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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赫德小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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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于 July 08, 2003 01:08:18:[新观察/xgc2000.net]
赫德曾说,不能因为中国朝庭不急着修铁路就说他们没有
希望.他号称要一步步帮助中国在"物质,智力和道德"上
走向进步.不过,他自己也有失望懊恼的时候.他曾写到,
"我喜欢中国,但是条件是我要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可是如今中国又蹲下来了...我厌倦了只做一名税吏".
一步步式的前进,在沉重的体制下,似乎举步维艰.据严
复在"海军大事记"中回忆,当年赫德说过,海军犹如树之
有花,根本还是在人,在国家.如果要花枝茂盛,终必根本
求之,中国海军办得不好,徒苛责于海军,未见其益.
他曾写到,可怜的中国,到了现在它还不能清醒过来进行
真正的改革.它只会挨打然后放弃一切,但是没有任何
劝告和警告能让中国硬起自己的脊梁骨或磨尖自己的利
爪.
赫德身为洋人,为大清的洋务呕心沥血,他也切身体会到
自己和西方的尴尬位置.他认识到,炮舰送来的改革方案,
是很难让中国人心甘情愿接受的.西方人只想着逼中国做
让步榨取好处,有一些有益的东西,也是强加给中国人,根
本不了解中国的国情,这些东西,中国人只要有可能,随时
就会丢掉.
1894年,在洋务运动轰轰烈烈进行了二十年之后,赫德写到:
"经过二十年头脑的训练,中国人的热血已经相当冷静了,但
是我觉得,很可能有一天那种绝望会以最野蛮的形式爆发,
我们所在的外国人都会被逐一扫出北京."
没几年,义和拳大闹北京,赫德和大清几十年的合作友谊似乎
一夜之间就灰飞烟灭了.他的花园被烧,书信日记付之一炬,
六十几岁的老人,理论上还是大清的一品官呢,但是他的洋
鬼子本质压倒一切,成了自然的攻击对象.赫德只有逃进使
馆区避难,经受清兵和拳民的围攻,最后因八国联军赶到才
保住上项上人头.
赫德说,困在使馆的日子里,就算自己放长假吧,他要继续"为
海关,为中国,为普遍的利益"效微躯之力.
赫德投入了"辛丑条约"的制定,力主维持大清统治.庚子赔款
要靠海关税银,这下子,他自己的地位也更重要了.
经历了拳乱大劫,赫德周围的西洋同胞,纷纷喊杀.但是,赫德写
到:"义和拳运动无疑是官方的鼓动,但是它抓住了大众想象
力,像野火一般迅速烧遍全国,简而言之,它是一次纯粹的自愿
的爱国运动,目的是为了使中国强大."
他还说,如今所发生的,是西洋各国过去没有善待中国的必然
结果.说到未来,诚然,中国人并不以善战出名,但是他们中间
勇敢的人今后必会增多.如果这次中国已敢向十几个列强递下
战表,那百年之后的中国又将如何? 也许常识会让中国避免
采取侵略政策和走极端,但是,总有一天,外国的指手画脚会停
止的,外国人会走的.
赫德也明白,自己在中国海关的指手划脚,也是中国现代化
发展中的"反常".他早晚也要走人的.
不过理念和实际利益在这点上有了脱节.赫德明白海关制度
成熟后要交给中国人管的大方向和大道理,但是在他任内,
并没有做任何培养中国接班人的事.他的海关总税务署,可
以说是一个小联合国,各国人都有,就是没有中国人做高级
雇员.
事实上,他连"洋接班人"也没有安排.他不想自己做第二个
李泰国,培养出第二个赫德,砸了自己的金饭碗.各地海关负
责人,都听命于他一人,没有别人扶佐全局业务,大清朝臣也
只和他单线联系,一切都离不开他.
这样的做法,饭碗虽然握得很牢,但是事无大小,务必恭亲,
使赫德高度劳累,年轻时身体还行,到老了,未免有些力不
从心了.
拳乱之后,大清终于决心要彻底改革,实行新政.官制模仿
西方改革后,海关大权,朝廷也要开始收回了.
1908年,赫德告老还乡,荣归故里.在他离京的那个早晨,北
京天空格外晴朗,中国官员和欧洲使节,咸来送行,赫德的
华人西乐队高奏"友谊天长日久"和"甜蜜的家",直到他踏
进火车.
赫德离休时,名义上还保留了海关总税务司的职务,算是告
假归乡.大清还赏了他一个"尚书"头衔.
他离开的正是时候.那时候,中国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1911年9月20号,大英爵士和大清尚书赫德去世.不到一个月,
武昌起义爆发,很快,他的雇主大清帝国就覆灭了.
(随抄随想随打,全文完.接下来,计划为中国军事现代化
先驱的帝国主义分子作传.)
帝国主义分子系列小传:中国军事现代化先驱华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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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猪头书生 于 July 08, 2003 11:08:38:[新观察/xgc2000.net]
1862年3月15日,这是近代中国移民史上重要的一个日子.
两名特殊人才,正式归化为公民.这里说的不是中国移民
取得什么美国之类的国家.而是两名美国人,归化入籍,
他们在这一天举行入籍仪式,做为自学成才的军事人才,
成为不留辫子的大清子民.
一个,就是本篇的主角,名唤华尔FREDERICK TOWNSEND WARD.
另一个是和他有类似经历和憧憬的副手白齐文H A BURGEVINE.
华尔1831年11月29号出生在美国麻省的萨勒母,家住码头边,
从小好动,西点军校进不去,索性跑到墨西哥去打仗了.老爹
实在管不住这个野性的孩子,就把他送到亲戚开的一条海船
上,让他做个二副,到中国去闯荡了一次.回国后上了一家军
校,因为家里没钱,只好中途辍学,又去四海为家了.据他自
己说,他在德州放过牧,加州掏过金,墨西哥军队当过教官,
中美洲打过仗,在克里米亚为法国人扛过枪.后来老爹让他
在自己的船运公司里做事,可是华尔在办公室里实在坐不住,
又上了条船,飘洋过海,踏上了上海的土地.
那是1859年.华尔阅历丰富却一事无成,好在他只有28岁,
来日方长.
乱世出英雄.那时候,太平天国起事,势力达到长江流域,并
威胁到口岸城市上海.列强暂时保持中立,同时严守上海城
和长江贸易通道.华尔在长江上的民间武装商船上找到了大
副的差事.维持船队的老板之一,是曾任怡和洋行买办的大
富商,候补道杨坊.
华尔看到了他大展宏图的机会.他找到杨坊,提出了具有开创
性的建议:既然太平军威胁到商业流通,上海的中国富商,何不
出资组建保安队抗击粤匪?他自称是久经沙场的军事人才,
毛遂自荐,要招兵买马购置西式武器并担任总指挥.
1860年6月,江苏地方主观官员和商界领袖杨坊和美国人华
尔达成协议,由他组建洋枪队,士兵月饷100美元,军官600,
每陷一城,另有厚赏,军粮由上海华商负责,另给经费购置
火器弹药.
华尔先找了两个副手,都是美国人,一个是法尔思德 FORRESTER,和他在中美洲一起混过;另一个就是上面提到的白齐文,商船
大副出身.将帅齐备,就要招兵了.
和当时的多数洋人一样,华尔认为中国人懦弱无能,不是当兵
的料.必须找洋同胞.于是,三人就在上海滩不断地搜罗.要说
在百船云集的上海,这兵源还真的不算少,比如说要另谋高就
的水手.军事素质更好的,当然是海军士兵.这个也不难.上海
停靠有西洋兵船.重赏之下,必有逃兵.
没多久洋枪队就组织起来了.众人经过三个星期的磨合训练,
就上了战场,直奔松江.那时,华尔的队伍才开张,还没有大炮.
松江城墙高筑,只能突袭取胜.没想到,众洋兵临战之夜,开怀
畅饮,喧闹之声,传入城内,太平军做好了准备,洋枪队处女战,
以失败告终.
首战失利,华尔分资遣散队伍,回到上海.面对西洋同胞的耻笑,
华尔脸不红心不跳,再接再厉,重整齐鼓.这回,他遇到吕宋来
的一位雇佣兵,谁给钱就替谁打仗,通过此人,华尔从上海码头
募集了两百名马尼拉水手.然后,又用银子去挖英国海军墙脚,
弄来几个逃兵,来做教官.这是华尔的第二只洋枪队.他还是
拒绝考虑中国人.在他看来,中国人,也就当个翻译向导仆人
之类的.用当时西人的话来说,中国士兵军服上的"勇"字,写
在背后,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次,他终于弄到几尊洋炮.7月中,华尔再度进攻松江,经过
激战,夺下了城池.杨坊等赞助商,赏下白银三万两,这还不算
攻城之后洋枪队自己在松江当地解决的"战利品".
华尔信心大增,乘胜前进,又去攻打更大的城市青浦.青蒲由
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固守,他也有自己的洋将,一位前英国
尉官.华尔在青蒲城下大败亏输,大炮和缁重皆陷于敌手,
自己也受了重伤,回了上海.
上海的英文报纸骂到:这个臭名昭著的人怎么居然活着
回来了? 为什么一直让他逍遥法外?
华尔还要整军再战,但是杨坊不肯掏钱了.驻沪大英海军
提督贺布,早已对华尔勾引他的水兵叛逃恼羞成怒,这次
再也按捺不住了.
1861年5月,华尔还在养伤,贺布派人把他逮捕,关押在军舰
上,罪名是违反了列强在中国内战中保持中立的原则.上海
英文报纸对华尔的"中国外籍军团"历尽讽刺挖苦之能事.
华尔处在身败名裂的边缘.
(随抄随想随打,未完)
但是华尔岂是轻易服输的人? 本来也一无所有,谈不上赔本,
这次没赌好,再去孤注一掷就是了.
被关进军舰的华尔,跳舷窗而逃,在小船的接应下上了岸,和
残余旧部聚集在松江,暂时躲避风头.
其实,当时的政治外交风向已经起了变化.贺伯将军HOPE本人,早
先也到南京和太平军接触过,双方没有谈拢,而列强已和大清
签定了北京条约,渐渐在太平军造反的问题上取得共识.中立
的政策,即将转变.
这年夏天,贺伯召见华尔和他的两员副将上船议事,并保证
他们来去自由.这一次,华尔从阶下囚成了座上宾.贺伯说,
你保卫上海我不反对,但是不能到我的军中挖墙脚.
此时的华尔,提出了一个在当时的西洋人眼里大胆而革命
性的主张.
他说,我这一次要招募中国人做士兵!
这是他第三次组建洋枪队.中国士兵大多来自江苏.除了
法尔思德和白齐文这对左膀右臂之外,还有几位为贺伯
既往不咎的英国水兵做教官.那些吕宋汉子也被请回来
做他的卫兵.在中国军事技术史上,这是一只革命性和
先驱性的队伍.中国人第一次端着洋枪,走着洋步列队
行进.他们很快学会了出操和瞄准,听明白了西洋军号
和英语命令,也学会了枪支维护和开炮射击.表现优异
的中国兵,被提拔为士官.
到了秋天,这只华洋混合但是以中国士兵为主的军队
就上战场了.华尔连战连捷,令贺泊刮目相看,那些批评
挖苦他的人,也都改了口了.到了11月,华尔的手下兵
勇已有两千之众,还配有大炮和火轮运兵船.士兵装备
精良,服色整齐,因以绿布缠头,号称"绿头勇".贺伯亲往
校阅,大为赞赏,慨然允诺提供武器支援.
一个浪迹天涯的冒险家乃至逃犯,如今成了"华尔将军".
就算是做买卖,也是辛苦买卖.华尔打起仗来,总是身先士卒.
他不穿正式军装,也不拿刀,也不拿枪,而是手提一只马鞭,
嘴叼一根雪茄烟,在枪林弹雨里大摇大摆地指挥冲杀,仿佛
刀枪不入.这种指挥方式,赢得了手下雇佣兵们的佩服.
洋枪队的战绩和华尔本人的骁勇,也为江苏剿匪的巡抚
李鸿章所注意.李鸿章曾写到:"华尔打仗奋勇,有洋人利
器,益以全神笼络,欲结一人之心,以联各国之好."
华尔不仅是一员勇将,还象征着西洋利器和背后西洋各
国的友好合作关系.
其实,华尔自己知道,他在西洋同胞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
重.如果要让中国官员信任自己,就必须提高自己在洋
人中的地位,而达到这一目的,又必须在中国人那里赢得
信任.鸡生蛋,蛋生鸡,鸡蛋相生.
1862年2月,李鸿章奏报,华尔已知会上海道台和美国领事,
欲易华服入华籍.
3月,杨坊家鼓乐大作,华尔骑马穿袍,用中国的礼仪,迎娶
扬坊的女儿为妻.在成为中国公民之前,先成了中国人的女婿.
洞房花烛之夜,他和妻子是如何克服语言障碍而享受浪漫之
情的,历史无从查考,人们知道的是,新婚没几日,他就离开妻
子,奔赴战场.
开春,婚姻的结晶就产生了:华尔和岳父大人成了两艘美制
炮艇的合伙股东,旗下还共同拥有其他一些炮船,足以在
江面为商船走镳护航.
3月17日,也是故事开头说的那一天,华尔和白齐文成为中国
公民,同时被赏赐四品顶戴,华尔另得一根孔雀毛,也就是花
翎.成为大清臣民和朝庭命官没几天,两人马上又升为三品.
不久,华尔因功升为"总兵",洋枪队也被赐号"常胜军".
连大清同治皇帝都知道了华尔,下旨叮嘱李鸿章说,对华尔
等这样寻求功名利禄的洋人,要怀柔相待,多给点小恩小惠.
当然,那时皇帝还小,圣旨有人代笔,但是华尔已经成了上达
天听的人物了.
华尔在中国人中间的成功,也使他成为西洋使节和富商的
座上宾了.连美国总统林肯也从公使蒲安臣BURLINGAME
那里听到了"华尔将军"的赫赫大名.
在中国内战方酣之际,美国也打起了内战,已经家财万贯的
华尔写信给蒲安臣,愿意捐助白银万两,帮助维护联邦统一.
蒲安臣向林肯汇报说,还没等我给他的"爱国书信"回信,他就
死去了.且让他未了的心愿留在祖国的档案里,让我们记住
"一个共和国浪儿的忠贞的心灵火焰".
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享受自己的功名利禄.1862年夏,常胜军
兵力已超过三千.华尔雄心勃勃,向李鸿章提出领兵攻打南京
的设想,号称三天抵达,三天扎寨,三天破城,万无一失.当然,
胜利是有代价的,光复南京之后,常胜军要和官军平分财产.
命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1862年9月21日,在慈蹊城外,华尔
像往常作战一样,旁若无人地高高站立着观望阵地,突然被
子弹射中腹部.当夜死亡,终年只有30岁.大清朝庭以总兵
之礼厚葬在文庙附近.
常胜军经过一番周折,由英国正规军官戈登少校接管,华尔
的战友白齐文后来因为受了排挤,投奔了太平天国.太平军
失败后,白齐文成了清军俘虏,戈登要求莫杀白齐文,但是
白齐文在被清军用船押运途中,"失足落水"而死.这都是后
话.
正规军官戈登接管队伍时,对华尔的治军文化大为震惊.
他发现,这是一只毫无军纪可言的雇佣军,战时勇猛,犹
好指挥,平时一闲下来,可就控制不住了.戈登要用正规
军的纪录约束他们,要他们不打仗时也呆在军营里听
从调度,结果引起华尔老部下的强烈反弹.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军收编在中国援华抗日的飞虎队,
也遇到类似问题.不少飞行员是冲着金钱和冒险精神,
自愿来中国打仗的,他们不怕空中格斗,但是却受不了
军纪的束缚.被正式收编为现役部队后,有人就退走了.
因此,美国人华尔训练的第一只华人洋枪队,还不是真
正意义上的正规部队,不过,他招募中国人做士兵,用洋
枪洋炮把他们武装起来,使用西法操练,这应该是开创
性的.没有华尔,也就没有戈登,而洋枪队的实际战果,
直接催生了中国的洋务运动包括军事现代化进程.
故此,特为这个冒险家和浪人立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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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主义分子系列小传:中国军事现代化先驱华尔(1) by猪头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