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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美国种族简史 第八章 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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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美国种族简史(四)
第八章 黑人
美 国黑人是在违反其意志的情况下强行被带到美国来的唯一种族。他们来自一个比欧洲还要大的幅员辽阔的大陆,他们当初曾操着多种不同的语言,代表着多种不同的 文化。在长达两个多世纪的受奴役过程中,他们许多固有的祖先语言和文化都消失了,他们身上的基因差别也融混到了一起(并掺进了相当大成分的白人基因),从 而形成了美国黑人——一个属于新世界文化和人种的产物,而不是任何非洲既定民族或文化的直系后裔。
所以,美国黑人属于最古老的美国人之列,他们的文化传统乃是一个几乎完全在美国土壤上形成的传统。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黑人又属于最年轻的美国人之列,他们作为具有自己独立存在的自由人,只是到了废除奴隶制的1863年才开始进入美国的大社会。经过大规模的内部迁徒,他们进入美国都市的时间还要晚。以致许多(甚至大多数)黑人今天在其生活的都市世界里只不 过是第二代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说,今天的黑人与100年前的爱尔兰人处在类似的位置上。总而言之,在时间上要确定衡量美国黑色人种进步的起点,并非易事,可因特定的问题而异。
非洲
尽管非洲人在美国是混血的,但非裔美国人也是有差别的——此种差别不像其他种族那样是按照固有的祖先文化形成的,而是按照他们在美国历史上的不同经历形成 的。获得自由的时间是关键性的差别。虽然大多数美国黑人因1863年的《解放黑奴宣言》而获得了自由。但此前己有50多万黑人早就是自由人了。这些《自由 的有色人》有他们的历史、文化和一套价值标准,这使其子孙后代直到20世纪部有别于其他黑人。还有人数不多但颇为重要的第三部分黑人,他们主要来自西印度群岛。他们也有其极不同于其他黑人的经济和社会历史。
尽管很少有或根本没有什么非洲文化在美国黑人当中存活下来,然而非洲的大批民众究竟是怎样,又为什么会被掳获并被送到西半球来充当奴隶,非洲的历史与此并不是没有关系的。虽然非洲大陆比欧洲还大, 但其海岸线却没有欧洲的海岸线长,因为非洲凹进其海岸的天然港口并不多。非洲的河流受到地形和四季变化的制约,只能断断续续地通航。茂密的原始森林和无边 的沙漠,更给大陆内部的交通和联络增加了困难。处在悬崖绝壁和高大山脉之间的狭窄海岸平原,局限住了沿海居住区的规模。这就使该大陆的人民备居一隅,相互 隔绝,操着800多种语言,分成无数的部落。身处此种状况下的人民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易受攻击,为外人将他们大批俘获为奴提供了机会。
非洲的伟大文明。发祥于地理障碍没有上述那样严重的地区。4,000英里长的尼罗河 大体上可全线通航——为古埃及的文明提供了经济和社会基础。沿地中海一线的港口和通向亚洲的陆路,也使非洲北部发展起比撒哈拉以南地区更大更复杂的国家。 该地区更为团结而强大的民族——阿拉伯人——成了第一批奴役非洲黑人的克星。
奴隶制早就存在于非洲各部落之间,正如千百年来就存在于欧洲人当中一样,其历史可以追朔到古希腊和罗马。但是把黑人奴隶当作商品出售,是在公元8世纪阿拉 伯 人征服北非之后才开始的。阿拉伯的奴隶贩子曾打入非洲腹地,在东海岸向南一直伸展到莫桑比克。他们和当地的部落合作,抓获或购进奴隶,将其带过撒哈拉大沙 漠。在长途跋涉过程中,黑人死在灼热沙面上的不计其数,撒哈拉大沙漠布满了他们的白骨。阿拉伯人以最残忍的奴隶主而臭名昭著。晚近至19世纪,英国探险 家大卫·利文斯顿在目睹了阿拉伯人虐待奴隶的情景之后,曾有好几个礼拜夜夜恶梦难眠。直到20世纪中期之后,阿拉伯世界才彻底消除了奴隶制。
当非洲人被阿拉伯的奴隶贩子带到西班牙时,欧洲存在过的奴隶制己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销声匿迹。于是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后来冒险到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去捕 捉 黑人充当自己的奴隶。到哥伦布发现美洲时,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境内己有奴隶存在,数量虽然不多,但也颇为可观。当西班牙开始在西半球殖民时,他们把大批的 奴隶从非洲运送到这里来干苦活。英国人、法国人和葡萄牙人接踵而来美洲探险和殖民,他们也开始用船把从非洲购买或劫掠来的大批奴隶运到新大陆。
到17 世纪中叶,每年有10,000 名奴隶被船运到大西洋彼岸。到18世纪,贩卖奴隶达到每年60,000人的高峰。几个世纪以来,有近1,000 万的非洲奴隶被运到了西半球。其中一半以上是在1720 年至1820 年这100 年间抵达的。80% 以上是在18 世纪初年至19世纪中叶抵达的。许多奴隶来自西非尼日尔河以东地区,其数量之多恰好等于非洲其他所有地区奴隶的总和。仅仅阿撒蒂一个部落就把数以千计的其他非洲人出卖给了奴隶贩子。
除去1,000万被运到大西洋彼岸的实际人数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人死在途中——有些人为捍卫其在非洲的自由而战死,有些人因试图逃跑而被杀,有些人在被监禁时自杀身亡,还有许多人因无法忍受赴美航程中的艰险和恐怖而死在海上。在英国人、法国人和西班牙人在18,19 世纪贩运的所有非洲奴隶当中,单是死在海上的比例就大约保持在9%到16%之间,而在17世纪,这个比例还要高。在荷兰的运奴船上,死亡的比例也较高。粗略而保守的估计是,有100万奴隶死在旅途中。这还不包括那些因染上欧洲人的疾病而致死的人,对这些疾病,他们体内缺乏免疫力,正如许多欧洲人也死于非洲的疾病一样,欧洲人对非洲人的疾病也毫无办法。
来到西半球的总数为1,000万的非洲奴隶当中,约有40万人是被贩运到位于今天美国境内的各个殖民地上来的。
奴隶制在美国
美国在1825年拥有的奴隶数目居西半球各国之冠,占整个西半球奴隶总数的1/3以上。不过其他国家实际进口的奴隶却要比美国多,巴西进口的奴隶就是美国 的6倍。区别在于美国是奴隶能够繁衍后代,并按自然规律保持人口增长的唯一国家——在西半球的其他地方,情况就不一样,奴隶的死亡率是如此之高,出生率又 是如此之低,以至于要不断地从非洲进口奴隶来取代死亡的奴隶。在其他国家里,维持奴隶的生活状况一般是更加野蛮的。当然,美国维持奴隶的状况也是残酷的——鞭打属司空见惯。把小孩子从其父母身边拉走卖掉,经常发生、以致搞得奴隶们惶惶不可终日。强行将夫妻拆散也是日常有的事——大约每6对夫妻中就有一对会遭殃。其他残忍和暴虐的行为,尽管是零星发生的,却是奴隶制度本身和奴隶主刚愎自用性格的固有特征。
从狭义的物质角度来看,美国的奴隶通常能吃饱低质的食品,其住房——按今天的标准尽管算是原始的——堪与与当时欧洲农民或工人的住房相比(甚至还要好些)。19 世纪美国奴隶的平均寿命比美国白人的平均寿命稍微偏低,但却与荷兰人或法国人的平均寿命相等,并高于意大利人或奥地利人的平均寿命。当时美国奴隶平均在这 个世界上活36年,而爱尔兰的农民却只活19年。对奴隶主来说,奴隶是一种投资,而且是一种需要加以确保的投资。例如说,奴隶主通常会雇用白人工人——一 般是爱尔兰移民——来从事那些被认为对黑人来说太危险的工作。
任何一种奴隶制的关键问题都是防止奴隶逃跑。在内战前的南方,防止奴隶逃跑的办法不是筑起篱笆或设置岗哨,而是通过使奴隶处于无知、依附和恐惧状态来实现 的。绝大多数的奴隶既不会读也不会写,而且南方多数州都规定教奴隶识字属犯罪行为。正因为监禁奴隶的办法是使其无知而不是约束其人身,所以要暂时地逃离一 家蓄奴农场是容易的,但要永远地逃离是办不到的。由当地白人组成的巡逻队会缉拿在逃的奴隶,并对那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而离开所在农场的奴隶进行训诫或惩罚。
奴隶主借助衣食配给及日常生活、起居条件的组织管理,使奴隶成为他们的附属品。一个大奴隶主曾告诫说:"(务必)使奴隶养成全然依附你的习惯……"当弗雷 德里克·劳·奥尔姆斯戴得在南方进行的广为人知的旅行时,亲眼观察到这种哲学的实际运用。奥尔姆斯戴得认定,南方人的办法是试图将奴隶训练为干活的机器人,但却"防止奴隶学会照料自己"。
由于其主动精神世世代代一直受到压抑,又由于他们缺乏激励,只想把工作做到仅足以不受惩罚的程度,奴隶们养成了磨蹭和逃避工作的习惯,这种习惯在奴隶制本 身消失之后很久仍然在他们身上存在着。内战前,欺诈和偷窃是南方奴隶当中的通病,这些恶习在奴隶制结束后很久也一直存在着。
黑奴在他们自己人当中,也需要逐步形成某种生存模式。种族团结是基础,向白人出卖同族是不可饶恕的行为。甚至奴隶监工头(一个直接指挥其他奴隶并被授权实 施惩罚的奴隶)也不得不按照这个规矩作出让步。在大型农场主家里做佣人时一些黑人奴隶,可能会与主人家庭成员形成亲密的个人关系,但是黑奴内部的纠纷和向 白人出卖同族不是一码事,他们也不敢跨越这条鸿沟。
黑人世界是奴隶们可以寻求感情满足和亲密关系的场所,在这个世界里越轨即意味着个人的灾难。所以,黑人社群的行为规范是有分量的,即使在没有官方支持或没 有行政机构来强制实施的条件下,也是如此。例如说,奴隶当中违反乱伦禁忌的程度,普遍地比当时的白人来得轻微。在白人奴隶主当中,交表婚(即第一代堂表亲 联姻者)属普遍状况,而在黑人奴隶当中,这种婚姻却属罕见,仍然保持着欧洲人和非洲人在乱伦禁忌观念上的差别。简言之,黑人社群有其自身的行为规范,这种 规范并非仅仅是白人模式的摹本。甚至白人奴隶主也觉得让自家的奴隶与生活在别的农场或棉花农场上的奴隶结婚,以迁就黑奴严格遵守乱伦禁忌的做法,是对自己有利的,哪怕按照白人的标准来看,自家棉花农场上的黑奴当中本来就存在着可供选择的婚配对象。曾经有这样一个罕见的事例:在一个奴隶核心家庭里,父亲乱伦,使得自己的女儿怀了孕,主人不得不把这位父亲卖掉,因为其他奴隶威胁要杀死他。
奴隶当中自有其风范和习俗。年轻人称呼年长者为"叔叔"或"婶娘"(白人禁止黑奴相互使用"先生"或"太太"一类的称谓),并在遇见年长者时脱帽,以示敬意。当一对黑奴夫妇未经准许走出棉花种植园范围之外而被巡逻人员抓到时,丈夫准会除了自己挨一顿鞭打之外,还主动代妻受过,再挨一顿。
除 了习俗,奴隶社群还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文化。最值得一提的文化产物乃是黑人圣歌,这种圣歌后来派生出感伤乐曲和爵士乐曲,从而为整个美国流行音乐的发展奠定 了基本的框架。某些黑人民间乐曲还被德沃夏克新世界交响乐团所采用。班卓琴就是奴隶制时代的一位自由黑人制作出来的。黑奴的寓言和民间传说,还为南方的一 位白人乔尔·钱得勒·哈理斯整理的《兔哥哥》一类的故事集提供了编写基础。和古希腊的那位奴隶即伊索创作的寓言所不同的是,美国黑奴讲述的故事一般都体现出弱者和谦卑的人战胜强者、傲慢者和蛮横者这类主题。
在黑人当中,最重要的人世间关系集中体现在家庭里。奴隶的婚姻和奴隶的家庭关系是没有法律地位的,但通常都能保持几十年,如果不是终生的话,这种情形普遍地存在于整个美国奴隶世界,在各个地区,在乡下或城镇,在田间奴工和家庭佣人当中,都是如此。1866年对某地前奴隶夫妇的调查表明,40几岁的人当中有半数以上己有20年或20年 以上的婚龄。尽管奴隶当中也存在着婚前性关系和婚前怀孕的情形,但婚姻本身被认为是十分严肃的,不得轻易中止。奴隶的婚姻有时会被强行中止,这通常是由于 夫妻一方被出售而造成的。这些被强行拆散了的鸳鸯也仍能保持好多年的夫妻关系。许多以前当过奴隶的人都在证词中提到夫妻离散之苦,许多奴隶主也怕留下的一 方会试图逃跑而不愿拆散奴隶的婚姻。然而,在1864一1865 年间,密西西比州的黑奴仍然有1/6的人被迫与自己的配偶分手。在黑人获得解放之后,许多分离的夫妻曾为寻找与对方团聚而花了好多年的时间。在奴隶制时代,夫妻分离后曾发生过自杀的事例,也有谋杀那些强奸奴隶妻子的白人的事例,尽管杀死白人强奸犯的黑人男子是必死无疑的。千百个有案可稽的奴隶谋杀白人的案件(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也表明,被奴役的人们并不缺乏其切身感受的价值观念。除了有案可稽的谋杀案之外,还发生过许多投毒和纵火案,都无法查清是谁干 的,虽然人们心里都明白,投毒和纵火是奴隶喜欢使用的武器。
大多数的奴隶儿童是在双亲家庭里长大的,父亲是家长,孩子(秘密地)使用父亲的姓氏。某些家庭因婚前两性关系会包含女方和其他男人生下的孩子。不过对19 世纪某地奴隶家庭的研究显示,在3/4的家庭里,子女的双亲是相同的。总而言之,奴隶的家庭,在奴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算是稳定的。他们的子女随时都可能 被拉出去卖掉,并再也见不到面。被卖掉的奴隶多属十几岁的孩子或年轻的单身汉,故此,奴隶婚姻的相对稳定性并不意味着奴隶家庭的稳定性。
奴隶主发现,奴隶的婚姻和家庭关系是一种稳定因素,能降低男子为争夺女人而发生的打斗事件,并能抑制逃跑的意向。然而,奴隶家庭纽带的牢固,又被认为是与 他们地位不相适宜的,是对主奴关系的一种威胁,并会在出售奴隶时惹麻烦。奴隶主试图将奴隶的家庭纽带保持在不至强大到干扰奴隶制本身的限度内。他们不准奴隶使用姓氏,甚至连奴隶使用"我姐姐"(妹妹)或"我母亲"这样的称谓都可能遭到惩罚。当然这只能使此类称谓的使用转入地下。黑人家庭的姓氏还是一代代传了下来,尽管他们晓得,在有白人的场合最好不使用为妙。甚至在黑人获得解放之后,许多以前的奴隶仍然不愿向白人通报自己的姓氏,因为这种隐瞒姓氏的习 惯己经变得如此根深蒂固了。奴隶的姓氏通常不是其主人的姓氏。"奴隶姓氏的起源常常因世代沿革而湮没了——有可能是奴隶家庭先人所属主家的姓,也可能是他们的非裔祖先抵达美洲时选择的姓氏。保留白人姓氏的目的并非在于将黑人家庭与当初姓这个姓的白人主人 联系起来,而是想让黑人家庭本身具有固定的认同标志。奴隶名字的情况也是如此。奴隶家的男孩有1/4使用其父亲的名字,还有许多孩子以其叔(舅)婶(姨) 的名字为名, 或以死去的或被出卖掉的。兄弟姊妹的名字为名。非常有意思的是,奴隶家的女儿通常不以其母的名字为名,尽管这种做法当时在白人家庭中极为普遍。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再次看到,奴隶有其自己的风俗习惯。
奴隶制度并不是在任何地方或任何时代都属千篇一律的一种制度。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职业当中,奴隶制度可谓千差万别。南方的白人有75%的家庭根本就不拥有奴隶。那些蓄奴的人,则大多数是农场主,而不是棉花种植园主,且棉花种植园在规模上真正达到小说《飘》所描绘的内战前南方田庄那种宏伟程度的,实在是凤毛鳞角。
地区差别
1793 年发明的轧花机,最终导致美国全部奴隶的60%在从事棉花的种植。奴隶日趋集中到美国南部那些土质和气候均最宜于植棉的地带。最南部几个州(亚拉巴马、密 西西比、得克萨斯和路易斯安那)的奴隶数目急剧增多,而在像弗吉尼亚、马里兰和南北卡罗来纳等地处美国南部偏北的几个州里,奴隶的数目则在减少。黑奴人口集结的地理中心,这个时期以大约每10年50英里的速度稳步地向西南移动。在1830一1860年间,约有50万开外的黑奴从弗吉尼亚州、马里兰州和南北卡罗来纳搬迁到最南部的几个州。这场大规模的奴隶搬迁——被恰如其分地称为"世界史上被迫的大迁移之一" 是以奴隶主携带自己的劳动大军易地而居的形式发生的,而不是以出售个别奴隶的旧方式实现的。但是出售奴隶的事也经常发生,以致奴隶们经常提心吊胆,担心被 从家庭和朋友身边拉出去卖掉。在英文里留下一句习惯用语作为这种担心的历史陈迹:"被顺河出卖了"。然而,即使在某一棉花种植园倾巢搬迁时,也会拆散黑奴 家庭关系,因为某些家庭成员(特别是丈夫和父亲)往往属于另外一家主人,不生活在同一个农场上或棉花种植园里。
美国的某些地区比其他地区更适宜于种植那些雇用奴隶劳工来生产并在经济上很划算的农作物。那些需要程序化的、易于由工头监视的大生产式劳动去种植的农作 物,特别适宜于使用奴隶劳力。美国的植棉是这种劳动方式的典型例子,但路易斯安那州和拉丁美洲多数地区的甘蔗种植也在此之列,其他诸如稻米、小米和玉米 等主要农作物,也是由大生产式的奴隶劳动来种植的。气候和土质条件大体上决定着在什么地方可种植这类作物,因而也就决定着奴隶的地理分布。
相对来说,北部使用的奴隶就很少,因为那儿的气候不适合于大田作物;南方的若干地区同样也没有多少植棉奴隶的存在,譬如皮德蒙特地区就是如此。皮德蒙特 (意即山脚下)地区,指的是北从弗吉尼亚州西部向南延伸,经过北卡罗来纳州西部,直抵肯塔基和田纳西两州东部的广大地区。此一地带土质易受侵蚀,"土壤" 贫瘠,不适宜使用奴隶进行大田作物的种植。种植园和为此种奴隶种植园辩护的种族意识,在这一地区都没有真正扎下根来,与沃野千里的密西西比河三角洲以及越 过阿肯色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亚拉巴马州及佐治亚州那条堪称膏腴之乡的"黑土带",大相径庭。最南部的这几个州,历来在种族问题上的态度都是最极端、最不能相互让步的。前有奴隶制之争,后有民权运动。而南方的开明份子,大多来自皮德蒙特地区。
反对奴隶制的报纸都集中在肯塔基州和弗吉尼亚州西部。弗吉尼亚州西部后来干脆与该州一刀两断,自立新州,而不愿和整个州一道加入南部邦联。约翰·布朗的活 动基地就在这一带。曾经帮助奴隶逃到自由州的所谓地下铁道,也以这一带为其活动中心。美国专门鼓吹废除奴隶制的第一家期刊,就是在田纳西州东部出版的。在 1820年代,北卡罗来纳州就曾存在着一个"解放黑奴协会",这在最南部的几个州是未有所闻的事。北卡罗来纳州的自由黑人,1835年以前一直是被允许参加选举的,那一年他们却被剥夺了公民权,此举遭到该州皮德蒙凭地区西部县分的反对,这些县是德裔和苏格兰一爱尔兰裔居住的地方。这些州都普遍存在着种族主 义和赞成奴隶制的情绪,但这方面的心理矛盾和感情的强烈程度。却因地区不同而差异甚大。政治上持温和态度的辉格党,只能在那些处于皮德蒙特区域的南方地 带,才可与力主奴隶制的民主党人抗衡。天然的地理因素,不仅使皮德蒙特地区难以出现使用奴隶的植棉农场,而且正因为该地区没有奴隶经济和奴隶社会,从而把 那 些不想与奴隶劳动竞争,或不愿参与奴隶社会的人们吸引到其境内。其中包括苏格兰一爱尔兰人和德国人的后裔。这些人从宾夕法尼亚州西部出发,越过坎伯兰隘口 辗转来到皮德蒙特地区。这儿还吸引了众多的教友派信徒,因为其宗教教义禁止人们拥有奴隶。教友派在反对奴隶制的活动中,特别是在北卡罗来纳州,是闻名遐迩 的。总而言之,南方内部地理上因素的差别,又因不同地区吸引了不同的人士而进一步加剧起来。
时间带来的变化
1619年 首批被掳掠到英国殖民地弗吉尼亚的非洲人,后来变成契约奴隶,和当时常见的白人契约奴隶是一样的。黑白契约奴在完成几年的苦役之后,都可能获释,成为自由 人。对于黑人来说,这种处境究竟在何时发生了变化及怎样发生了变化。从而使他们沦为永久的奴隶,人们还一直没有搞清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即到1640年代,被贩运到弗吉尼亚的非洲人已不具备赎身契约,尽管在1651年仍有一些契约期限届满的黑人和劳役期满的白人契约奴一样,被赋与自己的土地。"北美第一部明文确认奴隶制度的永久性并殃及奴隶子孙后代的法律,乃是弗吉尼亚在1661年通过的。"其后,非洲人被带到北美其他殖民地时,各处都援引弗吉尼亚的先例,致使非洲人充当奴隶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几千年来,世界各地实际上一直存在着奴隶制。但在美国衍生出的那种奴隶制却有其独特之处。在许多国家里,多少世纪以来奴隶制在政治上和道义上是被社会接受的,没有人对此提出疑问——甚至历史上著名的道义主义论者也未持异议——而在美国,对于将非洲人抓来为奴的做法,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复杂而激烈的争论。某些殖民地曾通过法律,以阻止奴隶制,但这些法律均被英国政府废弃。反对奴隶制的人并非一定出于道义上的考虑,或因物伤其类而出于对黑人的关心。一大批肤色明显不同而又作为奴隶被束缚起来的人们的存在,会在经济、社会和军事方面造成诸多麻烦,不少美国人宁愿不给自己找这些麻烦。这种考虑实际上一直 是后来反对奴隶制运动的一个主要因素,所以反对奴隶制运动所设计的出路之一,就是把黑人送返非洲。而一旦作出决定——伦敦作出的——使蓄奴在美国制度化,世世代代所有美国人所面临的选择,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原来争论的问题是奴隶制是否明智或是否合乎正义,现在争论的问题日趋集中在开国不久的美国能否吸收 社会上这批缺乏自由、自立经验的异族人,这批异族人在1800年约占美国总人口的20%。
在 美国这个自由社会里,奴隶制在其存在期间所引起的激烈争端,一直使政治不得安宁。它迫使一部分人要在思想上为这种制度辩解,而在其他奴隶社会里是没有这种 必要的。此种辩解的主要论点,是断言这些被奴役的人们与其他人存在着如此之大的差别,以致美国的立国原则和理想不适应于他们,就是说,这些人才智低劣, 缺乏感情,体会不出堕落、做苦工或家庭关系遭到破坏的痛苦。在美国社会条件下形成的这样一种为奴隶制开脱的强烈的种族主义理论,曾使人们感到,简单地解放奴隶个人,甚或废除奴隶制本身,并非是问题的结束。确实,这种强烈的种族主义观甚至使得像德·托克维尔和林肯这样一些力主废除奴隶制的人士,也对解放奴隶的后果忧心忡忡。此类问题并不是一般奴隶制度本身固有的东西。
在 罗马帝国,当过奴隶的人及其后代,并没有打上美国奴隶身上那些抹不掉的耻辱烙印,罗马帝国的一个皇帝迪奥克里辛的生身父母就曾经当过奴隶。美国奴隶制的特 殊之处有三:一是奴隶和奴隶的主人分属肤色不同的种族;二是在美国这个自由社会里,必须有一套为奴隶制开脱的极端理论;三是作为一种社会制度,奴隶制使人 们在道义上感到难堪,终于引起了冲突,并在英美两国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导致这两个国家同意在1808年禁止贩卖奴隶的国际贸易。美国革命及其理想,使得围绕奴隶制展开的争议更加突出和尖锐。在革命战争进程中和战后,北方各州开始禁止奴隶制,南方各州也开始通过法律改善奴隶的待遇。在弗吉尼亚州,托马斯· 杰弗逊、乔治·华盛顿、巴特里克·亨利以及詹姆士·麦迪逊等人都公开主张废除奴隶制,南方各地的许多人士也表达出同样的观点。可惜,当艾莱·惠特尼在 1793年发明了轧花机,从而使南方变为"棉花王国"——不仅是美国的"棉花王国",而且也是全世界的"棉花王国"之后,任何废奴主张都化为泡影。保留奴隶制和解放黑人二者之间进退两难的状况,成了南部地区解不开的死结。北方诸州宣布将在其境内禁止奴隶制(致使北方奴隶被卖到南方),从而避免了解放奴隶的难题。如何处理这一直被剥夺了正常发展权利的数以百万计的黑奴,这一问题从此就不再是个全国性的问题,而只是南方地区性的问题了。
加勒比海地区发生的黑人起义及黑奴屠杀白人的事件,在18世纪末的美国南方各地,普遍引起了惊恐。关于美国奴隶在图谋举行类似起义的各种谣传,不时地使这种惊恐情绪升温。1831年由塔特·特纳领导的黑人起义真的在弗吉尼亚州爆发了,起义者在被镇压下去之前杀死了60个白人。在政治战线上,北方在1830 年代掀起了强大的废奴主义运动,进一步使南方感到四面楚歌。而所有这一切事态的发展,强化了南方的地区主义。在外线,南北对峙的局面表现在相互进行政治上的恶毒攻击,并在堪萨斯这样一些尚未建州的领土上到处诉诸暴力(堪萨斯当时被称为"流血的堪萨斯"),在这里南方人和北方定居者斗得你死我活,以争夺决定该领地究竟将以一个蓄奴州还是禁奴州加入联邦的控制权。在内部,南方强化了"黑人法规",即既制约黑奴行为又制约自由黑人的行为的那些法律。南方并对鼓吹废奴的书刊——甚至对联邦邮件——实行检查,并千方百计使那些反对奴隶制的人,甚至是对奴隶制存有疑问的人,在南方无法立足。这些压制措施到头来使得持有不同观点的人迁离南方。这些人离开之后,南方就只剩下清一色主张蓄奴并根本容不得不同意见的那批人了。
奴隶制度的遗产
在 受奴役的两个多世纪里,非洲人当中原先在基因、语言,及文化等方面所呈现出的众多差异,都已消失殆尽。但是,黑人民众又在美国新的环境里,依据其身处奴隶 状态下所从事的不同职业,依据其家庭上升到自由地位的时间差异,并依据其身上所含白人血液比例的多寡,而在内部又形成了差别。
奴隶所从事的工作是大为不同的,"家仆"或曰"家奴",比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奴隶"有更多的机会去领略美国的文化,(包括在罕见的情况下得以识字)及价值 观念。城市里的奴隶——大多是家仆——接触面就更为广泛了,大大超出了奴隶主家庭的范围。约有30%的 城市奴隶以雇员的身份就业,将且将其收入所得的一部分付给自己的主人,但常常住在别处自己租来的房子里,其他方面的生活起居与普通自由人士并无多大差别。 甚至在大多数奴隶栖身的农场和棉花种植园里,本人也是奴隶的奴隶监工头、从事技术行当的奴隶以及其他与众不同的分子,也形成了自己的特权和自豪感。
最后,还有那些"自由的有色人"——这些人在1860年为数几近50万,他们逃脱了那500万受奴役黑人的命运。第一批"自由的有色人"乃是1619 年从非洲被贩卖到弗吉尼亚而在原来的卖身契约期满后获得自由的黑人。但是就在永久性的奴隶制在北美各殖民地被确立起来之后,仍有个别奴隶通过这种或那种手段获得了自由身份。在1790年,"自由的有色人"大约有6万之众。由于美国革命对意识形态的影响,北方许多州废除了奴隶制,不少人士(及整个教友派社 区)也解放了其所属的奴隶。到1830年,"自由的有色人"在数量上增加到了30 万。下述两个事实或许还可以表明黑人获得自由的另外一个原因:第一,"自由的有色人"有37%是黑白混血儿,而相比之下,他们只占奴隶的8%;第二,在自由的黑人当申,妇女人数的比例总是偏高——整个西半球普遍存在这种现象。某些奴隶之所以获得自由,纯粹由于他们是奴隶主的子女及其母亲。这种血缘关系在拉丁美洲公开被承认,而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国度里却不被承认。
多数"自由的有色人", 其活动都在经济上、政治上和法律上受到限制。他们通常是贫困而又无技术的工人,在南方大部分地区及北方不少地区他们缺乏基本的人权,在受到白人的欺诈或被 白人施以暴力时,也很少或根本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文化上适应美国社会的时间毕竟要比奴隶要早好多年——甚至好几代人。在1850年,大多数"自由的有色人"能读书写字,而奴隶达到这个水平的却占其总数的1-2所。只是到了1900年,整个黑人民众的识字率才上升到"自由的有色人"在19世纪中叶达到的这个水平。只是到了1940年,整个黑人民众的城市化水平才赶上"自由的有色人"在1850年所达到的水平。 总而言之,在适应美国社会方面,"自由的有色人"的起跑点要比其他黑人民众有利多了。
这种有利的起跑点具有深长久远的影响。"自由的有色人"的子孙后代,直到本世纪,在各个领域里向来都是黑人领导层当中的佼佼者。他们是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NAACP)的创建人、支持者和早期领导人。W.E.B·杜波伊斯、托马斯·福群以及查理斯·瓦得尔·切斯纳特等人都是"自由的有色人"的后裔,瑟古得· 马歇尔则是这些人当中的后起之秀。同样,在本世纪中叶,获得博士学位的黑人,在美国首都华盛顿从事专业工作的黑人,其大多数显然也是"自由的有色人"的后 代。"自由的有色人"及其后代创建并管理第一所最负盛名的黑人公立中学,即设在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顿的登巴中学。该校培养出美国第一位黑人将军,第一位联邦 法官,第一位黑人内阁成员,血浆的发现者,第一位民选的参议员,第一位受聘于名牌大学的黑人教授,以及其他许多领域里的一长串"第一"。
因为在"自由的有色人"当 中,具有白人血统的比在奴隶当中来得普遍,所以肤色较浅的黑人在本族获得突出业绩的成员当中,长期来就占有额外的比例,致使白人和黑人都把这些人的成就归 根于以白人血统为基础的混血基因的优越性。这批黑人精英,虽然在公开场合以黑人民众的名义讲话,但内心具有肤色浅、阶级地位高的自我意识,长期来对黑人民 众敬而远之,态度冷漠。和其他种族群体一样,在黑人当中,历史上这种早期的优越条件在内部造成了难以弥合的差别。
从解放到受歧视
内战不仅是美国黑人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而且本身堪称是奴隶制度史上的最后一次大流血。这场双方都豁出去了的战争拖延了4个腥风血雨的年头,南方的经济完全枯竭,土崩瓦解,而且黑人和白人蒙受了同样的苦难,因为南军和北军都没收食品,四处掠夺,有时甚至犯下暴行。
黑人也更加直接地卷入了战争。联邦军队有为数超过18万6千名黑人士兵,约占其总兵力的1/10。21名黑人在内战中获国会勋章。开小差是战时的一大问题,但白人士兵开小差的情形比黑人士兵要严重。
在 内战期间,南方黑人和白人之间明显地呈现出爱憎兼具的关系。黑人对白人怀有刻骨的怨恨,白人对黑人滥施淫威,但双方也曾逾越奴隶制度的鸿沟,结成感情上的 纽带。有些奴隶一直对其主人忠心耿耿,甚至在男主人赴前线为南部邦而战时,对其家属采取保护的态度。也有其他的奴隶在北方军队逼近时,逃向了自由。同一个 奴隶,其行为时常是极为自相矛盾的:他会把自己受伤的主人从战场上背回来,藏在安全地方,然后自己向相反的方向拔腿逃跑,参加联邦军队的白人同样也是爱憎 兼具的,对黑人有夸奖也有诅咒,时而嘲笑他们,时而与他们一起流泪,既会给黑人以亲切的关照和慷慨的救助,也能忍心鞭打他们,并把他们像牲口一样地卖掉。 战争结束后,许多事例显然让奴隶主的感情受到刺激,因为不少奴隶甚至在其原先的主人答应出钱雇用他们时,也不愿留下来,执意远走高飞,致使白人认为黑 人"背信弃义"或"忘恩负义",从而感到灰心和失望。
在 感情上对黑人抱有怨恨的,并不仅仅限于原先的奴隶们。那些在前线被打败、疲惫不堪而又饥肠辘辘的邦联士回到毁于烽火的南方地区的家园,也将满腔怒火发泄到 孤立无援的黑人身上,犯下骇人听闻的暴行。奴隶主有时也会向那些逃出南方去参加联邦军队的黑人奴隶的妻小实行报复。奴隶制在南方实行了两 个世纪之久,黑人惯于被认为是毫无权利的。所以内战之后,南方白人不仅对黑人获得解放感到愤懑,而且对黑人在言行态度方面有任何表现,显示他们与白人一样也是人,或和白人有共同权利的迹象时,都不能接受。驻扎在南方的一位联邦军队的上校于1865年说过的一句话,画龙点睛地概括了南方白人对待黑人的一般态 度:"打死一个黑人,他们不认为是谋杀;白人男子夺去黑人女子的贞操不认为是诱奸;夺取黑人的财产不认为是抢劫。南方白人的这种态度亦曾体现在最高法院先前就德莱德·斯科特诉桑福德一案所作出的判决书中,这份判决书宣称黑人"不具备白人应予尊重的权利",一句话,当美国黑人开始享受自由时,其周围的感情气氛与经济上和政治上的气氛一样,是很不妙的。
虽 然黑人在奴隶制度下身心备受折磨,但却并非是一群在精神上也被摧垮了的人。在内战中,一大批黑人骁勇善战。战后,在北军驻守南方时期,他们管理并训导过白 人。由于是仰仗联邦军队的保护,由于白人暴徒和不法分子进行猖撅的恐怖活动,刚刚获得解放的黑人,其地位是不牢靠的。为使黑人"安分守己"而使用暴力和恐怖手段,恰好证明黑人并非全是逆来顺受的软骨头。
对黑人来说,自由既解救了他们,又使他们陷于连根拔起的境遇。许多人开始离乡背井,四处游荡,肩上背着干瘪的行李包,时常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贫病交 加"'。有的是想去某个地方寻求新的生活,有的意在找到以前在奴隶市场上被卖掉的长期离散的家人。当时一位自由民事务署的官员说道,这些游荡者当中,每一 位母亲的儿子好似都在寻找妈妈,而每一位母亲都在寻找其子女。当时,一位新闻记者报道说,在弗吉尼亚州和北卡罗来纳州的各条道路上,他都遇到络绎不绝的黑 人,许多人步行走遍全州——或者甚至走遍一个州——以寻找失 散的家人。不少父母为了找到自己 的子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当时一位联邦官员的话来说,简直是使出了"超人的力气"。好几个月之后,大规模的流动渐渐平息下来,但是在新创办的黑人报纸 上刊登寻找失散家人的告示,占去了整版整版的篇幅,一直持续到1880年代。
职业
南方的白人以及后来的联邦占领军当局官员们最为担心的事情之一,就是害怕刚刚获得自由的奴隶将不会安顿下来并开始干活,而会继续依靠政府发放的救急配给 (在遭到战争蹂躏的南方,黑人和白人都有份)以 及私人慈善机关的施舍为生,辅之以行窃。地方政府时常在联邦当局的支持下,针对成年黑人强行实施极严厉的制止盲流法,针对黑人孩子实施硬性规定的学徒法, 还制定了其他许许多多的法规,严格控制刚刚获得解放的黑人选择工作地点和雇主的自由权。实行这些法律所带来的弊病,有时几乎达到了重新奴役黑人的地步。
多数黑人在获得解放后,依然从事当年身为奴隶时所干的那种工作。及至1890年,仍有半数以上的黑人在务农,另有30%上的黑人充当家仆。在最南部的几个州从事农业的黑人比例甚至还要高。在那些为数极少的不住在南方的黑人当中,受雇为别人做家务事的占60%以上。黑人充当专业人员是罕见的——仅占黑人工人总数的1%,
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工作模式也确在发生变化。许多结了婚的黑人妇女,现在呆在家里照料孩子,而不到田里或白人家里去干活了。这使得南方那些失去了一大批家奴的白人感到惊愕和恼怒,这十足表明白人低估了家庭生活对黑人的重要性。
大多数从事农业的黑人是农业工人,虽然也有相当一部分黑人是租佃农场主。后者以现金或部分谷物完租。刚摆脱奴隶制时,黑人大体上都是一文不名的,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的现款来支撑自己度过庄稼收割之前的整个生长季节,因而只好依靠向白人老板、土地所有者及店主(三者时常是同一个人)借 贷食物用品,以便坚持到庄稼收获期。对某些战后的黑人来说,这就意味着掉进还不清的债窝里,实际上处于一种债务劳役的状态。此种情形在十分贫困的从事农业 的人民当中尽管也属普遍现象,但对黑人来说,问题就变得更为严重,因为他们曾长期生活在奴隶制之下,缺乏妥善安排家计或管理日常生活的经验,并在那种制度 下形成了粗心马虎、缺乏远见及依赖白人等不良习惯。奴隶长期来做事粗心大意,不注意节约奴隶主发给他们的食物、柴火、衣服和其他生活必需品,而且会把主人 家庭成员丢弃的一些小件奢侈品拣起来当作宝贝。根据自家的经济状况来决定必需品和奢侈品的取舍,是世界上其他各族人民普遍的常识和习惯,然而美国黑人奴隶 在几个世纪当中对这一点却不曾体验过。美国黑人在刚刚摆脱奴隶制初期所形成的那一套习俗、价值观念和行为模式,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由于获得了新的经验和 不同的视角,而慢慢地发生 了变化。但是,他们也和其他种族一样,并非所有的人都能立刻适应新的现实;而且多年来,不同的人适应现实的程度是各不相同的。在好几代的时间里,直到20 世纪,世代的黑人领袖自己部曾反复抱怨本族一些人浪费挥霍和目光短浅。
在 内战刚刚结束时期,黑人处于贫困境地,这不仅由于他们在学习安排自己的生活方面存在着诸多困难,而且还因为他们普遍是文盲,从而使白人老板和店主有机可 乘,在提前好几个月把衣食和其他物品赊销给黑人时对之进行欺诈。内战宣告结束时,刚获得自由的黑人是如此缺乏经验,又是如此地易受欺凌,以致某些白人竟能 对他们封锁《解放黑奴宣言》,继续把他们当作奴隶使用。
不管老板和店主的这些诈骗行径是何等可恶,这些人后来还是发现自己遭到了黑人工人和顾客的唾弃。正如一位黑人在1866年所言:"他们可能会骗走贫苦黑人 一年的劳动成果,但不管他们怎么搞,黑人却获得了一年的经验……"。尽管黑人不会读书写字,也不会算帐,但遇有亲友在别处混得不错时,他们能分辨出,这与白人老板的态度有关。白人也就在黑人当中获得了或好或坏的声誉。白人于是很快意识到,从长久的利益出发,好声誉是他们一项必须加以维护的重大资本。由于商 店鳞次栉比,许多土地所有者又急需劳力,所以即使是一个字不识的人,也有机会作出自己的选择。黑人有了流动性,白人土地所有者也只好走出家门,骑着马,四处招收黑人工人。
在 内战后的几十年里,黑人品行的不断变化反映在他们与白人经济关系的不断变化当中。作为工人,黑人在奴隶制度之下没能养成多少个人责任感。当初在奴隶当中, 缺乏主动性,劳动时偷闲躲懒,半途而废,动辄旷工,糟踏农具和设备等,都属普遍现象,而且并没有随着解放的到来而一下子消失。内战刚结束时,白人曾试图在 劳动管理方式上下功夫,来对付黑人的不良习惯,有的白人当时甚至主张继续保留其对黑人劳工和佃农的体罚权。但是,由于白人土地所有者为寻找劳工和佃农而在 相互之间形成经济上的竞争压力,也因为黑人对体罚不甘示弱,竭力进行反击,所以这一主张很快就收场了。也曾尝试过由白人充当监工头,让黑人集体干活的办 法,一如在当初奴隶制时那样,但是黑人只要有机会,一定挑选其他形式的劳动制度。到 1880年,集体干活的制度就寿终正寝了。
黑人佃农的工作,起初曾由白人农场主加以严密的督导,甚至被置于向其贷款的店主的监视之下。但是随着黑人逐步获得更多的管理自己农场的经验,他们也就开始获得了自决权和独立性。黑人佃农得到作物收获的份额呈现出逐年增加的趋势。到1880年,浮动租额制开始 被固定租额制所取代。固定租额制规定佃农向白人土地所有者缴纳固定数量的现金或谷物,黑人佃农不再与白人共同管理农场或分担风险。到1910年,大约有 1/4 的黑人农场主是土地所有者(或购买者)而非租借者。这一切都不是自动发生的。它们反映在务农的黑人当中,责任心和技能水平在日益上升(尽管还不算高),以及由此而出现的对黑人劳力需求的增长。
有了工资,分得了谷物,黑人的日子开始好起来。内战刚结束时,大多数黑人仍然住在当奴隶时住的小木栅里,室内是泥地,没有地板。几乎没有谁见过黑人家里的窗户是玻璃的。渐渐地,小木棚被木板房所取代,泥地也换上了木地板,而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窗玻璃也出现了。此时黑人的房舍一般仍没有水暖设备,矮小而拥挤,并且——几乎无一例外——很脏。在1896年,城市的黑人每家平均有3 间住房,这在那个时代对于人口多的家庭来说,算是拥挤的,但与同期纽约的的意大利人或犹太人相比,还算宽敞哩。
在战后时代,南方白人雇主和土地所有者曾企图联合起来,以便压低他们不得不给予黑人的工钱及自决权。然而,尽管白人有经济实力、政治强权及组织优势,但他们为限制黑人而达成的这些协议,在竞相争着雇用劳动力和交谷佃农的情况下,屡屡遭到失败。在19世纪最后的30几年里,黑人收入的增长比率超过了白人。
歧视黑人就业的形式,通常表现为在各种各样收入丰厚的职位上拒绝雇用黑人,而不表现为同工不同酬。在19和20世纪之交,仅以现金工资额而言,南部各州白人领到的工资,平均比干同一工作的黑人要高出8%,但黑人往往还能拿到实物报酬。当白人和黑人都以现金形式领取工资时,二者的收入大体上来说并不存在差距。
政治
在联邦军事占领当局治下的南方重建时期,黑人的各项民权和政治权力有抬头的趋势,尽管这遭到了南方白人的极力反对。白人反对的方式,时常表现在各种民间治 安团体动辄采取非法的恫吓和恐怖活动。在这些团体当中,最为臭名昭著的,当推三K党。1877年的政治妥协之后,随着联邦军队的撤走和南部地方政府的重新 上台,黑人参政及其各项民权急剧地下降。其后几十年中,虽然各地情况不一,南方黑人的境遇一直在倒退,终于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达到极点,到处出现了各种隔离法律和歧视做法,统称为Jim Crow(蔑视或歧视黑人)。美国最高法院1896 年裁定:"分离但平等"的设施是合宪的,从而为在公共设施里实行普遍而严格的种族隔离提供了法律依据。实际上这种"分离而平等"的设施远不是平等的。
私刑拷打黑人致死的案件,也随着在政治上和法律上对南方黑人实行压制而不断增多,1892年达到了高峰,共161起。用私刑将人拷打致死,本是南方长期存在的恶劣做法,但只是在1886年之后,被私刑拷打致死的黑人才在数量上超过被这种私刑断送了性命的白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私设公堂的恶习,基本上变为白人杀害黑人的手段。
教育
几乎所有的奴隶都是文盲,而在1860年奴隶又占黑人人口的90%。那时的公立学校,相对来说,还是一种新生事物。在南部以外的地区,公立学校仍在为了争 得一席生存之地而奋斗,当然在南部这种学校就更为罕见了。在奴隶制度下,南方多数州的法律是禁止教授黑人读书识字的,即使是在北方的许多地区,公立学校也不招收黑人入学。更有甚者,美国最南部有些州竟然明文规定"自由的有色人"送子女去上学——即使是到自费制私立学校求学——是犯法行为。
尽管有这些难以克服的障碍,让黑人受到教育在美国仍具有悠久的历史。在18世纪末期,北方各种各样的慈善家及慈善团体,或者创办专招收黑人儿童的学校,或 者设法让白人子弟的学校也录取黑人的子女。早在1807年,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的500名角由的有色人建立起该市第一所黑人学校。在1862年最终纳入华府公立学校体系之前,这所学校还是使自由黑人子女几十年来有机会求学的许多私立学校当中的第一所。在新奥尔良市那些家境富裕的"自由的有色人"当中,受过教育的是普遍现象,乃至有些人(其家长有能力送他们赴欧洲深造的)一直上到大学。同样的,巴尔的摩市到1830年也建起了培养自由黑人子弟的学校。纽约、 费城和其他城市也有黑人子弟的学校。各式各样的白人教会团体——尤数教友派和天主教派——也时常不顾法律的反对,给自由黑人的孩子提供教育。皮德蒙特地区的一些苏格兰-爱尔兰人也这样做过。
1831年塔特·特纳造反及废奴主义运动兴起之后,南方各州对所有黑人(不管是奴隶还是自由 黑人)的行动,实施了从未有过的严格限制。就是在这个时期——大致从1830年到1860年间——南方许多州都宣布任何人教育黑人为非法。这些法律使普遍 存在于各地的教育黑人子弟的学校转入地下。根据1850年的人口普查,自由的有色人约有3/5是识字的。而在各个城市,黑人识字率还要高——甚 至在那些有法律禁止黑人受教育的州里,情况也是如此的南方,刚获得自由的黑人那种求学的热情,真可谓既令人敬佩又令人同情。不管是成年壮汉还是三尺孩童。 黑人一有机会就抓住不放以便学到文化,其数目之众,曾使当时人们惊诧不己。不过,这种求学的热切心情,既非建立在教育必将带来的那种对工作的任何体会上, 亦非立足于权衡求学将会给自己处境带来何种实际贡献这种现实基础上。确信教育是个好东西是一回事,接受严格的训练或建立思想准则则是另外一回事。能经受住 严格的训练,并建立思想准则,才能使教育有可能实现其目标或产生效果。对缺乏这两种先决的思想准备的人进行教育,对于几代人的黑白两族教员来说,确是一件 苦差使。不管怎么说,美国黑人在获得解放之后的50年内,总算从100%的睁眼瞎状态变为75%左右的人识了字,成就确实是可观的。
内战之后,主要是来自美国传教协会的一些北方白人,迁移到南方去创办学校,以便使新近才获得自由的奴隶的子女能受到教育。他们在不到10年的时间内,就办起了1,000多所学校,并向南方派来了2,000 多名教员。在内战后的50 年中,北方各界为黑人教育大约捐助了5,700 万美元,黑人自己另外又捐献了2,400 万美元。在内战结束之初的年代里,自由民事务署是资助黑人教育的主要财东,该署在1865 -1870年间,为此大约花费了350 万美元。相比之下,南方黑人开办的公立学校教育却进展很慢,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方面的进展尤其如此。美国第一所公立的黑人中学1870年创办于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巴尔的摩一所公立黑人中学是1892 年创办的,在新奥尔良是1916 年,亚特兰大是1924 年。在农业地区,黑人受教育的情况一直大为落后,及至1911年,农村还有那么多的地区根本就没有黑人儿童的学校,致使慈善家朱利叶斯·罗森瓦尔德慷慨解囊,创办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在南方资助黑 人学校的建立。嗣后20年内,朱利叶斯·罗森瓦尔德基金会拿出400 多万美元进行资助,使50,000 多所黑人学校得以建立起来。当1932年朱利叶斯·罗森瓦尔德去世时,1/4 以上的美国黑人儿童正在他所赞助建立起来的学校里读书。
直到1916 年,在公立中学就读的黑人学童才在数量上相等于在私立中学就读的黑人学童。甚至南方各州开始为黑人建立公立学校之后,在1913 年至1932 年间,其建设经费约有1/3是由朱利叶斯。罗森瓦尔德基金会和黑人自己拿出小额捐款平均负担的。总的说来,南方各州用于黑人教育所开支的款项只相当于他们 用于白人学生教育款项的一个小小的零头罢了。而且这种局面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必然得到改观。南方每一个州为公立中学的黑人学生和白人学生按人头所作 出的预算拨款,在1910年的差距甚至还大于1900 年的差距。
内战后,在那些由美国传教协会建立的学校里75%的教员是女性。而这些女性又有75%的人是未婚或独身的。这就是那些被描绘的"古板"、"严厉"但却富于 献身精神的"新英格兰夫人教员"。这些和黑人孩子在一起的白人教员受到南方本地白人的某种敌视和排斥,有的甚至遭到威吓、殴打和谋杀。他们的黑人学生不仅缺乏受教育的准备或观念,而且经常无故旷课、迟到、失信、撒谎、行窃。在战后早期,教员平均在南方只呆3年就离开了。但是就在他(她)们奠定的基础上形成了黑人的教育事业,其后世世代代的黑人无不以感激和崇敬的心情缅怀当初这段时光。后来的各位黑人领袖,从W·E·B·杜波伊斯到布克·T。华盛顿,都对这 些传教士老师的无私工作交口称誉,赞扬他(她)们为造就美国黑人的一个知识阶层立下了汗马功劳。杜波伊斯称此为"美国历史上一件最美好的事"。而玛丽·麦克里奥德高度称许"那些可爱而神圣的老师们,在我特别需要别人给以耐心和宽容时,他们是那样地不怕花时间,又是那样的耐心。"
在高等教育方面,第一位获学院文凭的黑人于1828 年毕业于缅因州鲍多恩学院,"第一位获学院文凭的黑人妇女1862 年毕业于俄亥俄州的奥柏林学院,第一位获哈佛大学学位的黑人毕业于1870年,1896年被哈佛大学授予博士学位的第一位黑人是W·E·B·杜波伊斯。在 整个19世纪黑人获学院和大学学位的总数不到2,000人。
内战结束后不久,就有许多黑人学院和大学由美国传教协会以及各黑人宗教团体建立起来,联邦政府也在首都华盛顿为黑人建立了霍华德大学。不过许多黑人"学院"在其主要课程真正地达到学院水平之前,多年来实际上讲授的都是学院预科的教材。这些学院在开初因为极端缺乏受过足够教育并足以担当学院一级师资队伍的黑人,所以在实质上都是些为黑人学生开办而由白人掌管的学院。
领袖人物
内战后,美国黑人当中受教育的程度和文化适应的水平最高的成员,当属那些战前就是"自由的有色人"。直到20世纪,他们(及其后代)为黑色人种提供了为数颇多的领袖人物。但布克·T·华盛顿是个显著的例外。正如其他内部存在文化差别的种族一样,黑人领袖人物和他们所代表的黑人民众之间的关系,显然也一直是爱憎兼具的。在那些文化差别最大的地方如在新奥尔良阔绰的属克里奥耳(Creo1e)血统的"自由的有色人"和刚刚获得自由的黑人之间爱憎兼具的情绪也最强烈。1860年在新奥尔良市"自由的有色人"的男性有近85%是工匠、专业人员或企业主。"新奥尔良市战前的"有色的自由人"家庭约有1/3拥有奴隶,"战时这些克里奥耳人有3,000 名参加了邦联军队。 内战刚结束时,这些人煞费苦心将自己与新近获得自由的黑人区分开来,不愿与之混同。他们抗拒"把我们降格到野蛮退化的奴隶行列"的做法,并谴责那些"将刚获自由的黑人与我们这些才智发达的民众混为一谈"的人士。不过,既然在法律和社会上被降到了比白人低一等的地位,反倒给了这些克里奥耳人以争取政治平等的刺激力量——但目标集中在对他们生存至关紧要的那些方面,而不管这些方面是否对其他黑人民众也是最迫切的。例如,克里奥尔人就曾反对创办"南方大学",为黑人提供急不可待的教育, 理由是这所大学代表了一种种族分离的原则,而他们这些混血的精英分子对此最为反感。这种意识形态上的目标和讲究实际的目标二者之间的冲突,后来就成了黑人 领袖之间进行无休止内部斗争的根源,典型地表现在W·E·B·杜波伊斯和布克·T·华盛顿二人之间。从社会上来看,克里奥耳人直到20世纪都一直与其他黑人保持着泾渭分明的界限。杰出的爵士钢琴家杰利·罗尔·莫顿就因与普通的黑人混在一起而被他的克里奥耳裔祖母撵出家门,正式断绝了祖孙关系。
新奥尔良的情况是一种普遍存在趋势的极端例子。1803 年的路易斯安那购买使新奥尔良成了美国领土的一部分,该市此前在历史上原属于拉美式奴隶社会。这一点恰可解释为什么那儿会有着盎格鲁撒克逊人统治的奴隶社会里闻所未闻的许多非同寻常的社会模式(包括黑人拥有奴隶这种现象)。存在子美 国比较一般的 状况是,黑人分为普通大众和肤色较浅的精英分子这两部分,而在政治上、经济上和社会上起领导作用的人物多来自后者。黑人大众的民俗文化——圣歌、爵士音乐 和方言等——遭 到仰慕美国白人文化中那些更具贵族品味成分的黑人精英分子的贬斥。黑人内部的肤色差别构成了社会鸿沟,筑起这道鸿沟的不是别人,其中有不少正是那些当初领 导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起来铲除由白人构筑起的鸿沟的人士。这明显是一种自相矛盾的现象。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将此视为黑人精英企图借此打进以往单纯因肤 色关系而被拒绝加入的美国整体精英阶层,那又是合乎逻辑的。但黑人精英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在道义上和政治上讲得通,立论必须符合民主的原理,符合他们作为 整个黑人种族代表的身份。
第一位获得举国承认的黑人领袖人物是弗雷德里克·道 格拉斯。他是个逃跑掉的奴隶,早在内战许多年之前就是个自由人了,他善于把后来使得黑人领导层分裂的对立因素结合在一起。在战前战后,他都是个不知疲倦的 著作家、演说家和政治领袖。道格拉斯气宇轩昂,言词犀利,其奋斗目标既有现实性,又有原则性为废除奴隶制度而战,为全面的人权而战,为促成黑人的自助精神 而战。在南方重建时代,道格拉斯长期为之奋斗的平等和进步几乎很有可能成为现实,但是1877年的妥协法案、凌辱歧视和私刑拷打等趋势的抬头,致使美国的黑人到1895年2月道格拉斯去世时,再次陷入历史上最低落的暗淡时期之一。
就在道格拉斯去世的那年,突然又涌现出一位新的黑人领袖,他就是布克·T·华盛顿。华盛顿生下来就是个奴隶,但《解放黑奴宣言》使这个孩子成了自由人。他受尽艰辛终于获得了教育,并在后来成为一名教员。1881年,他主持在亚拉巴马州新创办的塔斯克基学院。1895年9月,他在亚特兰大世界博览上发表了一篇讲演,获得举国一致的赞扬,并开始了黑人领袖的生涯。华盛顿敦促南方黑人在南方开辟自己的道路——"就地把你们的水桶扔下" ——并呼吁南方较为开明的白人在实际而共同关心的问题上与黑人携手合作,不管这两大种族在社会上是如何界限分明。他说:"在一切社会性事务上,我们能像五个手指那样各自分离,而在一切对于双方共同进步有关键意义的事情上,我们也能像一双手那样"。他的这个讲演受到黑人和白人同样的欢迎。因他的亚特兰大讲演而向他发来贺信的人当中,就有后来成了他的对手的W·E·B·杜波伊斯。
在这样的一个到处充满对黑人的歧视,白人非法恐怖活动猖獗及非法谋害黑人盛行的时期,布克·T·华盛顿倡导的并不是一套新的目标,而只是给现有的目标按轻重缓急重新安排了优先次序。在他看来,全国多数黑人精英分子一心从事的政治斗争,对于最南部几个州里那些被剥夺了公民权因而处境险恶的黑人大众来说,完全是徒劳无益的。他认为,燃眉之急是满足"我们黑人的实际需要并改善我们黑人的状态",办法就是获得基本的技能和训练——不仅提高职业技能,而且还要"学会洗澡,怎样爱护自己的牙齿和衣服"'。塔斯克基学院看重开导学生关心那些最基本最实用的东西:工作习惯、卫生、品行等。 该校的宗旨,正如一位教员所言,是"促成多数人的进步,而非提高少数人的特殊文化"。这也是华盛顿总的社会和政治哲学的要义。他宣称,"单靠政府活动"并不能拯救黑人于倒悬,因为在投票箱的背后,黑人必须有财产、勤奋、技能、节俭、才智和品行等等。
华盛顿从一开始就表明了他的愿望:"法律所赋予的一切特权,我们都应享受",应当实现自由的"普选"'。法律在实施时,"对黑白两大种族应绝对一视同仁"'。 但在公开场合,他极少就此发表长篇大论。而在私下,他曾支持并资助联邦法院向歧视黑人的法律提出挑战,并在幕后竭力设法对关系到黑人的政治决策施加正面影 响。但是华盛顿的公开言论和教育活动,其着眼点乃在促进黑人民众的经济进步和品德养成。尽管为这个目标耗尽了毕生的心思才力,他并不认为这就是黑人为之奋 斗的终极目标,而只认为这是个"为造就成功的黑人律师、国会议员和音乐教员铺平道路"的必要历史阶段。
华盛顿的思路基本上是从黑人的实际情况出发的,而W·E·B,杜波伊斯则在20世纪初年以他所谓的美国"有 才华的十分之一的代言人而崭露头角。杜波伊斯是自由混血人,获得博士学位。杜波伊斯在教育上强调文科,而不像华盛顿那样看重职业教育;他在政治上则强调保 持不懈的压力,以尽早争取到全面的人权。他是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的创始人之其实他们两人的分歧只在侧重点上,而不在原则上。两人都认识到,广大黑人民众——仅是脱离了奴隶制苦海的第二代人——需 要取得技能和训练,以便在美国复杂的现代经济环境中走上成功之路。两人也都认识到,黑色人种当中的那一小部分已有准备并有能力获得更高水平教育的人,实有 必要接受这样的教育。二人的追随者积怨甚深,后来终于闹得不可开交,这不是他们在侧重点上细微差别所能解释清楚的,问题恐怕还是他们在人格上和社会上的差 别。黑人精英视布克·T·华盛顿为下层黑人——田间奴隶劳工后代——的一个代言人。杜波伊斯创立的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至少在其开初阶段乃是黑人精英分子的专有组织,某些下层黑人曾称它为"全国若干人士协进会"(the 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ertain People)。
尽管黑人领袖之间存在着内讧,但双方都做出了很大的成绩。双方面前也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大迁徒
早在内战之前很久,南方农业地区的黑人就开始向城市和北方迁徒了。战前那些"自由的有色人",到1860年就已在城市化方面超过了白色人种,其人口流动的大体方向是朝着东北部地区,而奴隶的移动方向则朝着西南部地区。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至少有90%的黑人生活在美国南部,然而,"自由的有色人"的 分布在战前就己经是南北各半,而且就是在南方内部的"自由的有色人"也多数集中在诸如皮德蒙特这样较为开明的地区。
黑人向城市和北方流动的趋势,在内战之后的时期仍在继续,虽然在规模上相对小了一些。南方许多城市的黑人人口,在1850-1890年间有所增加,但黑人在内战刚告结束的时期,离开南方的并不很多。后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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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 -- 101 - (14140 Byte) 2009-7-29 周三, 下午9:22 (111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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