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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幕话剧] 阿毛沉浮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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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24019
经验值: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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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便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前记：第一集根据网友批评，做了相当修改。现在改名‘春播一粒粟’一并贴出。
已经看过第一集的网友可以跳过直接读第二集。俺一如既往，欢迎批评，批判。
随便叩首百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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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毛沉浮录
随便， 12/2002 (征求意见稿，作者保留一切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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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集 春播一粒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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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表]
赵阿姨 -- 女，23岁，梳俩小辫子，某厂幼儿园小班阿姨
李主任 -- 女，30 岁，不梳俩小辫子，某厂幼儿园主任
田晴-- 女，35岁，某厂厂长
阿毛 -- 男，3岁
幼儿园男女小朋友若干
[时间，1966年]
第一场 让我们荡起双桨
(音乐‘让我们荡起双桨’声中，幕起，音乐渐退)
(某厂幼儿园小班，小朋友蹲成一圈，正在赵阿姨指挥下拍手，唱‘丢手绢’，阿毛
把手绢丢在莉莉后面，莉莉站起来追阿毛，阿毛明显地跑的太慢，被追上。阿毛把
莉莉推倒，莉莉咬着嘴唇爬起来，又把阿毛推倒)
阿毛：哇--- (伤心大哭) 。
赵阿姨(上前抱阿毛)：阿毛别哭，没摔坏吧？(对莉莉) 你怎么不遵守游戏规则，打
人哪？打人是坏孩子！
莉莉：哇—(也哭了)。
赵阿姨：哭什么呀？去，站那儿。(指旁边)
(莉莉抽抽答答站在一边)
赵阿姨(上前哄阿毛)：阿毛好孩子，别哭别哭。来，蹲这儿。(对大家) 以后不许丢
阿毛后面。(指另一小朋友) 这次你丢。
(大家接着唱歌，丢手绢继续，阿毛咧着嘴笑，拍手唱歌)
(铃 ---，下班铃响，小朋友排坐椅子上，等家长来接。家长纷纷上场，接走孩子，
就剩莉莉和阿毛了)
(田晴上)
阿毛：妈— (扑上前去)
田晴(抱阿毛，亲嘴) ：哎！(对赵) 这孩子今天惹麻烦没？
赵阿姨：没有没有，阿毛最乖了。阿毛，玩得高兴不高兴啊？
阿毛：高--兴！
田晴(对赵阿姨)：明儿见。
赵阿姨(笑着挥手) ：明儿见，阿毛再见，回家听妈妈话，啊？
阿毛(挥手)：赵阿姨再见！
(田晴抱阿毛下，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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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 马克思主义的道理
(两个月以后，场景如前，‘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语录歌音乐响起，幕起，
音乐渐退)
(幼儿园小班，小朋友蹲成一圈，赵阿姨戴红卫兵袖章，指挥小朋友拍手唱‘丢手
绢’，阿毛把手绢丢在孩子甲后面，孩子甲站起来追阿毛，阿毛显然有点笨，跑
的太慢，很快被追上)
阿毛：哇--- (哭) 。
赵阿姨：你不遵守游戏规则还哭，站那边去！
阿毛：哇--- (满地打滚，嚎啕大哭)
赵阿姨(上前拉起来)：你妈是大坏蛋，你是小坏蛋。(放到一边) 只许规规矩矩，
不许乱说乱动！
(阿毛抽泣，小朋友继续玩)
(铃 ---，下班铃响，小朋友排队，等待家长来接。家长纷纷上场，接走孩子。孩
子都接走了，只剩阿毛和莉莉两个，阿毛又要哭)
赵阿姨：哭什么？不许哭。去！到门口站着等吧。
(赵阿姨把阿毛揪出去。阿毛独自一人在门外抽泣)
(夜色降临，光渐暗，‘马克思主义的道理’ 语录歌渐强，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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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场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1年以后，场景如前，‘大海航行靠舵手’响起，幕起，音乐渐退)
(小朋友和阿姨排着坐在凳子上。前面一张桌子，一面横幅，上书‘批判大会’)
李主任：批判赵阿姨大会现在开始，大家喊口号。
阿姨甲：紧跟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
阿姨甲：打倒赵阿姨！
(小朋友齐喊)
李主任：赵阿姨接受批判。
(赵阿姨低头上)
(阿姨甲附耳莉莉，莉莉站起来)
莉莉(指赵阿姨)：她不许我玩丢手绢。
(阿姨乙捅捅小朋友乙，小朋友乙站起来)
小朋友乙：阿姨说我爸爸是黑帮，还不给我苹果。
(阿姨丁对阿毛点头，阿毛站起来)
阿毛：赵阿姨说我妈妈是坏蛋，让我站门口，哇—(哭)
阿姨甲：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阿姨乙：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小朋友齐喊)
李主任：现在赵阿姨认罪。
赵阿姨(两眼红肿)：我迫害革命干部，罪该万死。我认罪，接受大家批判。
李主任：赵阿姨的认罪，很不深刻 -- (正欲再言，忽然响起了工厂大喇叭)
工厂大喇叭：“紧急通知，今晚7点在大礼堂召开反击右倾翻案风，批判516分子
田晴大会，请全厂革命职工务必参加”，连续广播三遍。李主任呆若木鸡)
(‘大海航行靠舵手’ 音乐渐起，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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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场 造反有理
(第二天早上10点钟，在电影‘闪闪的红星’插曲中，新任幼儿园主任赵阿姨用一
根绳子，牵着捆好的李主任上，李主任后面跟着捆好的阿毛，李主任戴高帽，上书
‘黑手’，阿毛戴小高帽，上书‘小爬虫’，后面跟着全园小朋友和阿姨，鱼贯而
出)
(小朋友跟着阿姨们，举着小拳头，齐喊)：
紧跟毛主席！
打倒李主任！
文化大革命万岁！
(春苗音乐渐强，幕落)
(第一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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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集 秋收万颗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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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表]
田晴-- 女，65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安全委员会主任，1966年任某厂厂长
许永跃 --男，62岁，现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部长
赵大妈 -- 女，50岁，现任居委会大妈，1966年某厂任幼儿园小班大妈
李主任 -- 女，60岁，现任退休干部，1966年某厂任幼儿园主任
陈帆(小名阿毛) -- 男，38岁，现任海外民运骨干成员，1966年任某厂幼儿园小朋友
韩莉(小名莉莉) -- 女，39岁，美国某大学任教，现任海外民运领袖，1966年任某厂
幼儿园小朋友
为为 -- 女，9岁，小学生
(时间：2002年)
第一幕 少林功夫
(北京，朝阳区金台西路。街上人来人往，赵大妈头发花白，衣衫破旧，很显老。持扫
帚扫街上。路旁小商店里正放送流行歌曲。随着音乐，为为和几个快乐的小学生上)
为为：赵大妈好！
赵大妈：哎，今天下学早啊？
小学生乙：大妈，这么热的天，歇歇吧。
赵大妈：好，歇歇，歇歇，看这孩子，多懂事。
(赵和大家到路边长椅上坐)
为为：大妈，您吃冰激淋 (递上一筒冰激淋)。
赵大妈：呀，你看这孩子！这么高级的点心。(吃，感慨地) 那时候我想喝口水都没有。
小学生丁：大妈，那时候什么时候啊？
赵大妈：文革啊。大妈挨几千人斗，给我坐飞机，剃阴阳头，戴高帽挂牌子，不给喝水！
为为：坐飞机？
赵大妈：唉，你们小不懂。坐飞机啊，就是两个人把你的胳膊往后撅着，你们看，就这
样，(站起来，做姿势)逼你低头弯腰！
为为：哇塞！
小学生乙：真坏耶。
为为：那您低头了吗。
赵大妈：大妈才不低头呢，大妈这样(做被撅，仍拧脖子状)。你们看，落下毛病了，现在
还老拧着，转脑袋都不方便！
众(纷纷学被撅，但拧脖子状，发现确乎不容易。佩服地，七嘴八舌)：哇--，大妈真棒喔！
少林功夫，呀--嘿！
赵大妈：今后你们看见坏人，赶紧来报告，大妈好捉他！
众：我们也要去捉坏人！
赵大妈：好啊，快学少林功夫，到时候都跟大妈一起去。现在回家做作业去吧。
(众小学生欢呼，或做被橛状，拧着脖子，或练少林功夫，下场)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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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祖孙之间
(时间：上一幕之后。地点：李主任家。李主任现在心宽体胖，面皮细嫩，显得
很富态。戴着老花镜，坐藤椅上看人民日报。为为上)
为为：奶奶！
李主任：唉，今天上学好吗？
为为：好。(坐下来，拿出作业做，李奶奶继续看报)
(有顷)
为为：奶奶，文革坏吧？
李主任：你怎么问这个？
为为：老师让我们自由作文，我正想怎么写呢。
李主任(叹口气)：文革当然坏了，奶奶在文革中就被坏人捆过游街，你看(把手腕
给为为看)，都是让坏人整的。你写作文要骂，狠狠地骂文革。
为为：哎。
(继续写)
为为：奶奶写好了。
李主任：念念。
为为：作文：批判文革 -- 文革就是受苦，坏人斗好人。把我奶奶捆着游街，把她
的手腕子勒出三条印儿，我奶奶还叹气呢。我恨死文革了。为为。
李主任：写的好！
为为：(高兴，上去搂李主任) 谢谢奶奶。
李主任(搂为为，笑)：为为这么深的文章，有的人活到四五十岁才写出来。
为为(突然)：奶奶，文革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李奶奶：这还用问吗。。。当然坏人多了。。。
为为：那些坏人是谁，现在在哪？
李主任(瘁不及防)：呃 --，嗨。。。你问这个干吗。
为为：我告赵大妈去。赵大妈文革也挨斗呢！您知道是谁干的吗？
李主任(警惕地)：哪个赵大妈？
为为：就是居委会的赵大妈啊。
李主任(生气)：谁让你跟她说话的？
为为：啊？可赵大妈是好的啊，她要我们帮她抓坏蛋。
李主任：胡说！她是坏人。以后不许理她。
为为(不服气地)：那为什么？
李主任：听话，奶奶跟你说，她不是好人。文革属她最坏，斗奶奶就是她领的头。是
坏蛋，大坏蛋。
为为：我不信。
李主任(站起)：你--！唉，你别气我了，出去玩吧，去！
(为为不动)
李主任(跺脚)：你气的我头疼都发了！
(为为撅嘴下，李主任头疼大发作，手脚哆嗦，翻箱倒柜找药)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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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手绢行动
(中缅边境，缅甸一方，小城旅馆，窗外传来亚热带情调的音乐，陈帆跟韩莉的房间。
两人刚在沙发上滚了一会儿，坐起来都有点气喘吁吁，陈整衣服，韩整云鬓)
韩莉(从兜里掏出手绢，替陈帆擦汗)：你个臭阿毛，看这一脸汗，这儿真热！
陈帆(傻笑)：嘿嘿，你热。
韩莉：去你的！(用手绢打陈)
陈帆：咦，这手绢看着很熟。
韩莉：当然熟了，这几天我给你擦多少次汗了：)？
陈帆：不是不是。(拿过手绢) 想起来了，小时候幼儿园丢手绢，那条手绢也是黄黑色
的，你妈还不让我玩呢。
韩莉：哎，我也想起来了，你还推我一跟头呢。我妈让我在一边看着，我哭了好久喔。
陈帆：明明是你推我。
韩莉(打陈一记)：得了吧你。我啊，先批判我妈，然后跟着我妈，给你带了小爬虫帽
子，然后牵着绳子游街，嘻嘻。。。
(两人哈哈大笑)
韩莉：那时候多无忧无虑啊啊。(回忆地轻唱) “丢手绢儿--”
陈帆(搂韩莉，加入唱)：“丢手绢儿，轻轻地放在小朋友地后边，大家不要告诉他，快
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哈哈！
(两人沉浸在幸福中)
韩莉：这次到大庆丢手绢，小心别让人逮住。钱呢，放好没有？
陈帆(从沙发下面拎出一小箱子)：放心，这儿呢。其实我不怕逮，顶多再给我戴上小爬
虫的高帽子游街。美国政府一抗议，我又回来了。
韩莉：那也别太粗心。把钱送给工运就到我家去，跟我和我妈会合。
陈帆：没事儿！万一不行了，还有我妈呢。
韩莉：你那么信你妈？
陈帆(很有信心地)：那还用说，我爸临去世就说了一句，照顾阿毛。(小声地)告诉你一
个秘密，我准备把款子交了之后，就找我妈去。劝她在高层促进政治改革，必要时实行
兵变，拿掉胡锦涛，在全国全面推行民主制！
韩莉(惊呆)：你--，这太大胆了，这怎么可能？我跟你说，你别那么相信你妈！
陈帆(看表，站起来)：现在没时间多解释了。出发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抱吻韩莉，提箱出去)
陈帆：一个月后见！
(推门出去，异国情趣的音乐陡然放大。韩莉追出，接着传出汽车发动声)
韩莉(门外传来的声音)：阿毛，不行，你回来！
(韩莉顿足进，转身进屋，电话铃响起，韩接)
韩莉(紧张四顾，手捂话筒低声)：对，对。今天星期五。已经决定，他们下星期三出发，
越境时间定在下个星期六。是，这是最后决定。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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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最高决策
(中南海东八所四号，田晴寓所会客室，布置干净，朴素。墙上有大幅国画‘江山如此
多娇’。临窗的案几上放置一个大理石盒子，各沙发前茶几上放有清茶。田晴，国家安
全部部长许永跃，和五位他党政领导正在开会)
许永跃：根据锦涛‘境内境外同时抓紧’ 的指示，我们最近破获了几起案件，抓了一
些利用卫星电视，广播和互联网等高科技从事颠覆活动的。境外方面，美国民自联最近
在东南亚通过贩毒得到那批款子，已经派陈帆等人非法潜入国境，带给工运，我们已经
完全掌握他们的计划，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行动。田主任，关于陈帆，您看。。。？
田晴(一直在喝茶沉思，面无表情)：永跃，你文革时好像是在科学院？
许永跃：是，在科学院办公厅保卫处。
田晴：你那个时候搞哪些保卫工作？
许永跃(苦笑)：那时候一切都乱了，哪还谈得上工作。。。
田晴：是啊，嘿，那时候是大民主！(站起来，背着手踱步，站在落地窗前，向外凝视，
外边传来隐隐雷声，好像要下雨了) 那时候，我进牛棚，老陈被轻工部造反派抓走两个
星期，生死未卜。陈帆才四岁，也被戴上高帽子游街。。。
(众沉默)
许永跃(轻轻地)：田主任，还有一套不抓人的方案。
田晴(转过身)：嗯？说说看。(回沙发坐下)
许永跃：我们可以让打入民运的七号韩莉利用她在民运组织内的高层身份召集紧急会议，
指令陈帆一行知难而退。
田晴：那不行，她太重要了，不能暴露。不过，锦涛就要访问美国，外交部倒也提出暂
时不抓有利于会谈气氛。
许永跃：是否可以考虑让我方边境人员通过匿名方式示警，不让他们进入国境。即使进
来了，驱逐出去就行了。
田晴：嗯 -- (沉吟良久)，我看不行，现在香港正为第23条立法闹得不可开交。我们必
须发出信号，绝不允许内乱和分裂。陈帆这些人留在国外，还会另找机会潜入国境，以
民主的名义挑动工人闹事。他们成功了，文革和六四的局面就会重复。
许永跃：田主任 --
田晴(作手势打断)：不要多说了！
(田站起来，许永跃起立，众随之，神情肃然)
田晴：现在，我宣布捕捉陈帆的计划不变，促其入境，捉拿归案！(转过身去)执行去吧。
众：是！
(众下)
(雷声更近，雨终於来了，大颗雨点啪啪地打在落地窗上。田晴低头背手，激动地快速踱
步，无法压抑心中烦闷，扭开音响，室内响起柴可夫斯基‘悲怆交响乐’的旋律，取酒，
倒，一饮而尽)
田晴(走到案几旁，手抚摸大理石盒子，落泪)：老陈，我这一辈子，就做过这一件违心的
事。(慢慢跪下，低声，吃力地) 请--请你原谅我。。。老陈，我对不起你！(交响乐奏到
高潮，忽然一个响雷，灯光忽灭，田失控，哽咽) 天啊--！
(电闪和风暴般的音乐声中，可以隐约看到田心绞痛发作，失去控制，颓然瘫倒)
(幕落)
作者：随便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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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有意思，是不是长了点 -- 李有才 - (198 Byte) 2002-12-25 周三, 上午5:40 (78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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