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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ZT:班门弄斧：我们当如何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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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T:班门弄斧：我们当如何纪念？   
NABC60






加入时间: 2008/04/24
文章: 2899

经验值: 136626
文章标题: ZT:班门弄斧：我们当如何纪念？ (275 reads)      时间: 2009-5-16 周六, 下午10:08
作者：NABC60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班门弄斧：我们当如何纪念？
发布者 thchen
　　　　　　　　　　　　　　　　　　　　　　　　　　　　　·班门弄斧·

⒈从地震说起

最近看了思芦在华夏文摘４月１７日上的文章，心中很有想法，不吐不快。政府为何不让纪念，因为你的目的就是攻击政府，所以有矛必有盾，这是必然的现象。记得已故经济学家杨小凯说过（大意），中国的问题不仅仅在于制度，更重要的是民众的观念。什么样的民众，产生什么样的政府。政府的所做所为，大部分都是有针对性的，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我们要这样干。关键在于我们认识有很大的局限性。

最近，笔者研究了克拉玛依大火的经过，发现是一次普通的室内火灾，具有火场灾难的典型性。当我把研究成果公布出来之后，最激烈的反对者是受害者的家属。他们认为，为了维持对某些人的仇恨，可以不要真相。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政府不敢公布真相，民众没有真相就会相信谣言，所以在网上可以找到的说法，大多充满了盲目的、没有根据的谣传，目的是为了攻击政府。这样做的后果是政府封锁消息，民众没有真相。如此形成了恶性循环，牺牲的是大众的利益，导致民众科普水平低下，宁可相信谣言。

一般而言，谣言经不起常识的考验，但如果全体民众的常识都出错呢？“让领导先走”是一个谣言，而这一谣言能够留传到大江南北，足见我们民众的科学素养不够。第一，见火就逃，是动物的本能，除了经过训练的消防队员，没有人会面对可能失控的火灾而留下来。第二，“同学们都不要动（或先坐下来）”，这句话本身没有毛病。群体场合，不能随意发布疏散命令。因为一句话而引发的群体踩踏事件，历史上比比皆是（１９１３年美国的意大利厅惨案，１９０８年英国的Ｂａｒｎｓｌｅｙ厅惨案，都是一句谣言引发的儿童踩踏事件）。所以，英国标准中，有在公众场合不得随意喊“失火”的条文，其来源就是血淋淋的逃生教训。第三，乌鲁木齐来的视察验收领导，当场２３人，死亡１７人，受伤６人，伤亡率１００％，“让领导先走”在事实上是不存在的。第四，克拉玛依大火中，学生的死亡率高（２８８人），和他们的年龄有关，缺乏经验，容易恐慌，导致堵塞出口并缺乏保护措施。火场损失的人，大抵与其自身的错误的认识有关。我们消防工作者，更关心如何教育民众的常识，这是本文的目的。第五，“让领导先走”最大的可能性是火灾发生之前说的，与火场损失无关。很多当事人都指出这一点（请有心者自己搜索），但我们没有人相信。正因为我们相信“让领导先走”，领导只好封锁真相。连外国人都关注网络工具对于克拉玛依大火的封锁（不信，在Ｇｏｏｇｌｅ上搜索ＫａｒａｍａｙＦｉｒｅ，第一条就是封锁的消息）。于是网上的纪念文章，大部分都是基于未证实文字作出的评论，文字非常具有攻击性，但没有科学价值，以讹传讹，借题发挥。后果是全社会都不敢谈论这一科普话题，政府更不敢公布真相。

所以，袁伟时先生认为，我们民族缺乏自我反省精神，出错就找替罪羊，通过指责别人来避免自己反省，放过了真相和教训。对于这一次地震纪念活动，纪念受害者的目的是什么？惩罚几个官员就可以避免类似的灾难了么？为什么我们不思考国家制度和法规的缺陷，而拿政府最敏感的名单作文章？这样做，造成的后果就是没有真相和教训。此次地震，有可能对国内的科技事业有很大的促进，笔者最担心的，就是把问题泛政治化，最后不了了之，或变成禁忌话题。

现在社会的开放程度，远远超过文革，但我们的思想有时并不解放。钻牛角尖者，没有认识社会的发展，非要按自己的理解来对抗，于是社会产生了杨佳之类的“英雄”，这是很无知的后果。而社会居然有很多人认可这种英雄措施，这是很无奈的社会。美国“伊拉克战争英雄”克罗维认为联邦政府不尊重民权，把俄克拉合玛州政府大楼炸上天，性质与杨佳相似，为何无人喝彩？因为民众激进，所以管制严厉，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可是一个问题。

⒉从逃生说起

在笔者看来，２００８年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是对范美忠言论的围剿。什么叫以人为本？生命不是最宝贵的么，为什么老师的生命就不如学生？紧急逃生之下还要分成三五九等出来，这不是很反动的观念么？以前我们就是的教育是以集体为本，现在提倡以人为本，居然还要强调为集体牺牲，这不是全面反动么？围剿范美忠，就是围剿我们消防工作者提倡的逃生观念，大家都去救人，还要逃生教育干什么？国内火场伤亡率居高不下，就和这种救人观念（集体主义）有很大关系。逃生，从本质上说，是个人主义的，以人为本的。号召别人去救人的人，往往动机不纯。救人需要专业／培训／支援／金钱，不需要蛮干和冒险。以人为本，不提倡随意救人。

最令人愤慨的是，范美忠因言获罪。社会越发达，言论越自由。当我们全社会对某一人的言论开始围剿的时候，我们的人权观念出问题了。言论自由是一种人权，当我们践踏别人人权的时候，自己的人权当然不会被人重视。所以，我们最大的问题出在民众的观念上，有什么样的民众，就有什么样的政府。政府是民意的代表。

我们民族是不愿反省的民族。每一次灾难之后，都有一批替罪羊被揪出来承担责任，而造成灾难的系统的、制度的、观念的、理论的问题，大多避而不谈，或轻描淡写。当我们民众津津乐道于某个官员的责任问题时，应当吸取的教训就被放过了。因大兴安岭大火而判刑的庄学义，是幸运的，因为他活到了无罪平反的那一天。福州市马尾高福纺织有限公司火灾中的董扬玲，就很倒霉。她纵火的目标是一堆棉线，手段是一根火柴，事先根本没有伤人的企图。由于别人的过失，造成了６１人的死亡，统统算到她的头上。在短短２６天之内，她就得到死刑的判决，并且立即执行。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平息民愤，但不利于解决问题。而我们民众都认为是应该的，这样的安全观念是非常可怕的（消防工作者认为，当时的燃料堆积危险，人群位置危险，纵火只占很小的因素。没有纵火，一次短路事故一样可以造成几十条人命的损失。消防工作者的任务，是防止蔓延，不是防止失火。）。所以民众的逃生观念出错也是应该的，因为我们应有的科学观念被情绪化了。一句话，科学精神不足。所以问题出在民众的观念，与政府的关系不大。有什么样的民众，就有什么样的政府。我们要改变观念，而不是简单地攻击政府。网上纪念文章，缺乏专业常识，矛头直指政府，其效果是可想而知的。任何有科普常识的人，不要看所谓的纪念文章，因为有科学素养的人，会就事论事，不会空发议论。国人就是这方面有水平的人才太少了，缺乏科普文章，所以民众的愤怒无处发泄。如果克拉玛依的受害者知道，这是一次极为普通的室内火灾，全社会都有认识的错误，我们还会对“让领导先走”之类的谣言耿耿于怀么？

关于民权，国外很大的争议是中国的死刑问题。世界绝大多数的死刑发生在中国。我们也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但生活中，死人太多了，麻木了，就不怕死了，所以恶性事故发生率高，动辄以死刑吓阻，后果是民不畏死，生命价格低廉。这也是一个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如果国人更尊重生命，恶性事故会减少不少，对此舆论很不重视，或者重视的方向不对，令旁观者无可奈何。

⒊该如何纪念？

那么，该如何纪念死者呢？毕竟，政府也在注意民意的发展。我认为更重要的工作是严格标准，形成遵纪守法的局面。因为语言和交流的局限，我国的标准非常落后。政府部门卷入过多的企业活动，导致生命价格不高。民众观念落后，不敢使用法规维权，这是导致国内灾难问题不断的主要原因。安全水平是有代价的，如果生命价格低，就会有违纪枉法的行为发生，因为投资安全不合算。一方面，消防部门有审批权，独此一家，没有竞争；另一方面，消防工作者的收入极为低下，消防战士的月收入，大约是美国业余消防队员一个小时的收入。没有物质刺激，只好借助精神奖励，所以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消防队员的蛮干行为。所有大型火灾事故，都有消防投入不足、训练不充分的原因在里面，对此没有人提出异议，所以国内的安全工作改进很慢。

每一次事故发生，国内的处理方式都是在人祸方面找责任，立刻把相关的嫌疑人抓起来，目的是为了早日结案，这样的做法是非常可疑的。最合理的方式是通过法庭诉讼，搞清真相，通过过程的科学性来教育民众，避免类似的错误发生。我国还缺乏合格的专家，不敢通过公开辩论和电视转播来教育民众，这一点和美国政府的自信有很大的差距。在很大程度上，民意主导了舆论，舆论主导了法庭，所以民众没有真相，只要自己期望的替罪羊，如衡阳大火（消防队员损失之最）之后的法庭诉讼，远远没有达到笔者所期望的科研深度，这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

最近，笔者研究群体事件发现，在世界范围内１００多年来有资料可查的近２００多起群体事故中，国内就发生了２０多次校园踩踏事件，大多和楼梯的不规范有关。儿童不能爬楼梯，因为没有合适的楼梯参数存在，也因为儿童天性好动，无法管理，所以国外小学很少有楼房。国内谴责来，谴责去，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研究一下校园的楼梯问题，如果不是故意逃避，就是科学精神不足了。如果国内每一个有亲戚在校上学的人都能够关心一下校园安全问题，要比建什么纪念册和政府作对好。一句话，关心生者胜过关心死者，这样做才是以人为本。解决生活中的专业问题，要比泛泛的问责好。当我们缺乏专业知识的时候，有可能把替罪羊当作罪犯，在物质赔偿和认识经验方面都得不到教训，这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深思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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