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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评毛诗:评毛诗、论气魄(Z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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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唢呐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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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7/06/19 文章: 1504
经验值: 6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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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唢呐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金按:这阵子忙,顾不上来玩,不过看到李敖评毛诗的视频,还是不由得怒火满胸膛,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膀胱都要一起被气炸了。说实话,我对李敖、郎咸平这些台湾骗子没有一点好印象,欺负大陆人民智未开,尤其是小李子,顶着自封的“五百年白话文第一”、“自由主义者”的牌子,专冲着大陆老中青的肾上腺下手,把大陆人忽悠的找不到北,自己私下里赚了个盆满钵满。俺老金原想写点东西出来卖弄一番,无奈本人有个臭毛病,不写则已,写出来必定是又臭又长,现在又实在抽不出身来,只好凭记忆从网上搜出几篇我觉得不错文章,第一篇剖析了“红军不怕远征难”,并与“当官不怕赴宴难”进行了对比;另一篇专谈气魄,把毛诗与“昨夜北风寒,天公大吐痰”和朱元璋的“燕子矶兮一秤砣”进行了比较,最后一篇是谈伪毛诗的,不是毛诗胜似毛诗,证明气魄那玩意没什么神秘的。依我看,上述评论文章哪篇都比这个台湾骗子李大湿强。
也评毛诗
开口便笑
题目叫也评,近来网上评毛泽东诗的文章不少, 看后有感而发,不吐不快。说毛诗好的多因为推崇毛泽东,说毛诗不好的多是批评毛诗不合格律,特别是不讲平仄和重字较多。我意单单以格律论诗或以人论诗都有失之偏颇之处。还是就诗论诗,兼顾格律和意境比较妥当。诗人作诗,往往律诗上最花功夫。律诗上也最能见诗人功力。所以我们评析老毛诗作水平,可以从老毛的律诗入手。
什么是诗?诗不是把句子码整齐,押上韵就行了。从形式上说,既然是古诗,就要遵守古诗的起码格式。否则改叫自由诗得了。古诗中以律诗的格律最为严格。这格律又分为韵脚,对仗和平仄,并提倡少用重字。当然不以辞害意,如有佳句,境界甚高,可以不拘泥格式。今人写诗,平仄可以不太苛求。因为古人用平仄,是为了使律诗便于咏唱,抑扬顿挫,朗朗上口。今人很少用古人的唱法诵诗了,而且现代普通话的音调也与古人不同。所以在平仄上可以不苛求。只要读起来,有诗感不拗口即可。
不重字的要求要具体分析。像重字可以用在音韵效果上(比如“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中的三个黄鹤),以及重字用在叠字强调时(比如在“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中)。另外在换用其它字,则不能达意的场合(比如“烟波江上使人愁”句中“人”字)。但是屡屡用重字,特别在不当用时仍用之,反映了作者的文字功力不够,遣词造句的能力不足。对于今人律诗,以上两方面可以不苛求。但是律诗中间两联要求对仗。应该是最低要求,否则就不叫律诗了。
再说内容。诗要含蓄,有余味,律诗尤其要惜墨如金,五十六字字字不虚,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营造出意境。切忌反复描写,画蛇添足,生怕读者不明白。更忌白话入诗,忌无味,平铺直叙。律诗四联,一联一法,最是讲究起承转合。初学者写律诗,常常容易四联反复,原地踏步。
道理说了,不如解剖几只麻雀。先拿《长征》开刀。首联“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开门见山,直点主题。但是以标语口号入诗,略显粗白直露。颔联“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状写红军爬山。此联对仗不是很工整,乌蒙对五岭不妥,应可避免。只能算是宽对。
另外高手对句,讲究不同义反复。上下联要有层次。再好一些的对句,叫流水对,意思上有展开。上联是下联的铺垫,下联是上联的进展。比如白居易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最好的对句是那种工整的流水对。老毛的这一联是在同意反复,原地踏步。此叫“合掌”,是作诗的大忌。颈联“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也是合掌。而且此联还是颔联的重复,只是山不转水转,这联转到水上了,缺乏意思上的转折。尾联“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老毛作诗如打仗,三渡乌江,四渡赤水。到结尾时山还没写够,调头又去说山。律诗写到这种罗嗦反复的水平在古人中是很少见的。
网上流传一首据《长征》改编的打油诗:“当官不怕赴宴难,千杯万盏只等闲。鸳鸯火锅腾细浪,生猛海鲜走鱼丸。桑拿洗得周身暖,麻将搓到五更寒。更喜小姐肌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此诗虽属打油,但状景写实,历历在目。尤其在起承转合,联句对仗,总体律诗水平上,可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再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颔颈二联“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对仗词性不合,联宽对都谈不上了。全诗四联基本是一个意思,“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犯单调重复之忌。
《和柳亚子先生》:“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律诗中首联对仗的很少。毛在此联中欲对未对。只对上了前四个字。“未能忘”对“叶正黄”不恰。颔颈两联“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该对仗时却对不上了。还是功力不够。
《到韶山》:首联“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崎岖拗口。“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对仗不工,“卷起”改为“漫卷”就好多了。“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对仗不工。尾联“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因为中间缺乏过渡,显得突兀。
《登庐山》:“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此诗是毛律诗中写得最好的。只是颔联的出句好,对句不佳,看得出是为了对仗而滥竽充数。有狗尾续貂之憾。
《送瘟神二首》:第一首颔联“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又犯了合掌老毛病,上下联同意反复。“人遗矢”嫌太粗。颈联“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又是合掌。第二首“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四句都是同意反复,车轱辘话来回说,没有起承转合。说到此,想起一段故事。
文革时,老毛一个五七指示,各部委、院校纷纷办五七干校。卫生部深知余江的血吸虫没有消灭,瘟神仍在,在江西省选址时绕开余江,把干校选在庐山脚下。而清华大学则傻愣愣地去了余江。卫生部由于老毛的送瘟神诗,也不敢声张,睁着眼睛看着清华往火坑里跳。结果瘟神再次逞凶,许多清华的老师和干部也就“一样悲欢逐逝波”,我叔叔也在其中。老毛诗词给这一代人再次带来了灾难。
《答友人》:此诗,无大碍,但意境平平,也不讲起承转合。
《冬云》:此诗尚可,但属于论战诗,豪言壮语,气势压人,但意境平平,无回味。
由以上分析,毛诗的水平不高。为什么在近代却流行,影响很大呢?唐代虞世南咏蝉诗曰“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谬改两字,来说明毛诗流行的原因。“居高声自远,何况籍秋风。”老毛地位亿人之上,一呼万诺,高高在上,气魄大口气也大。我等作诗,口气一大,定会被人讥为狂妄,不自量力。但老毛的狂妄,反被人尊为伟大。气魄大的诗,容易受推崇。
毛诗流行主要是因为文革。《诗刊》1957年就出版了毛诗,1963年又出单行本诗集。但毛诗并没有火起来。按当时老毛的领袖地位,不应如此。实是因为当时群众能读到古诗,瑕瑜互见。当时诗界的泰斗,也颇有些人不以为然。当然拍马屁者流亦多,如臧克家,郭沫若。
文革时,百家俱废,独尊老毛。故人人皆读毛诗、诵毛诗。唱的是毛诗。邮票上是毛诗,战斗队以毛诗命名(百万雄师等等),写文章引用的还是毛诗。那时人们的历史和文学知识都是来自于毛诗和毛著的注解。这种铺天盖地的宣传让毛诗浸润到当代人的骨髓中了,毛诗得以深入人心,以致于出口就是毛诗。这就像那时代过来的人,现在唱起卡拉OK来还是样板戏、语录歌最拿手。
我的观察,喜欢毛诗的人,大多数没有读过较多的古诗,没有真正领略到唐诗宋词的深邃文采。祖先们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文学遗产。历代的诗词瑰宝,数不胜数。不要将自己的眼界局限于毛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用句《龙江颂》的台词(时代的影响实在去不掉了)“不要让巴掌山挡住了你的眼睛。”通过提高对诗词的审美情趣,做到“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评毛诗、论气魄
•廖 康•
我们这一代都是学毛选、读毛诗长大的;都能背颂不少最高指示和毛主席诗词。小时候学的东西往往对一生都有影响。对文学艺术的欣赏和趣味也不例外。除非你在这方面专门从事了研究,大量阅读、观赏、学习了新的作品和理论,否则,一个人的审美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就象只学过牛顿万有引力定律的中学生,以为那就是物理的极致和颠扑不破的真理了。直到接触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才知道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深邃的道理。
记得有一本带注解的毛主席诗词汇编,总是以黑体字“毛主席诗词水平最高”作为评注的开端。几十次的重复自然有助于将此概念输入脑海、融入血液。更何况那年头人人崇拜毛主席,我们这些年轻人又没读过其它诗词,本来就觉得毛主席的诗词象领袖本人一样伟大。再一看注解和郭沫若的回答及赞美,就更佩服他老人家了!并为我们有这样一位伟大的、文武双全的导师和统帅而由衷地欣喜。
其实,值得庆幸的仅仅是,毛泽东懂诗词,不象陈毅,完全是门外汉。否则,群众的欣赏水平还会被压低几个档次。毛泽东的词比其诗略强,但总体水平皆属中庸。远比不上同样当过统帅的曹操的诗才,比亡国君主李煜的词更逊色多了,在中国文学史上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这在文学界本无争议。有哪家大学中文系不提曹操、李煜?又有哪家大学中文系会提到毛泽东?我们都知道,中共对毛泽东的评价是三七开,功大于过,他作为共产党开国元勋的地位在中国至今仍然很高。不讲他的诗词绝非政治原因。而是因为,无论思想、境界,还是艺术手法,毛泽东的诗词都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讲的。
这话听上去,许多人会不以为然。就好象说你小时候听熟了的歌水平不高一样难以接受。即便读过“佚名”关于毛泽东诗词的文学价值的文章和“笑佛”对毛诗对仗的分析,还是有很多读者不服,并以气魄大为标准,来称赞毛诗,反驳批评。这也反映了文艺批评和其标准之难。对文学艺术的欣赏从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到了二十世纪,各种流派丛生,标准渐趋于无。但有一点,尚无人否认。那就是,好的文学作品,或是在思想内容上、或是在语言形式上、总有新奇之处,给读者在认知或审美上带来不同的启迪和感受。
当然,新奇不一定就是美,但美一定要新奇。对此不言而喻的论断还是有人抬杠,认为只要新奇就美。容我举一首拿郎中打趣的五言绝句《咏雪》来反证:
昨夜北风寒,天公大吐痰;今朝红日起,便是化痰丸。
相信读者诸君在哑然失笑之余,不得不承认,将下雪比作吐痰、红日比作药丸,毕竟是新奇的。但除了极少数有嗜痂之癖者外,绝大多数人不会认为落一身浓痰,踩满地痰浆有什么美感。其恶心是如此显见,一看就知道此诗是在开中医的玩笑。毛泽东老迈昏庸时,竟然正儿八经地发表了“不须放屁”那篇旧作,还让全国人民学习。“不须”较“别”要文雅些,与“放屁”这个俗语搭配,这在诗词中也算是首创。但美感何在?贻笑全国而已!现在想起来,直让我觉得可能有人成心要出老毛的丑,就象播放他突噜着舌头舔马科斯夫人手那部纪录片一样。
美一定要新奇,这基本上没人反对。郑板桥说得好:“删繁就简三秋树,立异标新二月花。”立异标新也就是新奇,要象二月初放的花朵那样,让过了一冬,看惯了枯枝的眼睛突然发亮,感受到绚丽多彩、形态各异的美。上个世纪俄国美学家为了表达同一概念,创造出一个新词,译为英语是“defamiliarization”,汉语译作“陌生化”。就是说要从不同的角度观看熟悉的事物,用新奇方式描述惯常的行为,才会产生美感,才有文学价值。我儿子在英语作文中描绘一老人“弯着腰象虾米一样”(bends like a shrimp)。这么普通一个比喻竟然大受老师赞赏,就是因为这在英语里是新奇的。哈金的一些英语句子和表达法很受美国人赏识,但我们却看不出好来,部分原因也在于此。
当然,这新奇并不限于表达方式。思想内容、艺术境界也要新奇才好。“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这两行诗句首次凝练地反映了我们时代的现状,道出了人们对卑鄙者通行无阻、对高尚者默然倒下的悲愤。所以能够脍炙人口,不胫而走。
反之,看惯了的人或物,再美也会失去最初的魅力。“比德”,也就是将人高尚的品德与物,如松、竹、梅等等相比,这在中国文学中,两千年来,不知出现了多少回,真可以说是写尽道绝了。饱读诗书者,一定会觉得毛泽东的《卜算子•咏梅》索然无味。我们当初之所以觉得好,只是因为见识少。那首词的韵味在“俏也不争春”一句,用抽象的“俏”字提喻具体的“梅花”;还有最后一句的拟人用得好。
古诗词我读得还是有限,不能断定这是否为毛泽东的创意。他老人家古书看得多,有意无意中改编了不少别人的诗句为己所用。我曾经很赞赏他“白云山头云欲立,白云山下呼声急”这两句;认为这特意的重复营造出特有的紧张气氛。后来读到杜甫的“白帝城头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时,对毛的敬佩大减。等读到温庭筠的“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时,则感到毛泽东的“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是点金成铁了,又象是临摹大师的水墨画,描歪了两笔。
因读者的水平和阅历有限,新奇之美往往被忽视或不理解,有时人们甚至把俗套当作新奇。评论家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要把这新奇之处为大家讲明,让人们都能体验到美在何处、妙在哪里。同时也要指出什么是陈词滥调或前人佳句的改编。毛泽东的诗词平庸,远不只是形式上的问题,象格律犯“孤平”(律诗一行中不算押韵之字,只有一个平声字。此乃诗家大忌,如“敢教日月换新天”),对仗多“合掌”(对仗两句同样位置的字,词性要相同,词义最好相反。所谓“正对为劣、反对为佳。”词义相同的正对亦称“合掌”,笑佛已举过数例);这些还只是小毛病,如若真有奇芭,我们仍可以说是白玉微瑕,仍可以说:“鹰有时飞得比鸡棚还低,但鸡却永远飞不了鹰那么高”云云……然而,毛泽东的诗词实在是缺乏新奇之美;你让中文系的教授挖空心思也讲不出什么学生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反驳者可能会以李白的五言为例: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说此诗淡如一杯白开水,又有什么新奇之美?且不说把月光比作白霜是李白的首 创,更重要的是,他把思乡,怀念亲人这人类共同的情感第一次通过望月表现出来了。别忘了,古人没有电话、电视;书信也不象今天这么方便。唯一能够在不同地点看到的同一物体就是月亮(太阳太亮,不能过多凝视)。他们望着月亮,想着自己远方的亲朋可能也在望月,怀念他们。月亮把亲朋联系起来,把他们的目光折射过去,使思乡无眠的游子情有所托,使内在的思想活动物化于外。你还能找到什么更好的物体来取代月亮吗?李白的这首小诗可不简单,尤其有关其影响,大有讨论之处。至于毛泽东的诗词,我们只能说气魄大,但那是什么气魄呢?
“笑佛”说得好,那无非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气魄。黄巢写过,孙猴子叫过。在他们之前,无数自大狂都表达过,没什么新鲜的。《沁园春•雪》赤裸裸地把自己和几个帝王相比,并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就连那带注解的毛主席诗词汇编都不好意思说这是自比,而引用郭沫若的话,说“风流人物”是指当今的无产阶级。既笑煞读者,又让人看到了半遮半掩的猴子尾巴。
其实,如果把自大表达得巧妙,也可以成诗。比如朱元璋这首:
燕子矶兮一秤砣,长虹作杆又如何?天边弯月为勾挂,秤我江山有几多!
朱元璋把燕子矶那块巨石比作秤砣,初看较俗。但朱元璋曾在燕子矶打过一场决定性的胜仗,奠定了他的江山基础,自有深意。将长虹比作秤杆,就很有气魄了。长虹不是弧形的彩虹,而是一道直冲云天的白气。荆珂告别燕子丹时,高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史书中描述他气吐长虹,可见其壮观。把弯月比作秤钩,不必说,气魄就更大了。用这样一杆秤来秤他的江山,比喻得妙,气魄大过任何一首毛诗。当然,这种大话在成事者来说,可称之为气魄。没有做过那么一番大事的人要说这话,就是吹牛了。叶剑英在一首诗中回顾自己当年的豪情,有云:“也曾拔剑扫群雄!”而我要写这类气魄,最多只能说:“也曾拔拳打群架。”
当然,不是只有做过大事的人,才写得出大气魄。“海到尽头天是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林则徐、张大千、刘海粟都书写过这首对联的变体。不知原作者是谁,但这等胸怀天地、气吞寰宇的气魄大过朱元璋和毛泽东何止千百倍!“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张孝祥所作《念奴娇》,与自然交融一体,物我两忘,引王剀运之评语:“飘飘有凌云之气,觉东坡《水调》犹有尘心。”更不用说那些满脑子想着一统天下,称霸世界的权欲狂了。他们永远也写不出这种诗句,因为他们心中的最高境界有限,无法超越世俗的那点东西。“笑佛”所言不差,多读些唐诗宋词,就会看到,即便是气魄,也远远轮不到毛泽东的诗词。
诗歌讲究“赋、比、兴”。其中“比”是最重要的。但比较同类事物,不是诗歌的手段。毛泽东那所谓大气磅礴的《沁园春•雪》,其下阙是作者与其他几个开国皇帝相比较,就好象拿一个牌子的汽车和另几个牌子的汽车相比,豪无诗意。在不同的事物中看到共同点,拿来相比,才是比喻,那是诗歌的灵魂。例如,将燕子矶比作秤砣,将长虹比作秤杆,将弯月比作秤钩。我们都知道,比喻一定要新奇,用过多遍的比喻,如将女人比作花,没有什么美感。毛泽东的诗词有什么新奇的比喻?记得曾与几位饱学之士交流,一致认为他“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勉强算得上是仅有的佳喻。其它不是借来的旧套子,就是了无新意的俗喻。有意者不妨细细搜寻一遍,看看我们是否漏掉他什么绝妙好词了。
毛泽东的诗词只是令我们这些当年没有读过其它古体诗的青年感到过振奋,甚至还模仿他写那些大话。有一个青年在不知不觉中连毛诗的毛病都学得维妙维肖,写出“猪圈岂生千里马,花盆难养万年松”之类的合掌对仗。一时间,他的诗竞让许多人以为是毛泽东未发表的作品,给那青年带来不少麻烦。由此也可见毛诗是什么水平。我个人认为毛泽东诗词中,1935年那首《念奴娇•昆仑》较好,也比其它诗词气魄更大: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
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
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这是在逃过蒋介石围追堵截后,刚刚得到点喘息之机时写的。居然能想到如何主宰中华,开展外交。用形象的语言表述神州的苦难,用隐喻表达其志向。诚然,这还是独裁者的气魄。毛泽东最好的作品当属他早年写的《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一位胸怀大志的热血青年跃然纸上。但字里行间,“彼可取而代之”,我来主管天下的野心已露端倪。果然,这帝王的梦想一旦实现,中国便被他玩弄于掌股之中。以前所未有的气魄把中华民族投入前所未有的灾难。以强权政治把他一人的文章、诗词强行灌入亿万人的脑海。一度让我们以为那些最高指示就是绝对真理,那些自大的诗句就是最美的辞章。回首往事,那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一股小小的逆流。
无名氏评毛诗
以上两位高手所言极是. 1966-1976年间,由各地各造反派组织或爱好者私自传抄、油印的《毛主席诗词》都是些学生或年轻人写的,可以乱真.并且能融合现代生活情感与古典形式之中,一切束缚现代人的教条、戒律统被打破。新鲜的现代语言,轻松流溢于格律之间,宛如活水,清澈跌宕,毫无滞碍。文风、情致都很像毛泽东。只可惜他们是普通人.客观说,这些诗句一点都不比毛诗差,如:
“千钧霹雳开新宇,万里东风扫残云”
“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狂魔让寸分”
“先烈回眸应笑慰,擎旗自有后来人”。
其中影响较大的有
《沁园春•再访十三陵》:
“百侣游踪,歌翻碧浪,舞引熏风。念平生所爱,红岩翠柏,少年壮志,海阔天空。水库情深,陵园恨重,血汗浇来春意浓。惊雷动,将山川洗净,笑引长虹。青春烈火正熊,春岂在温房草木丛?愿耿耿丹心,耀如赤日;铮铮硬骨,强似苍松。一往无前,万难不屈,偏向悬崖攀绝峰。仰头望,把红旗高举,直上云中。”
《七律•别友人》(流传稿题作《咏志》):“树种安能伴井蛙,雄鹰送我海天涯。血飞星岛镇狂浪,汗涌塔丘化碧霞。风暴险关思闯道,冰封绝顶要开花。火旗挥舞冲天笑,赤遍环球是我家。”
《七律•跨东海》:“烟笼大海入氤氲,赤羽飞传时可闻。暮色重重已合璧,雁声阵阵不离群。千钧霹雳开新宇,万里东风扫剩云。贯日长虹应起舞,笑看人字出乾坤。”
《七律•答友人》:“问君何日喜重逢,笑指沙场火正熊。庭院岂生千里马,花盆难养万年松。志存胸内跃红日,乐在天涯战恶风。似水柔情何足道,堂堂铁打是英雄。”
《满江红•庆第一次核试验成功》(一名《双喜临门》):“小丑下台,应欢送礼炮轰隆。原子弹说爆就爆,其乐无穷,十年丑史归尘土,一阵惊雷卷巨风。笑老修,大势已去矣。敲丧钟。忆往昔,来势凶。众喽啰,瞎起哄。君不见,人民自古是英雄。螳臂挡车千鈞力。庄生梦蝶一场空。看东方,火炬赤旗舞,万里红。”
《七律•捷报》(流传稿题为《庆第二次核试验成功》):“长空又放核红云,怒吼挥拳显巨身。横眉南天震虎口,寄心北海跃龙门。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狂魔让寸分。先烈回眸应笑慰,擎旗已有后来人。”
《沁园春•悼陈毅》:“星陨朔方,天地失色,山海无光。是人杰盖棺,丹心一片;诗豪绝笔,青史千行。大江南北,黎明前后,收拾多少恶魔王?燃星火,共铁军奋斗,罗霄井冈。于今一吐衷肠,时下健儿泪满腔。赞叱咤风云,义行声色;咏诵日月,志赋华章。烈士暮年,肝火益旺,雄心胜比万夫强。到地府,犹穷追奸贼,血战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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