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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雪成了俗不可耐的时装模特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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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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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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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最近天天在网上看老电影，难免看到老中帮菜们的银幕情人，张瑜、潘虹和龚雪。
《庐山恋》之惨不忍睹，远远超出我的记忆，我从来就不曾喜欢过那部电影，觉得做作过分，但最近看后那震撼感仍然难以言状。当时的中国之土，不但反映在张瑜那一天换几次的奇装异服之上，更无微不至地表现在庐山的高级宾馆里。那高级宾馆里面居然还有两个雄浑的热水瓶，却见不到冰箱彩电等基本日用品，而且似乎连个卫生间都没有，实在是骇人听闻。
张瑜长得之丑，远远超过我的记忆。实在不明白那种既无容貌又无表演才能的同志怎么会给选中，而且还成了百花奖的最佳女主角。那剧情的写作主旨就是“拿肉麻当有趣”——男主角专门跑到著名景点去持卷苦读，妨碍人家摄影，要不就专门在清晨起来到女主角必然会出现的地方去反复高声诵读：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morning of my motherland。就这么两句无比简单的破话，还需要来回背诵，循环往复以至于无穷。其实稍懂外语的人都知道，用外语无法传达出母语能运载的感情来。所以洋脏话再脏，你也只在理智上知道那不宜出口，但骂出来后并不会让人觉出土话等价物必有的龌龊感。若男主角真的热爱他的祖国不能自已，必须时时发为心声，成了“爱国祥林哥”，也该用土话反复呼喊才是。
潘虹算是我最喜欢的80年代影星，或许是我唯一喜欢的中国影星。当时的影星似乎是刘晓庆、陈冲、潘虹、李秀明、斯琴高娃等人。这些人出名，靠的是秦晖教授说的“负帕累托效应”（也就是初等代数中“减去一个负数等于加上一个绝对值相等的正数”）。
粉碎四人帮后文艺界复苏，第一件事便是那些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的老妖婆们大举卷土重来。记得谢芳那老妖精装成二八佳人，和情郎在海边“一个跑，一个追”，浑身肥油乱晃，举步维艰，气喘嘘嘘，生生把一部艳情片变成了惊险片，让大众把心提到嗓子里，生怕她老人家突然来个中风或是心肌梗死什么的。
这还不算绝。比谢芳大得多的王丹凤在《玉色蝴蝶》中扮演一个春闺少女，把一张老脸喷涂成了双喷墙。面部表情肌稍有动作，粉末便刷刷地往下掉，令人想起“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诗句来。
当此之际，银幕上突然出现了真正的青春少女，观众的狂喜又何如哉？只要能摆脱老妖怪们，哪怕是张瑜那种俗不可耐的文盲也自然要变成耀眼明星。但略微有点文艺素养的人就不会那么轻易满足。区区在下就是其中一个难伺候的主，那些颠倒众生的大明星我基本都不喜欢。
我至今也不明白大众为何会对刘晓庆刘歪嘴趋之若鹜。陈冲则天生一个娃娃脸，无锡出产的泥人乖囡囡，如无锡胖娃娃一般惹人喜爱，也如无锡胖娃娃一般平平无奇。斯琴高娃比较适合去作特工，一旦混入人群便绝对无法找到，盖她长得毫无特征，绝对不会给人留下明确印象，遑论引人注目。李秀明的毕生巅峰就是《春苗》，只适合演样板电影，真正的电影艺术没她的份儿。
所有的明星中，我谈得上喜欢的便只有潘虹，觉得她不是那么做作，有点深度。我看过她的两部作品《苦恼人的笑》和《杜十娘》。第一部让我注意到这位当时还默默无名的小字辈，但那部电影到底说了些什么却通忘记了。只记得文革专案组审讯某老牌海龟，冷冷问道：“是谁派你回来的？”当时我心头的感觉复杂到无以言状，又是啼笑皆非，又是幸灾乐祸，忍不住说：是啊，谁让你回来的？真是生贱了！
那部电影让我注意到潘虹，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高超的演技，而是因为电影里似乎有她穿着游泳衣在海滩上追逐嬉闹的镜头。毛时代的中国人普遍处于严重的性饥饿状态。国家厉行禁欲主义，使得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女战士们露出来的大约10公分的白大腿都让人馋涎欲滴。世上第一乏味拙劣的《女跳水队员》之所以成了至今还在走红的“红色经典”，在各播客中点击率最高，完全是因为它作为当时绝无仅有的“大腿片”，给几十年见不到荤腥的老帮菜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如大牯牛那脉脉含情的弯眉秀眼让刚从黑牢里放出来的老囚如痴如狂一般。
看《杜十娘》时我正在工厂实习，这次自然没有游泳衣了，却让我对该同志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此前报上曾登载过张瑜等人“双补”（补文化什么的）的消息，大众都已知道大明星们其实是时代造就的文盲，潘虹当然也不可能例外。然而以文盲之身，她竟然还能设法去把握古代名妓的心事，并设法重现出来。
我恍惚记得那部片子中有这么个镜头：十娘成婚后，深夜悄悄起来，深情地望着沉睡的李甲，满怀喜悦地低声呼道：我有丈夫了！我有丈夫了！当即让我潸然泪下：传统中国女性的要求是何等微不足道，然而就连这微不足道的要求也未必能满足。以十娘的烟花背景，她绝无可能变成士绅的正室，就算她把百宝箱及时亮出来也罢。因此，跳江是必然的，因为那世界决不会满足她那微不足道然而又非得满足不可的期望。
然而我劝同志们千万别去重看那些“经典”，您一定会大失所望的，还是让它们的美好印象留在您的记忆中最为明智。
1966年我首次去北京，住在南苑小学红卫兵接待站中，在等待伟大领袖接见时被迫天天参加军训。幸亏我的脚被新皮鞋磨坏了，肿得连鞋子都穿不上，于是便能名正言顺地逃避军训，请假进城去看脚，其实也就是进城观光。
那天我在永定门下车，一瘸一拐地走完据说长达10华里的整条前门大街。绕过前门后，我终于看到了伟大的天安门，当即心动过速，大步流星（虽然是铁拐李的大步）地走过广场，扑向天安门。到了那儿才发现能走进门去，进去后又惊奇地发现后面还有道一模一样的城门，再穿过它便是一个曲尺形的城楼。大门紧闭，墙上贴了红卫兵用白报纸写的临时招牌“中国阶级教育展览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转悠半天，才听到他人窃窃私语，说那里面便是故宫。我这才悟出，原来天安门不过是故宫的第一道宫门，其后便是所谓“端门”和“午门”。我大为激动，立刻奋力挤开人群，挤到门缝那儿去，拼命往内窥探，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汉白玉石桥的一角。我着迷地趴在那儿，想象门后那金装玉砌的神仙宫殿，杜牧《阿房宫赋》的华丽铺陈联翩浮上心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十多年后我再次去北京，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故宫。进门后我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就是我犯了平生最大的错误。我实在不该进来，应该让那气象万千的宫殿永久停留在想象之中，万不该蠢到用这处处以呆板对称的格局和大屋顶那头重脚轻的压抑感体现专制制度的毫无弹性、生机和起码想象力的丑陋建筑集群，破了我那无比美妙的梦象。
这其实也就是我看大明星赵丹所有的“经典老电影”的感觉。当年我非常欣赏而且崇拜老赵，觉得他老人家的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但最近看了网上能找到的他主演的所有电影，诸如《聂耳》、《林则徐》、《李时珍》、《烈火中永生》等等，宛如儿时看到了砸碎的万花筒。
中国演员的通病，乃是表演意识无比强烈。自赵丹以下，所有的演员念兹在兹的强烈念头，就是“怎么才能把那角色演活？”为此不吃不睡去琢磨，试图“深入角色”，也就是relive那角色，揣摩他／她在某个场合应该怎么做，怎么说。赵丹这么干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据《老电影传奇》介绍，赵丹扮演林则徐期间，曾经真正地变成了两广总督，说话做事架子十足，还为此得罪了不知情的职工们。而他准备出演鲁迅时，竟然在６０年代的中国穿着长衫挤公交车！
这么做的结果，便是使得演员拍戏时一心一意地“演”，而观众看见的也就只有他们怎样“演”，看到的是“角儿”，而不是剧本里的“角色”。于是所有的演员的通病便是“演”得过分，整场戏真的成了“戏”，从里到外透着假，于是电影艺术便如同传统京剧艺术一般，为的是大众去看“角儿”怎么“演戏” ，绝对不会像西方电影特别是电视肥皂剧一般，与真实生活一模一样。
来到西方后，我很少看电视肥皂剧，老太婆却是爱好者，日日追着看。我大惑不解，问道：有什么意思？答曰：你不知道，鬼子是真有本事，这肥皂剧里的人和真实生活中的人毫无区别，情节也非常简单，没有什么强烈的戏剧冲突。演员和真人一样，不兴演戏，说话做事就跟真实生活毫无差别。但鬼子的本事是在平淡之中演出隽永的味道来，看这种作品跟吃橄榄似的，越回味越有味道。鬼子电影中的drama也与此相似，比什么thriller, action 好看多了。我看咱们的影艺界最缺的就是这种“于平淡中见雄奇”的本事，所有的演员都矫揉造作，让人没法看下去，和鬼子的“不演之演”完全是两回事。（附注，鬼子的电视报把电影分为“drama, thriller, action, comedy, sci fi ”等等，若翻译为中文大概是“生活片，惊险片，动作片，喜剧，科幻”等，虽然drama的原意是“戏剧”）。
后来看多了，觉得老婆子这番话真是至理名言，说得一点都不错。鬼子的drama诸如《金色池塘》、《克雷默夫妇》、《廊桥遗梦》等等，都是于平淡中见雄奇，通过平淡情节深刻揭示人性的杰作，迄今国内没有可以与之比肩的作品。鬼子的肥皂剧也有类似特征，它和生活片电影的区别只在于可以永远演下去，而且错过几集也没关系，反正结构松散，并不是挑断一根经纬便散成渔网的绸缎。相比之下，国产电视剧和电影一般，矫揉造作到无法耐受。
以上雌黄，大概过于吹毛求疵，起码是忽略了社会大环境对文艺家们的桎梏。例如《林则徐》整个就是假造历史，赵丹再演得逼真又有什么意思？苏联总比中国有文化，艺术家们总比中国演员有修养吧？请君去看看超级红色经典《攻克柏林》，简直让你三月不知肉味——给恶心的。那对斯大林的拙劣歌颂就不提了，光看看整个剧本格局就足矣。
那据说是部表现整个苏联卫国战争史的史诗般的鸿篇巨制，而且据说极权国家发挥了不计成本的特有优势，使用了大量部队，动用大批坦克火炮，参与演出无比壮观的大场面，可耗费巨资拍了个什么超级烂玩意出来？基本情节的设计简直儿戏到了漫画的程度。
阿辽沙是个优秀炼钢工人，因为创造了生产世界纪录，曾被斯大林接见。正当他要和爱人结婚时，德寇入侵苏联，战争爆发，美梦破碎。爱人给抓到德国去做苦工，阿辽沙为此躺到医院里闹情绪（格伯乌涅？为何不把他抓起来送去作带头冲锋的敢死队？）。几个月后他终于醒悟，一骨碌爬起来去参军报仇，一直打到柏林。最后在欢庆胜利时，斯大林坐飞机来参加群众盛会，而阿辽沙的爱人也终于从集中营里冲了出来，与阿辽沙当场相会！
就连孩子都该知道这种巧合绝无可能在生活中发生，而战争也绝对不可能是如那下流电影表现的那样，带给人民的唯一苦难就是棒打鸳鸯——就连咱们的样板戏，不是也让李勇奇的老婆跳崖自尽，让李奶奶和李玉和惨遭枪杀了么？上世纪规模最大最血腥的大战，居然连一个区区炼钢工及其爱侣都杀不死，不亦怪哉？既然如此，法西斯强盗又为何值得痛恨，而斯大林到底又伟大在何处涅？
所以，不幸活在那种时代，赵丹就真是“表演艺术家”，也只可能毕生恶心做戏。他临死前不是说了么：“党管得太紧，文艺没希望。”然而后来管得不是那么紧了，特别是今天就更松，起码历史题材再没那么多的紧箍咒，何以中国至今出不了个合格的演员，至今国产电影和电视剧，除了个别例外，仍然令人无法坚持到底涅？
我出国前虽然看了大量的西方古典小说，毕竟看的西方戏剧有限，所以虽然觉得国产电影实在难看，电视剧就更别提了，但毕竟还没到无法忍耐的地步，偶尔遇上了《杜十娘》那种电影还觉得不错。可惜出国就如同让我在10多年后进了故宫那道门，彻底破了当初的幻觉。在看了大量西方戏剧作品后，就再也无法忍受浓妆艳抹的国产剧作了。
这就是我前些天我打开《杜十娘》的视频，刚看到李甲为讨十娘喜欢，把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鸟放了时，便立即关了节目的原因——我知道再看下去，对“表演艺术家”潘虹的好印象便要彻底毁了，那又何必？
看了那点视频，我唯一的感觉乃是潘虹还真有点像混血。据网上某无聊视频介绍（似乎是某家电视台节目），潘虹的母亲在50年代爱上了医院里的苏联专家，潘虹便是爱情结晶。潘母为了遮丑，便迅速嫁给了一南下干部。后来该干部被划成右派，在文革中自杀。潘虹初中毕业后去崇明农场插场，却立即被抽到艺术学院去学习表演艺术。此后她被分到了峨嵋电影制片厂，和该厂的工农兵学员毕业生、美工米家山结婚。在拍摄《苦恼人的笑》时，她爱上了该剧导演何某（记不住名字了）。该同志是有妇之夫，潘虹扮演了当时被强烈谴责的“第三者”，受到领导严重警告（真是婆娘政府，专管这些P 事）。潘的丈夫因此和她离了婚，所以潘至今还是单身，云云。
但百度百科却又介绍说，潘虹只有1/4的俄国血统。她爷爷是白俄，随她祖母姓，姓刘。“潘虹”的艺名乃是她前夫取的，云云。
在我看来，百度的说法大概更可靠，潘虹的模样实在不像有1/2的俄国血统，1/4还差不多。
搜索老电影时，我还在无意间撞到了永恒的清纯少女龚雪。她走红时我快要出国了，所以她主演的电影我还真没看过，只见过剧照，的确给人清纯的感觉。她之所以出名，似乎并非演技，而是因为她做人的名声。老留学生都知道，龚雪毅然放弃了国内影后的显赫地位，急流勇退，从绚烂走向平淡，甘于寂寞与淡漠，隐姓埋名为一名普通留美生当陪读。起码我就是为此知道她的，并不是因为看过她主演的电影。
前些年龚雪的丈夫卖了豪宅，回国当大款，夫妇都回国定居，只留下女儿在美上学。昨天我愕然在网上的视频中看到某时装表演，出来一个俗不可耐的模特儿，自称她就是龚雪。请问国内网友，此龚雪是否彼龚雪？如果是，她可就太令人遗憾了，为何不停留在午门外，非要走进那吃无消的紫禁城去？
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上一次由芦笛于2008-4-05 周六, 下午8:38修改，总共修改了1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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