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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道是有情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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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道是有情却无情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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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1797

经验值: 518954
文章标题: 道是有情却无情 (1405 reads)      时间: 2006-6-10 周六, 上午2:31
作者：芦笛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道是有情却无情


芦笛


去做了三天义工，案牍劳形一类，比在家里写文章轻松到不可胜计，只是恢复了早９晚５的常规，饶是这样也累得腰酸背疼，看来必须恢复正常作息，否则当真是要提前见上帝去了。

进得坛来，见到了万兄的文字。我说你可别管我叫兄，还是效法我那老情人余大郎称D吧。你的嘱咐我全明白，不过阿，我其实也只是发抒点空泛感慨而已。这感慨还是老X的“情人周”引出来的。他小人家和大家在楼下讨论应该选取何种情人，我看了，想起自己连参加此类谈话的生理基础都快彻底丧失了，于是就随手打下了那点感慨，但也就只是追悼行将仙逝的小兄弟而已，并不是老骥伏枥。

网友们的跟帖比我那文字有趣多了。有位同志说，老芦最优秀的那面表现在他抒发亲情的散文中，议论虽潇洒，无奈目中无人，损起人来嘴太毒，一竿子哗啦啦扫倒一大片，让我不禁莞尔，承认群众的眼睛毕竟是贼亮贼亮的。别的网友则将此视为教训，发现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趁还能采花之际，采他个万紫千红春满园。另外一位网友则苦心孤诣地前来点化我，想让我燃起博大的仁爱之火来。

这些同志各有各的道理，本人并非腐儒假道学，不想装正经谴责“犬儒们”，只要不伤害他人，两相情愿，便到处乱睡我看也没什么不可以，许多鬼子就是这么做的。至于博爱众生当然更值得效法，不过阿，以我本人入骨的懒惰，只怕是这两种极端活法都做不到。

记得钱玄同（五四名人，著名核物理学家钱三强他爹）曾在报上发文感叹曰：“懒人的春天啊，我连女人的屁股都懒得去摸了！”鲁迅于是写了《教授杂咏》，其中一首就是讥笑他的，只是第一句我忘记了，根据上下文自己杜撰了补足罢：

“名人有逸兴，
少女多丰臀。
鸡汤代猪肉，
北新遂掩门。”

前两句（第一句是本人捏造的）不用解释了，后两句则是说老钱向“北新书局”预支稿费，买鸡改善生活，害得后者破产关门。

老芦没处预支稿费，鸡汤也早在留学生时代就喝怕了，如今顶多吃点鹌鹑，但老钱那种懒惰倒是于我心有７７烟。

老X在楼下开出了太太和情人的明细对比，其实我看用不着说那么多，一句话足矣：太太是旱涝保收的定量供应，大饥荒时代也没问题；情人却是偷来的他人口中食，常常如小D说的，偷着不如偷不着。

既然是偷，那就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先这道关我就过不去。太太是granted的，你用不着时时刻刻讨好之，更用不着作戏──非但没有必要，而且毫无效果。你是什么样，她小人家早就吃透了，便烧成灰也认识你。但对情人恐怕就不然，不但时时得伏低作小，笑颜承欢，献谄巴结，而且得时时刻刻戴上面具，装成另外一个更高尚的人，更纯粹的人，更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万一没憋住在她面前放了个响屁，那就是宣告冬宫覆灭的阿芙乐尔巡洋舰的１７英寸巨炮的晴天霹雳。装这种孙子，究竟有何乐趣？姑不说对太太和情人实行这两重标准，时间久了，只怕再冥顽不灵的同志也要内疚神明。

有篇日本短篇小说将这点阐发得最透彻：某位先生偷情早为太太察觉，那情人日日缠着老姘退了黄脸婆，男的就是不答应。一日太太突然上门去见情人，提出要和她对换位置，情人大喜过望，立刻同意了。于是太太变为情人，情人变为太太。一年后，那原情人现太太实在受不了了，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地找上原太太现情人的藏娇金屋里去，要求换回来，但见那原太太养尊处优地坐在安乐椅上，给脚趾甲涂豆蔻油，从鼻子里喷出不屑来：你当我是猪头三哪？世上哪有作了主子的奴隶又回去作牛马的？

当然，并非所有的情人都要装孙子才能偷上手，许多女人理解的“女性解放”，就是扔去女性的矜持与自爱，没皮没脸地死缠烂打。可惜阿，这些同志不明白，人必自重，而后人敬之。老芦这封建死脑袋瓜不开窍，很看不上这种轻浮货，觉得这种人不但毫无女性该有的自尊，而且侮辱了对方。接受此类人的求爱，无异于去作药渣，完全是对自己的侮辱。

这“药渣”说似乎出于《官场现形记》（还是《２０年目睹之怪现状》？记不住了），某总督太太精力过人，找了许多面首，榨干骨髓便踢出衙门去。某生见到衙门后面有若干东歪西倒的病夫，诧问曰：这些人是干什么的？知情者答：他们都是太太的药渣。

我觉得这种事有如说是那太太的耻辱，莫如说是药渣们的自渎，一个男人为世人所重包括为女人敬重是靠什么？当然是自身的精神价值。如果生为男子，让女人器重、被女人利用的就只有那点药效，那还不如去一头撞死的好。男人玩弄女人是耻辱，被女人玩弄就更是奇耻大辱。

所以，懒人的春天阿，吾从钱，即使小兄弟并未亡于塞北或江南也罢。

至于那位好心人的点化，本人深为感动。可惜阿，非不为也，是不能也。我不乏向善之心，可惜无法根除嫉恶之念；不乏爱心，但更不乏鄙视心；可以宽恕仇敌，但不能宽容恶行和蠢举；眼睛太亮又无法装糊涂，嘴巴太毒又无法抹上蜜，所以死后只好在拔舌地狱里度过了，由他去罢，反正也快活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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