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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道诗话、胡适与何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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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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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王道诗话、胡适与何键
云儿
《鲁迅全集》里专门骂胡适的文章中，《知难行难》《王道诗话》和《光明所
到……》三篇，篇篇与谎言谣言有关。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在各界共赴国难的气氛中，报上登一消息，说胡适
去南京见蒋介石了，事实上胡适没去。鲁迅得此谣言，却如获至宝，专门写了
篇《知难行难》加以嘲骂。其实胡适就是去见蒋介石也很正常。面对外族入侵，
知识分子出于爱国之诚，捐弃部分政治歧见，为国献策，一致对外，乃是份所
当为。不过鲁迅并不这样看。他把日本侵华说成“是日本帝国主义在‘惩膺’
他的仆役---中国军阀”，“是进攻苏联的开头”。日寇明明打的是中国人，侵
占的是中国土地，鲁迅却号召大家去保卫苏联！我觉得这就未免太不象中国人
了。幸好五年以后，苏联共产国际终于改变态度，指示中共转采与蒋介石形成
统一战线的新政策。于是鲁迅尽管不大情愿，却也不得不出尔反尔，去做他当
年在《知难行难》一文百般讥讽反对的事情，牺牲掉部分政治的见解，跟着唱
起统一战线的调子了。
1933年的《光明所到……》，是鲁迅在胡适不肯配合上海民权保障同盟弄虚作
假之后，恼羞成怒的谩骂。关于此事学界已经有多篇文章述及，事实已经比较
清楚了，不赘。
同年的《王道诗话》，是瞿秋白所作，也有鲁迅自己的意见在，由鲁迅以自己
笔名发表，又收入自己的杂文集《伪自由书》。此文主体，仍然是为造假一事
而诋毁胡适。比较特别的是开头一段----这位一面痛骂着强盗政府，一面又从
强盗手中领了多年干薪的鲁迅先生，忽然谴责起别人收受湖南省主席何键的程
仪了：
《人权论》是从鹦鹉开头的。据说古时候有一只高飞
远走的鹦哥儿，偶然又经过自己的山林，看见那里大火，
它就用翅膀蘸着些水洒在这山上；人家说它那一点水怎
么救得熄这样的大火，它说：“我总算在这里住过的，
现在不得不尽点儿心。”鹦鹉会救火，人权可以粉饰一
下反动的统治。这是不会没有报酬的。胡博士到长沙去
演讲一次，何将军就送了五千元程仪。价钱不算少，这
“叫做”实验主义。
只可惜，这里的收受何键程仪一事，又是谣言。胡适为人温厚，很少死敌。象
鲁迅这种人，不过是单方面谩骂，胡适从不理睬，算不得他的死敌。对何键则
不同，不仅对方把胡适当成死敌，而且胡适也把何键当成了死敌，一有机会就
指名道姓抨击他。
为什么呢？因为何键搞尊孔读经不遗余力，仇视新文化运动，乃是30年代复古
倒退逆流的代表人物。整个30年代，胡适几乎年年都有文章反击这股复古逆流，
差不多篇篇都要以何键为靶子，深揭狠批。何键也不甘示弱，大发通电骂胡适。
早在1930年，胡适在抨击国民党专制思想的《国民党与新文化运动》中，就指
名道姓把何键作为反动思想的代表人物：
但国民党至今日还在那里高唱“抵制文化侵略”！
还在那里高谈“王道”和“精神文明”！还在那里提倡
“国术”和“打擂台”！把孔废止了，但两个军人 (鲁
涤平，何键) 的一道电报便可以叫国民政府马上恢复孔
子纪念日。……在这对文化问题的态度上，我们也不能
不说国民党是反动的。
1933年，也就是鲁迅发表文章诋毁胡适收受何键程仪的时候，胡适又有一文指
名道姓批何键：
贫到这样地步，鸦片白面害到这样地步，贪污到这
样地步，人民愚昧到最高官吏至今还相信念经诵咒可以
救国的地步。(今天报上还载着何键送一位法师去替蒋中
正医牙痛，替熊式辉医脚痛哩！)这个国家是不能自存于
这个现代世界的。(1933年《独立评论》第51号)
此后国民党尊孔读经之声甚嚣尘上，1934-1935年胡适连续发表《写在孔子诞
辰纪念之后》《所谓“中小学文言运动”》《我们今日还不配读经》《试评
所谓“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等文，力抗狂澜。他嘲笑“中小学文言运动”
的提倡者对何键、陈济棠等“豪杰之士”的赞颂，大力抨击“‘豪杰之士’
主持的政府机关、教育机关、考试机关、舆论机关用力维持古文的残喘。”
他用新学术考据经文的成就说明，那些提倡读经的人们，不配读经，他们
“梦里都没有想到五经至今还是一半懂得一半不懂得的东西”，“不但何键、
陈济棠不曾梦见，就是一般文人也未必肯相信。”
何键对胡适恨之入骨，1935年2月他有一个骂胡适的通电，其文曰：
自胡适之倡导所谓新文化运动，提出打倒孔家店的
口号，煽惑无知青年，而共产党乘之，毁纲灭纪，率兽
食人，民族美德，始扫地荡尽。我政府惩前毖后，近特
隆重礼孔，用端趋向，举国上下，莫不颌然景从。独胡
氏惧其新文化领导头衔不保，复于《独立评论》撰文，
极词丑诋，公然为共匪张目，谓其慷慨献身，超越岳飞、
文天祥及东林诸君之上，丧心病狂，一至于此，可胜浩
叹！……键身膺剿匪重任，深恐邪说披猖，动摇国本，
故敢略述所感，以为同声之应。甚愿二三卫道君子，扶
持正义，转移劫运。
胡适看到何键的这个佳电，在《独立评论》上发表一篇《杂碎录》，将此电与
21年前袁世凯的尊孔命令并列，写了一段有趣的评论：
二十一年前，胡适之还在外国做大学士，然而那个
时代的人已是“误解自由平等，逾越范围，荡然无守，
纲常沦丧，人欲横流，几成为土匪禽兽之国”了。
幸“天心厌乱”，袁大总统“谨率百官举行祀孔典礼，
各地孔庙由各该管长官主祀，用以表示人民，群相兴
感，潜移默化，治进大同。” 又不幸天心未厌乱，
不久就有胡适之起来，“倡导所谓新文化运动”，而
“共产党乘之”，结果又是“毁纲灭纪，率兽食人，
民族美德，始扫地荡尽”。 幸天心又厌乱了，我
政府又“隆重礼孔，用端趋向”了，又有何键诸公与
“二三卫道君子，扶持正义，转移劫运”了。 二十
年前袁世凯未竟之志，未遂之功，又有二三卫道君子
继起承担了。胡适之造成的劫运，现在当然要转移了。
这是多么可喜的消息啊！(1935年《独立评论》第149号)
可见，胡适与何键，一个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先锋，一个是尊孔读经复古倒退
的大将，两人是终身死对头。瞿秋白和鲁迅急于诋毁胡适，就指控他发起人权
运动，是为了向何键这样的军阀卖身投靠，未免有点饥不择食。谣言之低劣，
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在阿共统治下的大陆，这样低劣的谣言居然大行其道，还大摇大摆地进了
辞典。例如1950年的《新名词辞典》，就这样介绍胡适：
伪自由主义的无耻文人。字适之，安徽绩溪人，新
文学运动的最初发动者之一。五四运动时，与陈独秀等
办《新青年》杂志，推行新文学、提倡白话文，对于新
文学运动影响颇大……更后又创办《独立评论》，但思
想已日趋落伍，不如先前之进步。且依附何键等军阀，
甘作清客……
今天此类谣言还在国内不少书中流行，而深受鲁迅熏陶的人们，在对胡适的看
法上，仍有不少难以摆脱鲁迅文中谣言影响的。故作此文澄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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