶耐！（广东话：咋他娘的拉这么久！）”那门极其简陋，已扇木板而已，摇摇欲坠。为了不使自己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哥哥奋力抵抗，以双手死死抵住大门。慌乱中，《高中数理化学习丛书》宝贝跌落尘埃。地上狼藉，不堪目睹。但是又不能弃之（一生命运，全指它了）。只好以指尖作拈花状拈之，清水冲之，复皱眉读之。

这些事情想起来真的象梦。但是自己确实有过那么一段这样的生活。当然现在老狼也能享用烟然说的那些现代化的茅房了。老狼刚到米国的时候，在茅房照过一相，寄给乡下的父老乡亲们，题词为：“人米国的茅房真他妈漂亮！”在一个普通人短暂的人生中，生活就已经起了那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应该算一种福气。尽管人的欲望无限，但是对人的幸福感受的强烈程度，往往跟他的感觉的对比程度有关。感受的反差越大，那么其感觉的幸福或者不幸的程度就越大。当年蹲那样的茅房并没有觉得不幸，但是现在再去蹲那样的茅房，而且不是为了体验，而是成为自己真正的生活，相信很多人便会无法接受了。

所以，幸福与否，其实只是感受而已。你感到幸福了，你便幸福了。

所以，要追求幸福，就得多多去感受。否则，生活变迁了，幸福的感觉水涨船高，什么也没感觉到，那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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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狼协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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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我国厕所收费之普及程度，也堪称世界之最。。。 -- 英明 - (84 Byte) 2002-1-20 周日, 上午11:59 (299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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