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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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9/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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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断章师爷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从上海世博会中国馆的《清明上河图》谈起（四）
断章师爷
迄今为止，媒体对于这幅电子动态版《清明上河图》仍然赞不绝口：“中外观众依然最热捧上海世博会中国馆的“镇馆之宝”—— 巨幅放大电子动态版的北宋画家张择端名作《清明上河图》” ；“动画版《清明上河图》澳门展出市民反响热烈。” ；“上海世博会中国馆“镇馆之宝”之一—— 电子动态版《清明上河图》近期有望赴台展览。” ；“世博会《清明上河图》在英获创意界大奖” ……。
显然，我的上述看法是与“和谐”社会格格不入的一声杂音而已。好在我从小到老都被主流社会视为“不可与同群”的另类分子，所以还是想就《清明上河图》这个题目弹弹自己的dissonance。
先回顾我在世博会中国馆电子动态版《清明上河图》前听到的三段对话。
那对衣着入时的中年夫妇估计是如皋城里“先富起来”的人，显然他们的文化修养并未与时俱进。那位太太把《清明上河图》随口说成是《清明上坟图》，猜测她应该是淮剧名伶筱文艳女士的粉丝，《小寡妇上坟》之类的戏文绝对是烂熟于胸的。至于那位老公，估量他肚中的墨水与其内助相比只不过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差别：把《清明上河图》的作者当成擅写瘦金书的道君皇帝赵佶先生，也可谓“直把杭州当汴州”了。
那位课子心切的年轻妈妈告诉儿子《清明上河图》是中国传世的十大名画之一，当儿子反问她另外还有哪九张名画时，却没有直接回答。可能她一时记不起来，也可能她不喜欢儿子插嘴。我在这儿代她回答一下，所谓中国传世的十大名画，按年代的次序通常是指1.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2. 唐朝阎立本的《步辇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3. 唐朝张萱和周昉的《唐宫仕女图》（其中《簪花仕女图》、《虢国夫人游春图》现藏辽宁省博物馆。《捣练图》现藏美国波士顿博物馆。《挥扇仕女图》《宫乐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4. 唐朝韩滉的《五牛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5. 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6. 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7. 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8. 元朝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前段现藏浙江省博物馆、后段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9. 明朝仇英的《汉宫春晓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10. 清朝郎世宁的《百骏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那位老外在台北的故宫博物馆里看到的《清明上河图》，一如为他作翻译的女士所说的，是清院本《清明上河图》。这幅画是由清宫画院的五位画师陈枚、孙祜、金昆、戴洪和程志道在1736年（乾隆元年）合作完成的，按照历朝的仿本，再添上明清时代的风俗情节，虽然失去了宋代古意，却是研究明清风俗不可或缺的资料。而且受西洋画风的影响，画中的街道房舍，均以透视原理作画，并有西式建筑列置其中。
那么《清明上河图》究竟是怎样的一幅画呢？真所谓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一言难尽，读者诸君且容我慢慢道来。现在大家都认定《清明上河图》的作者是北宋的张择端。《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在“张择端”这一个条目中对于《清明上河图》的评价如下（括号中是译文）：
The painting（“Along the River During the Qingming Festival” ）of the assessment is a custom of great historical value of the scroll. Bianjing successful artists depicted the outskirts of the city and the community in the Ching Ming Festival, scene of all walks of life. Mainly the workers and the general public. The characters, buildings, vehicles, tre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ater treatment, very clever, the overall feeling is very strong, has great historical value test. After drawing the urban genre painting history, all affected. （in the “Zhang Zeduan”section.“Concise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
（对《清明上河图》的评价是一幅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风俗长卷。汴京城成功的艺术家描绘了清明时节城内和近郊各阶层的生活景象。主要表现的是劳动者和市民。人物、建筑物、交通工具、树木、水流之间的相互关系都非常巧妙，整体感很强，具有极大的历史考察价值。此后历代绘制的都市风俗画，均受其影响。）
国际学界对《清明上河图》的评价已定于一尊。但是，我国历来流传着不少关于《清明上河图》的趣闻轶事，在这幅国之瑰宝上至今蒙着扑溯离迷的烟霭和重重疑窦，还有待世人揭晓。
首先，关于作者张择端的身世就是一个至今未曾解开的谜团。张择端的生卒年代已经无从查考，然而历来有北宋和南宋两种说法。
这儿插上一句：北京故宫收藏的《清明上河图》（石渠宝笈三编本）被认为是张择端绘制的传世真本（《石渠宝笈》是清代乾隆、嘉庆年间宫廷编纂的大型文献，著录了清廷内府所藏历代书画藏品。)。该画在世间流传的数百年中，辗转于不少藏家之手。共有13位题跋者写了14篇跋文。这些跋文内容详细，有些还附有年款，是今人研究《清明上河图》最重要的资料。
现存关于张择端的唯一记载就是金人张著的题跋：“翰林张择端，字正道，东武人也（即今山东省的诸城县）。幼读书，游学于京师。后习绘事，本工其界画，尤嗜于舟车市桥郭径，别成家数也。按《向氏图画记》云：‘《西湖争标图》、《清明上河图》选入神品，’藏者宜宝之。大定丙午清明后一日燕山张著跋。”。（根据向氏宗亲网提供的资料，《向氏图画记》系《向氏评论图画记》之误，该书大约成于北宋靖康（1126-1127）年间，作者可能是向水，字若冰。）
认为张择端是北宋人的论据主要出自金人、元人的一些诗跋（自然也包括上述张著的题跋。）。例如金世宗时的诗人张公药有诗：“通衢车马正喧阗，只是宣和第几年，当日翰林呈画本，昇平风物正堪传”。还有“亡金诸老”之一的张世积的诗：“繁华梦断两桥空，唯有悠悠汴水东，谁识当年图画日，万家帘幕翠烟中”。元代杨准的跋中也提及：“卷前有徽庙（即宋徽宗赵佶）标题。……意是图脱藁，曾何几时，而向之承平故态，已索然荒烟野草之不胜感矣。”元朝末年的李祁在跋中也指出：“静山周氏文府所藏清明上河图，乃故宋宣、政间名笔也。”此外，近代的甲骨文大师董作宾教授在《关于模本清明上河图》中表示他赞同《清明上河图》系张择端作于北宋政和年间的看法。
认为张择端是南宋人的依据，多见诸明代之后的笔记中，例如书画家詹景凤的《东图妙览编》中指出：“清明上河图，本南宋院人张择端画。”。明代后叶著名书画大师董其昌在《容台集》中也提及：“南宋时追慕汴京景物，有西方美人之思。”清代孙清泽在 《庚子涓夏记》中有：“上河图乃南宋人追忆故京之盛而写清明繁盛之景也。”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两造纷纭，莫衷一是的局面呢？因为北宋宣和（1119-1125）年间由官方主持编撰的宫廷所藏绘画作品的著录著作《宣和画谱》中根本就没有张择端的姓名。
如上所述，元人杨准写过一个长跋，详述《清明上河图》流传到他手中的经过，并且指出“卷前有徽庙标题”。其后，明代诗人、书法家兼政治家李东阳在正德乙亥（1515）三月二十七日写于怀麓堂之西轩的那篇跋文中也提及：“卷首有陵瘦筋五字签及双龙小印，而画谱不载”。文中的“陵”指宋徽宗赵佶。据《宋史.宋徽宗本纪》：“庙号徽宗。十二年八月乙酉，梓宫还临安，十月丙寅，权于陵。”。“瘦筋五字”按赵佶题签的惯例当是“清明上河图”。“双龙小印”应该是现今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杜牧书《张好好诗卷》上徽宗帝钤的那枚椭圆形双龙小印。“画谱”即《宣和画谱》，上面既无张择端之名，也无《清明上合河图》之画。由此可见，《清明上河图》上宋徽宗的题签及双龙小印不但元朝有，明朝正德年间还在，说明此图在北宋时曾经过徽宗的手（现存的《清明上河图》（石渠宝笈三编本）宋徽宗的题字和钤印已经佚去）。
关于《宣和画谱》不记载张择端一事，现在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法认为“张择端的姓名未见于北宋后期成书的《宣和画谱》，可能他进入画院时间较晚，编著者还来不及将其收编书中”（见宗山撰写的“《清明上河图》中的细节”一文）。
另一种说法认为当时把持政事的太师蔡京有意不把张择端编入《宣和画谱》。例如《清明上河图》的一度拥有者明人陆完的题跋指出：“‘宣和书画谱之作，专于蔡京’，京以权奸排除异己，因此《画谱》不载张氏，犹《书谱》不载苏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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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世博会中国馆的《清明上河图》谈起（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