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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客观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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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xk10001
加入时间: 2009/07/03
文章: 469
经验值: 13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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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xk10001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看百川已经有五六年了，这年把时间进百川就等同于进芦氏客厅，最近才注册，有了发言权以后就有了发言的欲望。诸位高论在下受益匪浅，也当有些回报。本文是本人这几年的观感，难免粗浅，做各位批判的靶子（俗称反面教材）应该是可以的。
小小衲的《应诏简陈海晏河清万民乐业疏》和芦先生的跋涉及面比较广，观察地点是青岛，本人不在青岛，不过说的事情看着还是很眼熟的，可能是全国都在唱一本戏吧。按照本人的非进步眼光应该说是：黑暗是一样的，程度是有差别的。根据本人的观察，现将观感交代如下：
一、生活水平
衣食住行向来是国人关心的中心问题，现在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也还是绝大多数人的“中心任务”。这个问题的内容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内容差别极大。按照年龄段分，像我这样在计划经济时代单位分配住房已经解决了住的问题（住房产权改革的时候花了一万多就买了市中心的80多平方的住宅）。后来单位搞集资房又搞了一套180平方的房子（所谓单位集资就是单位贴土地费用和其他盖房子的规费）。如果是小年轻住的问题就是大问题了，前几年的机关还搞集资房（集资房的价格对靠工资过日子的人来说也是一笔大钱），这两年土地价格越来越高，集资房也受控制，即使是机关单位里的小青年也不得不在市场上买商品房了，商品房动则几十万，青岛稍好点的地段估计上百万了，这对小青年来说确实算得上一座大山了。
现在在城市里生活吃的费用占收入的比例根据收入不同差别很大，一般的技术人员和机关干部收入三四千元应该还是比较正常的（刚进入的小年轻不行），三口之家的吃饭钱即使每顿都是自己做饭吃每个月两千块钱应该足够了（国内的应酬比较多）。
小汽车确实越来越多了。市面上的小汽车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不是个人消费，像我这个年纪的如果在机关里大多都配了公车，职务不同好坏不同，车子倒还都有一辆。本人以前的“徒弟”现在几乎是人手一车了，自己买的一个都没有。至于市场上的商人，多数人买好车还是为了摆谱，联系业务的时候如果你打个出租车跑过去估计没人理你。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原因就是买车避税。我和几个开发商朋友聊天的时候说他们，你们买那么多车脑子有病啊，摆谱也不是这么个摆法。他们告诉我买好车可以打入成本，使得账面上的利润很低，这样交的所得税少很多。那些车子玩两年就抵债抵给别人了。五六年前我的那帮搞工程的朋友的好车有不少就是抵债抵来的。要钱没有，要车你就拿去，至于抵帐的价格还是按照车子的原价算，欠钱的就是大爷！
赶时髦从来就是女人和小年轻热衷的，时装店里是少男少女最集中的地方，至于名牌市面上的绝大多数是三流名牌或者干脆就是假冒名牌，货真价实的国际名牌的消费人群有，但不大。
国内的海皮与收入确实不相称，起码与工资表上的数字极不相称，要解释这种消费只能从灰色收入下手。灰色收入五花八门，各种行业都很难清白。首先是政府部门的受贿索贿。各种审批权力之所以压都压不下来就是因为与办事的各级人员的利益直接相关。官员们审批项目、批土地当然能拿到大笔的贿赂甚至是直接的“干股”。小吏们的各种“把关”也不是白把的，同样一件事情我说行和不行对方都不敢较真，给我点好处就说行，不然就是不行，对方是搞经营的，耗不起大多都花点小钱过关算了，这七八年这类关口不减反增，对投资者来说每一笔都不是大钱，加起来就不是小钱了。
至于医院现在已经不止是看病的地方了，更主要的是卖药的地方，进药进设备固然是肥缺，主治医生的处方也成为结算依据了，回扣就是根据你开出的药的价值来提成的，这种情况下，凭良心开方绝对坐不了主治医生的座椅了，即使你自己安贫乐道，同事们也绝对不能容忍你的存在。今年家母感冒住院了，当天晚上烧就退了，第二天开出两千多的处方。等到吊水的时候老人家感觉疼痛我才去查药方，原来有一味医院自己开发的中成药，这是国家医药批号之外东西，价格是一般消炎药的十几倍，问他啥作用，据说是“调理”，再问具体调理啥，对方就很不耐烦了。前段时间看到一篇报道说一家医院自己搞得一个中成药把人搞死了大概就是这一类的东西。
最使我痛心的是学校里的情况。犬子上学的过程就是我与学校打交道的过程。上小学的时候不少家长都给老师送礼，主要是怕老师找孩子的麻烦，希望老师多夸夸孩子。本人对这一套很反感，搞得孩子也就对老师的“表扬”兴趣缺缺了。上了初高中主要就是各类补习班的骚扰，初中好些，高中的时候各科老师轮流的做各类补习班的广告宣传。学生们对这类宣传的言外之意早已谙熟，老师刚开个头就能猜到是谁办的，甚至能猜到老师能拿多少好处（从高年级学兄哪里就能听到）。至于各种教辅材料也不是按照需要与否去订，而是按照谁的关系，回扣多少来订。犬子的物理教师介绍一本物理教辅资料时的原话：这套资料是很好的，别的资料回扣是60%，这套资料的回扣只有30%！
现代社会是个分工的社会，如果各行各业的行业伦理已经丧失，这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小小衲说的国人对毒食品的无视实际上是极度无奈的正常反应，处于这样的环境中你不好多想，难道你能把嘴扎起来？毒牛奶出来以后我家里已经不吃国产的奶制品了，我不相信他们真的能把堆积如山的含毒原材料真的销毁了，我的判断是最起码两三年时间才能把原先的有毒原料掺完了（此判断没啥实际的依据，纯属经验主义）。至于肉食的制成品，本人已经好几年不碰了。前两年我的一位同学告诉我，省里传达了一份调查报告，好几个省份的猪肉筹建发现猪肉含有瘦肉精的比例超过80%，河南更是超过90%，文件传达到省市的相关部门，不许对外报道，据说是怕引起“不稳定”。一叶知秋，国内的“稳定”是靠啥维持的！
记得二十多年前看到过关于前苏联“影子经济”的报道，那时候的感觉是社会主义的苏联经济情况与他们自己的报道可能很不一样。今天的中国，经济、政治、法律的外表与它的内容的差别更大，啥时候露出原形？会不会有“海晏河清”的一天？本人集自己在大陆几十年的经验，感觉不乐观。
贫富差距是个很大的话题，这几年论者如云，文字也如十几年前的小地摊遍地都是了。本人就说说本人看到的今天和十几年前的对比，希望能反映一个小侧面。
大量产生城市贫民应该是从企业改制开始的，记得二十年前学生们进工厂要求工人与学生一起“闹事”——以罢工响应罢课的时候，主人翁们告诉学生：我们有工资有奖金，罢啥工嘛。那时候的主人翁们有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共产党绝不敢让大批工人失业！没想到不到十年的功夫，工人们待业了——不叫失业。当时的国营工人多数是被“买断工龄”的，具体多少钱各单位不同，少则几千，多的也就几万块钱吧。下岗工人的出路何在？当时有几条路：制造业的技术工人是能够找到活干的，当时南方的各种小厂很多，技术工人很缺乏，一般的技术骨干一个月都能拿到两三千，比国营厂强多了，这些人虽然在身份上不免有些“失落感”，同时也会产生“解放感”。大批本事不大的普通工人本钱小的可以摆摆地摊或者租个小门面搞个小卖部、早点店啥的，当年有优惠政策：下岗工人开商店免税三年；有些本钱的直接就开个饭店，那时候下来的有不少人也混得小有身家了。最惨的是厂子里的职业党政工团干部，无技术、无业务关系还放不下干部的架子。记得第一次听说一个施工企业的工会主席拉板车卖水果的时候真有些今夕何夕的感慨。
九十年代是一个经济时代，中型以下的国营企业都在往外卖。记得89学生们有一个口号就是反腐败，当时对这个口号没啥特别的感觉，觉得只是吵架时的一个说法，现在回过头来看在所谓城市改革提出来以后，清明政治就应该被看作是改革成功的基本前提了。
国营企业是很难维持的，效率还在其次，腐败造成的运行逻辑的畸变才是根子。八九十年代是国营企业和私有企业并存的年代，不少人都把国营企业的缺乏竞争力归因为内部机制不够活，实际上所谓的不够活就是指灰色支出难入帐。这当然是真的，但不是全部。另一方面的问题却很少有人提到，国营企业是养小偷的地方！就拿搞工程来说吧，私营企业买原材料的唯一考虑就是价格要便宜点（质量要能过得了检验关），国营企业的项目经理关心的是把价格分成两个部分，其中一个部分是要返还私人的。前段时间听一位搞建筑的老板说，他买的门窗260元一个平方米，他隔壁工地上的中建的国营项目经理给的价是三百多。十几年前一位年轻的企业中层干部跟我聊天时说，国企如果没有家贼绝对倒不掉。制造业也有各种手段，比如让自己的家人搞个零件厂作为公家厂的零件供货商，开厂的资金可以有大厂担保，销路和价格根本不需要争取，保证是令人满意的。甚至周转资金都可以由大厂的相关下属账户提供。至于设备购置的回扣和生产过程的浪费简直是令人发指。本地的一位钢厂在九十年代上马一个高炉，花了三四个亿，历时三年还没投产，同样一个高炉江苏的私营钢厂花了九千万，当年建设、当年投产。
国营企业在民营企业可以充分参与的行当是绝对站不住脚的，朱镕基之前是用银行填企业的漏洞，90年代末的银行改革时留下的天量烂帐很大一部分就是以前救国营企业的“政策性烂帐”。面对国营企业的烂摊子，当时的说法是产权不明确，言下之意就是公家的东西当然有人偷，干脆变成私人的，他总不会自己偷自己吧。于是就抓大放小了，中小企业卖光了算。哪知道，卖的过程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企业管理层有个经验：如果想在改制中搞管理层收购首先要把企业搞成亏损的，账面上越难看越好，难看了评估价就低，搞亏损的过程也就是把利润转移到自己的相关企业的过程，这个过程就已经赚了，如果自己能掌握评估这个环节，难看的账面加上有意的低估就能使得股价低得像是白捡一个企业。通钢改制的过程就很典型，据说三个正在使用高炉的估价只有九百万元，而一些厂房的估价仅几万块钱，用厂里工人的话说拆了卖废铁也不止这个价。
不管是经营还是卖都出大问题，看来问题就不是该不该卖和能不能经营好的问题了，用贼看仓库用啥锁不是问题，是用人不对。中国的改革积累的“原罪”不是所有权归谁的问题，而是所有权的使用或处置的公正性问题。看看这二十年的种种表演，89学生的反腐败要求提得正其时也。
变卖以后的企业工人的生活就很成问题了，芦先生说的那一类“由国家社保局承担养活，成了所谓“低保人员”。他们的房子是原来厂里分的，不必交房租或分期付款养房，因此一点退休金用来吃喝也完全能活下去。”属于中老年人，能够活下去的前提是：不要有啥“现代消费”，比如搞个宽带就很奢侈了，卧室里的空调不到热得受不了的时候一般别开。更重要的是不能生大病，小病可以自己买点药或者扛一扛就过去了，住院的费用不是这些人能出得起的。当然，这类老人对儿女的支持不可能有的。这帮人的子女往往需要支持。没到退休年龄的人就更麻烦了，这几年的“经营城市”的成果就是九十年代那种摆小摊、搞小门面经营的出路大大的减少了，前两年就有城市提出“无摊城市”的口号，一阵拆违（拆除违章建筑）据称搞掉了几百万平方米的小门面，按照小门面的就业容纳能力，当时的估计是一举砸掉了十万小店员的饭碗。这几年的“城管”闻名海内外，就是因为这玩意消除城市底层人士饭碗的功能惊人的强。我记得九十年代的歌舞厅里就有很多纺织厂改制的时候下岗的女工在那里赚皮肉钱。不到走投无路那些女孩子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据说还有家里的男人接送老婆出来坐台，当时我就想，这些男人的心中对这个社会该有怎样的怨恨啊。（未完待续）
作者：dxk10001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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