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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时圆 南京雪夜访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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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博客]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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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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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我的老同学中,有不少人离开了自己的专业走上了仕途。兼有工程与政治的双学士学位的C君,本科毕业之后入党。提干两年之后,被保送到北方某大学政教系去镀金,拿到了第二个学士学位。之后,他于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到南京某高校任政治处副处长,现在已是南京某机关的党委书记。我和C君同窗四年私交极深,但毕业后只是书信和电话往来难得见面。这次回国经有关方面同意,才得以和C君见面一叙。
见面那天正好遇到南京下大雪,到外面去溜达不太方便,于是我被请到他家里做客。C君住在距省政府不远的虎踞路的一个很平常的小区里。三房一厅外加一个小书房。女儿是新闻专业大一的学生。妻子在高校教英文。我一进门,就闻到了读书人的气息。那小小的书房里挤满了五花八门的书。还有不少是英文的。C君说那是他妻子为了教学用的课外读物。
C君的千金英文不错,她那个专业是和美国某大学联办的“3+1”,即在中国读前三年,最后一年到美国读。说到再过两年就要去美国读书的时候,女儿兴奋起来,反复问我“纽约好吗?我的那所学校就是在纽约”。我说:“纽约不错,当然比南京大得多;不过你到美国之后就知道了,新闻不是中国这么搞法的。那里是民主国家,新闻是自由的、独立于政权之外的。而且美国不像你爸爸的这个党,搞一言堂只许正面报道。”她说:“对呀!老师说新闻应该是自由而独立的呀!”我笑了:“中国新闻是不是自由的,那得问问你爸爸--在共产党领导下还有新闻自由?我不信。”她的党委书记爸爸插嘴了:“好孩子别闹了赶快去睡觉吧!天不早啦爸爸和叔叔还有很多正事要谈...”
C君曾经有胆囊炎,前几年手术切除了胆囊。他说胆囊切除之后,其它还行就是不能多喝酒。但那晚很例外,他一定要与我一醉方休。由于大家谈得开心,他妻子也没有阻拦。咱俩一共喝了两瓶五粮液、两瓶长白山干红、外加一斤多家里泡的药酒。有了那么多的酒下肚再也关不住话匣子,咱们就在似醉非醉的迷糊处海阔天空的胡扯开来了。
你们那些人?哈哈老是想入非非的,这共产党能被你们打倒吗?你们有枪还是有炮?在中国,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是历史的经验、是铁的规律,谁也没法打破。共产党为了夺取政权死了几千万人,怎么可能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让你们去搞什么民主?
我说,打住打住。死几千万人是中国人,政权是中国人的政权不是你们共产党的政权吧?你们共产党当时不是许诺,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就是为了搞民主、为了让人民当家作主的吗?
哈哈你瞎说些啥呀?那咱们不就是人民吗?你以为你是人民我不是人民吗?实话告诉你,反对共产党的就不能叫人民那是人民的敌人你懂不懂?
我说,咱们不要瞎吵瞎吵有啥用啊?共产党最近不是也说民主是个好东西吗?那就说明共产党也打算搞民主是不是?
C君沉默了好一阵子,清清嗓子开始字正腔圆的发话了。他说,吴思的那本《潜规则》你一定要好好的看看,中国人的文化传统和西方人可能很不一样。你洋墨水喝多了并且离开中国太久,根本不了解中国。你刚才还讲到博弈论利益最大化的问题,每个人都想得到最大的利益。现在,共产党搞的是不好,咱们当然希望中国象西方民主国家那样,有公正的法律、有社会的正义、普及义务教育、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但是,正因为每个人都要获取最大的利益,谁愿意牺牲自己来为他人做嫁衣裳呐?比如说我吧。我现在虽然对很多事情都怀有极大的不满,但是,有几个问题,你为我想过没有?一、我如果公开的反对共产党,立马就把我家庭搞得鸡飞蛋打。对于这样可以看得见的结果,我应该如何的选择?二、即便有别人为咱们去牺牲,我仍然不愿意去拥护他们的行动。因为,我无法判断在共产党垮台之后,我能得到什么具体的利益。我不做我的党委书记可以,但是我不知道民主之后我所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三、我曾经和农村的家人聊过天,其中一位表兄弟曾经参与过89年北京的学生运动,现在是乡里的很有钱的个体户,整天抱怨受到各种各样的大小官员的敲诈。我问过他,如果马上就要民主了,你愿意不愿意?他说,当然愿意中国民主呀,但是民主也有坏处。共产党坏是坏,但是有弄虚作假走后门的机会。如果把这些都取消了,我的家业肯定完蛋了。中国人很现实,对利益又特别敏感。如果你对一个人说:我现在给你一万,如果你现在不拿,可以在10年之后拿20万。他宁愿要现在很踏实的一万,不要那无法预料的20万,你信不信?鲁迅先生曾经写过《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的故事,那个故事到今天仍然没有过时。抱怨没有窗户的人到处都是,但是如果你要帮助他开个窗户,他马上就去报告主子来把你捉拿归案。好抱怨、不安于现状,和守旧、安于现状,在中国往往是同一个人。
我说,你说的那些仍然不是典型的例子。难道中国就没有被逼上梁山的英雄好汉不成?他们可能不会像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这么想的。
C君说,那你还是不了解现在的中国,最穷的人主要分布在不发达的内地而不在咱们这里。那些穷山恶水的地方的人,对共产党政权无法构成实际的威胁,因为缺少闹大事的领头人。能领头闹事的人,主要就两种:一种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去铤而走险的人,这些人共产党对付他们很在行--利诱--暂时满足他们的利益,他们一旦得到利益之后就一走了之不管别人了;还有一种是勇于献身的人,对这些死硬派,共产党对付他们更加有经验--威胁--先判刑,然后叫你走投无路、家破人亡。领头闹事的人没有了,别人还闹什么?还有,现实的世界不是冷兵器的时代,长矛大刀对现代化的军队没有任何作用。最后要说的是,经过文化大革命之后,今天的中国人很现实再也不会象以往那样,盲目崇拜什么救世主之类的骗子。有谁会相信你是为他们争取利益的?因而他们会为你出生入死的玩命?
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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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经典: -- 芦笛 - (30 Byte) 2008-3-08 周六, 下午4:57 (281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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