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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袁世凯告密之谜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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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袁世凯告密之谜再探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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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袁世凯告密之谜再探 (2277 reads)      时间: 2007-11-14 周三, 下午11:06

作者:芦笛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袁世凯告密之谜再探


芦笛


感谢凌华网友贴出了戴逸先生的学术论文,此文我在写作《袁世凯》系列之前曾在网上找过,可怎么也找不到了。凌先生贴出后,我将文中成句输入古钩,调出了原文,附在本文之后(凌先生转贴的乃是被人简化了的通俗版)。

戴文的主要结论是三点:

第一, 袁参加了康有为策划的兵变密谋,但反对康提议的奔袭颐和园“围园杀后”,建议改为阅兵时请皇帝驰入袁营(至于此后再干什么,是只杀荣禄,还是杀荣禄后挥师奔袭颐和园,戴先生没有说明)。

第二, 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在先,袁世凯告密在后。

第三, 袁告密乃是被动行为,是在得知慈禧发动政变之后担忧密谋暴露,才赶快反戈一击,主动汇报了守旧派并不知道的围园杀后的密谋,因荣禄的力保而免罪。

第二点现在似乎已经是国内史学界共识,不必再讨论。但其余两点我觉得都不能成立。

关于第一点,作者的论据是:

1) 袁本人是强学会的发起人之一,和康有为关系很好,还曾通过关系试图替康有为打通关节,使康的上书能为皇帝看到。

这一点倒无可怀疑,但袁参加发起强学会时已经做官,而康当时不过是个布衣,不存在袁去巴结康的问题。作者也承认,“此后,康有为南下,袁世凯去天津练兵,没有什么交往。康有为再到北京,进行百日维新,袁世凯已是掌握兵权的高官,且袁在小站,不便与朝士们往来,故而也没有多联系”。

2) 袁被越级提拔为候补侍郎乃是康竭力举荐的结果。袁为此感激涕零,曾写信给康有为表示感谢。据徐永年的证词,康有为曾对他说:“袁极可用,吾已得其允据矣!乃于几间取袁所上康书示仆,其书中极谢康之荐引拔擢,并云‘赴汤蹈火,亦所不辞’。康曰:‘汝观袁有如此语,尚不可用乎?’仆曰‘袁可用矣’。”(毕永年:《诡谋直纪》)。据作者解释,这就是袁“对维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诺”。

这虽是毕永年的证词,但原始证据乃是康向他出示的袁的去信。窃以为,康有为是伪造文书的老手,他出示的信函是否靠得住,只有天知道。据毕永年说,康试图拉他下水参与暴乱,但他认为不可行。不能排除康为了诱骗他入伙而编造袁的信函,以增强他的必胜信念。

袁对被越级提拔是否真的感激涕零还是个疑问。当时新旧两派势成水火,在此敏感时期突然被皇帝越级提拔,肯定要招来失势的守旧派的忌恨。袁精明过人,和新旧两党都保持良好关系,不至于看不出这点来。他在日记中说“自知非分,汗流浃背,立意疏辞”,连“汗流浃背”都用上了,可见他完全看出了隐藏的风险。他还特地列举了“郭友琴等友”、“刚相国、王、裕两尚书”等人作为他试图力辞的证人。言之凿凿,涉及多人,不大可能是事后串通编造。实际上,他去找刚毅(守旧派首领之一)等人,很可能是去洗刷表白自己虽然蒙受维新党人举荐,但那并非他的本意,他并不想做那个官。

作者还引陈夔龙的话来证明袁急于向上爬:“袁热中赋性,岂能郁郁久居。其至友某太史入京,转托某学士密保,冀可升一阶,不意竟超擢以侍郎候补,举朝惊骇。某学士以承筐菲薄,至索巨款补酬,辇毂之下,传为笑话。”但作者自己也承认陈与袁素来不睦,这完全可能是官场中司空见惯的背后中伤诋毁,缺乏取证的可靠性。

即使是袁真的给康写了那封感谢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只是司空见惯的客套,一般都是在私事的意义上使用。将其断为“对维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诺”,甚至飞跃到认定精明过人的袁世凯看不出维新派面临的险恶局势来,主动承诺介入密谋,未免过于轻率。

3) 作者虽然不得不承认:“当然,袁世凯官位已高,不便和维新派公开来往”,但仍认为袁和维新派保持着私下来往,“联系人即是徐世昌”。

这完全是作者的武断猜测,并无实证。除了徐世昌也是强学会发起人,参与过袁在天津接见康的学生徐致录之外,作者对此重大猜测并未出示任何证据。

4)作者说:“八月初三日,当光绪帝的密诏带到康有为那里,语气紧迫,有‘朕位且不能保’的话,维新派的几位核心人物聚在一起,捧诏痛哭,商议救光绪的办法,其中竟有袁世凯的心腹徐世昌在内。“这是何等机密的大事,却有袁世凯的心腹徐世昌参加,徐是袁的代表,如果不是袁已对维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诺,维新派是不会让徐世昌参加这一秘密活动的。”

此孤证出自康有为的证词:

“(八月)初三日晨,暾谷(林旭)持密诏来,跪诵痛哭激昂,草密折谢恩并誓死救皇上,令暾谷持还缴命,并奏报于初四日起程出京,并开用官报关防。二十九日交杨锐带出之密语,杨锐震恐,不知所为计。亦于是日由林暾谷交来,与复生(谭嗣同)跪读痛哭,乃召卓如及二徐、幼博来(梁启超、徐仁铸、徐仁录、康广仁),经画救上之策。袁幕府徐菊人亦来。吾乃相与痛哭以感动之,徐菊人亦哭,于是大众痛哭不成声.”(按:括号内为作者原注)

作者据此认定:“康有为的《自编年谱》中言之凿凿,不容怀疑。”

其实近年研究已经证明不但所谓“衣带诏”是康有为根据光绪于七月二十九日(西历9月15日)下给杨锐的密诏篡改捏造出来的,而且就连众人聚集痛哭之事也是子虚乌有。

国内学者姜鸣指出:

1)按照军机四章京的值班日程,杨锐与林旭一班,刘光第与谭嗣同一班。初三早上谭嗣同应当入宫处理公务,岂能参与聚读密诏?

2)康捏造的假诏在初三还未伪造出来,林旭传达的只能是真诏。就密诏内容而论,虽令人震惊,尚没有理由抱头痛哭。按正常逻辑,读完密诏,他们应该去写奏折提建议。

3)康有为说徐世昌也在场,那他势必得知密诏内容,知道皇帝没有授权救援行动,必然会立即转告袁世凯,使袁世凯对整个谋反计划一目了然,后来大可在谭嗣同诱迫他杀荣禄时指出那完全是矫旨政变,也就可不背“欺君告密”的恶名了。问题在于,袁世凯当晚无法辨清密诏真伪,所以他犹豫,还同康党虚与委蛇,甚至还要回天津与荣禄商量,这样,徐世昌参与聚读密诏自然难以令人信服(姜鸣:《天公不语对枯棋——晚清的政局和人物》,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1月版))。

这些驳斥都非常有力。还可以补充的是,如果徐世昌也卷入密谋,那事泄后就必然会遭到惩办。据作者说,老袁是靠及时坦白得以立功赎罪的,那老徐又是靠什么脱罪?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老徐遇到什么麻烦,而且官一度做得比老袁还大吧?难道慈禧就这么面慈心软,放过一个又一个参与策划谋杀她本人的密谋者?

因此,不能不承认所谓徐世昌与闻密谋,完全是康有为的又一弥天大谎,然而作者竟然凭此孤证飞跃到如此断然而严重的结论:

“维新派的核心人物跪诵密诏,相与痛哭,经画救光绪的策略,这是何等机密的大事,却有袁世凯的心腹徐世昌参加,徐是袁的代表,如果不是袁已对维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诺,维新派是不会让徐世昌参加这一秘密活动的。”

并进一步飞跃得出以下推论:

“维新派与徐世昌跪诵密诏,商量救光绪时,自然会谈到杀荣禄、包围颐和园、劫持太后的密谋,因为这是维新派既定的策划。……他们请徐世昌一起看密诏,就是要说服徐同意进行兵变,围园夺权,据康有为的说法‘吾乃相与痛哭以感动之,徐菊人亦哭,于是大众痛哭不成声’。但是,实行兵变的关键人物是袁世凯,徐世昌不能决定这样的大事,于是就有当夜谭嗣同夜访法华寺,与袁世凯面谈之举。”

如此活跃的想象力,用于写历史小说倒是得其所哉,但用来写学术论文就是搞笑了。奇怪的是,作者怎么就不会问问自己:既然有徐作联络人,谭嗣同还何必找上门去?而且,既然袁与康关系那么好,又作出了“全力支持维新派的承诺”,康为何不自己去找袁商量如此重大的密谋,而要让既与袁素昧平生,又据说是不赞成围园杀后密谋的谭嗣同前去?

既然徐世昌参与跪诵密诏纯属捏造,那么康有为为何要捏造这神话?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他的愚蠢冒险作事后洗刷,以表白他决定拉袁世凯下水是有充分根据的,不是他的愚蠢到不可思议的密谋害死了六君子,而是袁世凯背叛了他们的信任。

据此可知,作者的第一条结论,亦即袁参加了康有为策划的兵变密谋,但反对康提议的奔袭颐和园“围园杀后”,建议改为阅兵时请皇帝驰入袁营云云,碍难成立。

关于第三个结论,亦即袁告密乃是被动行为,是在得知慈禧发动政变之后担忧密谋暴露,才赶快反戈一击,坦白了守旧派并不知道的围园杀后的密谋,因荣禄的力保而免罪,作者的论证如下:

1)袁初三即从谭那儿得知围园杀后的密谋,明知慈禧处于危险中,却不在初四找弈劻、刚毅等慈禧心腹报告,而是在初五返回天津。

这条我已经在《袁》系列中论述过了。谭矫诏给他的密令是诛荣禄后再奔袭北京,他不能不向顶头上司兼他的暗杀对象荣禄汇报。此外,他虽然怀疑谭是矫诏,但初五请训时他曾刺探过皇帝的态度,发现皇帝倾向于康谭的激进改革,所以毕竟吃不准谭说的到底有几分是真话,因为夹在帝后之间而“反复筹思,如痴如病”,岂能贸然去找后党首领和盘托出?

至于所谓“慈禧处于危险中”云云,则是作者看多了武侠小说幻想出来的。连谭大侠本人都知道,没有袁派兵围住颐和园就杀不了慈禧:“我雇有好汉数十人,并电湖南招集多人,不日可到。去此老朽,在我而已,无须用公。但要公以二事:诛荣某围颐和园耳。”只要袁不派兵围住颐和园,杀了守园的禁军,再放谭率领的好汉入内,就算谭找来的全是轻功非凡、高来高去的大侠,居于深宫被重重保护的慈禧也就绝对没有危险可言,此乃人类常识,老袁岂有不知之理?

2)返回天津后他当晚见到荣禄想汇报,却又被来客阻断,要延宕到次日才跟荣禄汇报。

这一条我也觉得可疑,已经在那系列里讲过了。我的猜测(只能是猜测,这就是我和作者的区别,他但凡作猜测时从不讲明,如同叙述已知事实一般斩钉截铁,前述“密谋的联系人是徐世昌”就是如此,甚至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徐怎么穿梭来往于康袁之间)是,因为事关重大,袁摸不清皇帝的真实意图,夹在帝后之间左右为难,因此迟迟未能下定决心,直到初五晚间仍然如此。这虽然是缺乏直接证据的猜测,但可以确凿地说,袁《戊戌日记》的这一疑点,可以解释为他迟迟未下决心,但并不能证明他是在得知慈禧政变后才被动告密的,稍知逻辑思维的读者都该明白这一点。

3)作者认为,《戊戌日记》的另一疑点是,“八月初六上午荣禄来访,袁世凯和盘托出围园杀太后之谋,按理荣禄应立即行动,驰京报信,两个人‘筹商良久,迄无善策’。商量的是什么?听袁世凯之言,似乎在商量如何保全光绪,当时处在危险中的是慈禧而非光绪,他们不是为处在危险境地的慈禧担忧,却在筹商保护光绪的办法。荣禄同样变成一个糊涂蛋,听到这样紧急的消息,并不马上向北京报告,却在那里瞎操心光绪的安全,白白又耽搁了一整天,这岂不蹊跷?”

看来作者真是无法摆脱武侠小说的影响了——哪有什么必要“为处在危险境地的慈禧担忧”?难为作者居然看不出来,这事的棘手处,是皇帝据说也卷入了密谋。作者据说是研究历史的,却竟然不知道在传统社会中,儿子谋杀母亲,哪怕是在平民之家,都是非同小可的“伦常惨变”,何况那儿子还是他们必须赤诚效忠的皇帝?两人都知道这事如果密报给慈禧,光绪很可能被杀。那时他们就要被谴责为弑君凶手,正如孔子在《春秋》中不谴责真正的弑君凶手赵穿而谴责无辜的赵盾一般。舆论不敢公开谴责太后,但决不会放过这两头替罪羊。这就是两人何以“筹商良久,迄无良策”,他们当然是为光绪担忧,但那说到底还是为自己担忧,因此进退两难,商量不出个办法来。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只是康谭谋反,那就绝对不会如此难办了。老袁说得那么明白:“此事与皇上毫无干涉,如累及上位,我惟有仰药而死耳!”作者就是不懂,看来要现代学者明白传统社会心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4)作者引用两段笔记小说,来证明袁世凯是在荣禄得知慈禧训政的消息后严阵以待,才吓得赶快乖乖坦白的。

第一段笔记小说是:

“戊戌政变,言人人殊。余据北洋幕府所闻,谭嗣同因西后干政,谋围颐和园,说德宗赏袁世凯侍郎衔,欲令入卫。袁本强学会中人,可为己助。奉旨后入京谢恩,寓海淀旅店。嗣同夜访之。出一德宗墨谕曰:‘今日之事如不诺,则以手枪击公,后我亦自尽’。袁云:‘皇上之命,无不遵者。但向例皇帝必用朱谕,墨笔尽人可为,不能奉诏’。谭曰:‘然则明晚即以朱谕来,不可爽约’。次日召见,德宗示以所命。袁极言母慈子孝为立国之本。退朝有某侍卫大臣拍其背曰:‘好小子’。盖西后遣人@⑤之,而以为立言得体也。袁遂不敢返馆,即赴津至督辕,则见荣禄已令卫兵夹道罗列,而自西后处来之杨莘伯崇伊已在座。袁乃跪求荣为作主。荣曰:‘吾已奉懿旨入京,此座即以属君’。送至车中,袁曰‘今日之事,皇上处于危地,如皇上有他,世凯以死继之,荣曰‘皇上决无他,其余臣子则不能保’。此数语皆袁所亲告人者”。

这种荒诞不经的道听途说,作者也竟然当成确凿史料引用。对文中诸多触目错误视而不见,单单把对自己有用的 “令卫兵夹道罗列,而自西后处来之杨莘伯崇伊已在座”那句话拎出来,当真是“量体裁衣”!史学考证竟然可以如此进行,令人大开眼界。

如果这段“史料”可靠,那么,袁世凯初五请训时,光绪确实下令让他去发兵围园杀后,而袁拒绝奉诏,“极言母慈子孝为立国之本”,而光绪似乎也未曾龙颜大怒,就这么算了。退朝后,有某个西太后派来监视光绪的侍卫大臣觉得他应对得体,拍他的背赞道:“好小子!”

这算是什么弱智神话?从光绪给杨锐的真正密诏可以看出,光绪根本就没有发动兵变暗杀太后的计划。就算真有,他何不让谭带着朱谕去秘密找袁,却要光明正大地在袁请训的正式场合中宣讲,故意让太后派来监视他的侍卫大臣听见?

就连作者视为钢鞭材料的“令卫兵夹道罗列,而自西后处来之杨莘伯崇伊已在座”那句话也难以成立。作者也承认,慈禧宣布训政时并不知道弑后密谋,上谕要抓的只有康氏兄弟,罪名是“结党营私,莠言乱政”,连光绪新近提拔的四章京都没事。袁世凯并未卷入新党(起码是没有公开卷入),不过是被皇帝越级提拔为候补侍郎而已。荣禄凭什么猜疑他造反作乱,以致如临大敌,“令卫兵夹道罗列”?而且,如《戊戌日记》表明的,慈禧宣布训政的上谕是用电报向封疆大吏们通报的。杨崇伊走得再快,想来也快不过电报吧?由此可见其语之无稽。

另一段笔记小说更可笑:

“入见后,传闻有旨以文忠(即荣禄)大逆不道,令赴津传旨,即行正法。所有直督一缺,即以袁补授,并带兵入京围颐和园。袁谓天津尚有芦台聂士成一军,曾经百战,兵数倍于新建陆军,围园之事,万不敢办。至传旨将直督正法亦恐办不到,或俟九月两宫赴京阅操,相机进行。八月初三,袁探知朝局将变,惘惘回津,文忠佯作不知,迨其来谒,但言他事,绝不询及朝政。袁请屏退左右,跪而言曰:‘今日奉命而来,有一事万不敢办,亦不忍办,惟有自请死。文忠笑谓究系何事,何匆遽之甚?袁袖出一纸呈阅,并观文忠气色行事。文忠阅竣,正色告曰:‘大臣事君,雨露雷霆,无非恩泽。但承旨责在枢臣,行刑亦有菜市,我若有罪,甚愿自首入京,束身司败,岂能凭尔袖中片纸,便可钦此钦遵’。袁知事不谐,乃大哭失声,长跪不起。文忠曰‘君休矣,明日再谈’。”

这一看就是陈夔龙吹捧他的老上司荣禄,诋毁其竞争对手袁世凯捏造出来的神话,完全是旧小说的滥套:光绪给袁下旨,让他杀了荣禄,夺了他的直隶总督职位,带兵入京围颐和园。袁奉旨后回到天津,见到荣禄,不敢下手,只好把圣旨拿出来给荣禄看,指望荣禄乖乖自动授首,不料荣禄处变不惊,拒绝从命。袁知道无法杀他,只好大哭失声,长跪求饶。

这神话甚至比第一段还要荒诞离奇:光绪下密旨杀荣禄本来就无可能,对此我已经充分论证过了,就算是可能,也决不会在圣旨上写让袁兵围颐和园,而袁既然存了杀荣禄的心,也就绝对不会把写了这种话的圣旨给荣禄看。这种神话本来连孩子都瞒不过去,然而我们的史学家却当成史料郑而重之地引用了!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还是,明明这两段传奇的主旨完全不同,根本捏合不到一起去,而且连时间或地点都弄错了,然而作者就是有那本事苦心孤诣地“量体裁衣”,无比牵强地把“吻合点”挑出来,用来证明他预设的结论!

因此,窃以为,作者的这两段“论证”完全是搞笑,碍难成立。

其实,已知事实已足以证明袁世凯告密是主动的,乃在他和荣禄得知慈禧实行训政之前。这事实作者其实也引用了:太后训政后,“荣禄进京,袁世凯奉命护理直隶总督,其新建陆军得赏银四千两”。如果袁不是如他所承认的那样主动告密,而是在事发之后才吓得说出来,那就绝对不会被提拔到负责拱卫京师的护理直隶总督的高位上去。须知谋杀太后乃是谋反大罪,在过去是要灭族的。慈禧只杀密谋者本人,已经是法外施恩了。但她绝不会宽大无边到不惩罚一度参与密谋的罪人,荣禄再受宠信也不敢求这个情。就算是慈禧宽恕了袁,甚至不降他的官,也绝对要解除他的兵权,岂有反而提拔这个首鼠两端、望风使舵的不可靠分子去接管直隶的兵权之理?直隶总督从来是关键职位,慈禧当初防范光绪的重要一着就是调心腹荣禄去任此职,说明她老谋深算,富有政治斗争经验。袁世凯若非深得她的信任,她又岂会在刚刚发动政变后政局不稳之际,派他暂摄荣禄留下的职位?

总而言之,看了戴先生的论文,我原来的结论不变,那就是袁世凯在《戊戌日记》中说的基本是真话。该文发表于荣禄死后可以用其他原因解释,并不能作为它是伪作的证据。

作者:芦笛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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