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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常识的变迁---回国触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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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常识的变迁---回国触旧   
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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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5/12/05
文章: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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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常识的变迁---回国触旧 (1030 reads)      时间: 2007-11-02 周五, 上午3:46
作者：河边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交通堵塞如今不论去哪个大城市都是必见到的一景，恐怕谁也不会为之惊奇。话说我当日坐在侄儿驾驶的小车上，当车堵在路上，侄儿又开始和我搭腔时，我问侄儿，本城的车辆是否过了百万辆。侄儿简洁地回了两个字“至少。”

“你咋知道不少于百万辆？”
“想想嘛，上千万的人口，车子咋会少于百万？这是常识呀。”侄儿自信满满地回答。

“我住的城市大约5-6万人，你觉得会有多少车？”
“恐怕5-6万吧。美国车和人一样多。这个常识我还是有的。”又是一腔自信。

三十年前，侄儿的今天的常识可是标准的疯言疯语。

那时我还是个小工人，大字识不全（看来要遗疾终身了），除了小红书，再没书可读。于是患上了文字饥渴症，一份人民日报也要把它彻头彻尾读一边。

一天在厂里闲逛着，路过一间开着的门时就往里瞟了一眼。不想所见之物立马弄得我心跳加速起来：那里面尽然排着书架子！从此，我就成了我厂“资料室”的常客了。

管理员是位中年女性，原本是整天一个人呆在那里闷得慌，多了我隔三差五去和她作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我其实根本看不懂那里收集的技术刊物，只是喜欢那种在书架中间翻翻，看看杂志里的照片的感觉。想想那时一定是过足了阿Q瘾。那里似乎是个世外桃源，我除了在那里碰到过据管理员说是本厂“总工”的一位“眼镜”外，不记得还碰上过谁。

架上的刊物有几本是外文，印得黑乎乎的。那时我不晓得那些都是侵犯版权的影印本，还以为资本主义就是不如社会主义，一本杂志也印不好。我最喜欢翻看这些影印刊物里的照片，特别是偶尔看到照片上有人物时，更有一番激动，脑子里会马上产生好多问号，尽力想把这些人和我读过的几本翻译小说联系起来。

这一天翻完了一本影印本正要把它放回架上去时，一下又被封底的一整张图片吸引了。这张图片里的东东不像机器设备，尽是些小长方块，密密麻麻且整齐地排列着。我不识字，只能左右上下地看，终究没弄明白它。

因为忘不掉那张照片，几天后我又回去鼓足勇气要求管理员让我把杂志借回家去看。这时已是老朋友的管理员想了一阵后，关上门，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千万要严守秘密，不能让任何第三者知道，务必一周内把刊物还回来！切切！再切切！

下面的一周是我此生经历过的最紧张的一周了。我抱着一本字典，一个词一个词地写下对应的汉语，然后像解谜般地把整篇的文字串成尽可能读得懂的排列，终于发现那是一篇介绍美国芝加哥的大气污染的文章，那张照片是个停车场鸟瞰，小格子们也就是一辆辆的汽车了。所有的其他细节当时就不记得了，因为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文里的几个数字吸引了：芝加哥有330万人口，也有330万辆车！不记得我把这几个数字反复查对了多少遍。

老天爷呀，330万辆汽车!可能吗？干吗要这样多车？往哪开？都停哪里？如果一辆车1.5米长，330万辆车排起来就是差不多5000公里，排四排也要1250公里。我的城市也有着许多人口，穿城也不过35公里吧。我骑车上了马路时，禁不住想象当我面临的所有的快慢车道都排满了汽车该是个啥样子。

不难想象，当我的朋友听到我告诉他们这个330万辆汽车的故事时的反应。没错，没有人相信我的故事。常常是这样的混着讥讽的发问：

“哪有这种可能？330万人有330万辆汽车？疯子呀？有点常识吗？”

以至于我自己竟也怀疑这个数字。但这个数字从未从我脑子里消失。若干年后，当我有机会和美国人说话时，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请问芝加哥有多少辆汽车？

作者：河边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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