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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名状:闲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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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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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友人之约,把俺个陈年旧帖子刷在贵坛.文笔较烂,有不嫌弃的
朋友您凑和着看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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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被意识形态化了的“非意识形态小说”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本不错的小说，俺小时候爱看。
尤其是开头那一段，描写保尔和冬尼娅的初恋，令人感觉十分美
好、十分浪漫。不过也可能作者的言情水平没那么高，俺被感动
纯属是因为没见过世面。不怕大伙儿笑话，那时候“艳阳天”里
边萧长春和焦淑红的革命爱情都能让俺心跳加速，更何况保尔冬
尼亚的“布十瓦贼情调”了:-(
因为这个，一听见有人说“钢铁”是“意识形态小说”俺就跳出
来反驳。“意识形态小说”能把革命青年和资产阶级小姐之间的
爱情写得那么荡气回肠吗。“亲不亲阶级分”是该类小说的一个
基本原则。在这方面，奥斯特洛夫斯基比浩然、欧阳山的原则性
差多了。
另外，最新版的小说恢复了一些当年被删除的内容。那里面讲述
了保尔加入和退出“工人反对派”的事，还提到保尔的几个战友
成为托洛茨基派的成员。“工人反对派”和“托洛茨基派”的言
论整页整页地出现在小说里，并没有被歪曲。这些也是“意识形
态小说”里边永远不会出现的东西，英雄要永远是英雄，叛徒要
从一开始就有所表现，他们的言论要正邪分明，哪能象“钢铁”
那样冰炭一家呢。
当然喽，小说在涉及上述三件事(冬尼娅、工人反对派、托派)的
部分也加进了若干官方调调，但明显给人一种言不由衷的感觉。所
以从作者的创作意图上讲，俺不认为它是一部“意识形态小说”。
充其量，它只是一部被意识形态化了的文学作品而已。
(二)人的一生应该怎样渡过？
“钢铁”在叙述红军同敌人英勇作战的事迹时，曾引用了一段革
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
>>第３５８号令（密件第８９号）
>>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拉科夫斯基，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托洛茨基
>>，第十二、十四和骑兵各集团军总指挥兼集群司令亚基尔同志：
>>乌克兰境内波兰军队有两个集群：基辅集群和敖德萨集群。其部
>>分兵力部署在第聂伯河左岸，主要兵力...
这里边提到了三个人，托洛茨基、拉科夫斯基和亚基尔，他们都是
革命和战争期间的显赫人物，但其结局都是悲剧性的。
托洛茨基在1928年被流放到阿拉木图，一年后又被驱逐出苏联国境
。从此他成为斯大林主义者最惧怕的敌人，并最终于1940年被暗杀。
亚基尔和图哈切夫斯基元帅一道，在1937年被处决。俺看过其子写
的回忆录“狱中童年”,说他自己和他的母亲作为危险分子，先是被
流放，后来又被送到西伯利亚服苦役。小亚基尔被捕的时候，好象
还不到15岁。
三个人中，命运最坎坷的恐怕是拉科夫斯基了。他早年是个保加利亚
的共产主义者，后来加入了布尔什维克并成为党的领袖之一。在二十
年代布尔什维克党的内部争论中，他是托洛茨基的最重要得支持者。
由于这个原因，拉科夫斯基在1927年被开除党籍并流放到阿斯特拉罕。
他是苏联境内的最后一个托派，直到1934年才宣布放弃自己的观点。
但在1938年拉科夫斯基仍然遭到逮捕，经过公开审判后被处以二十年
苦役，最后死在劳改营里。
“钢铁”里边还有一段文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出席全俄代表大会各代表团首席代表会议的代表，以及出席代表
>>团会议的代表，已经选举完毕。现在离开会还有两个小时。请允许
>>我再次核对一下已经报到的代表名单。”
>>丽达认出这个人是阿基姆，他正匆忙地念着代表名单。每叫一个名
>>字，就有一只手拿着红色或者白色代表证举起来。
>>丽达聚精会神地听着。结果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传进了她的耳朵
>>。先是“潘克拉托夫”，而后是“奥库涅夫”，接着又是一个——
>>“扎尔基”。最后，连她认为已经去世的保尔的名字也出现了。
>>“柯察金。”......前面很远的地方举起一只手......
小说写到这儿，已经颇有沧桑的感觉了。往日的战友在革命的洪流中
被冲散，但到了布尔什维克党的第十四界全俄代表大会的时候，他们
又都作为乌克兰的代表走进同一个会场来,就连“已经去世”的保尔也
出现在丽达的面前了。
这个十四次代表大会，俺是不太清楚的。但是苏共十七大的统计数字
我知道，代表共1966人，其中l108人以“人民公敌”遭到逮捕和处决
。不知保尔和丽达的战友们参加了十四大之后，是否就不打算参加十
五十六十七大了？如果真不幸参加了十七大的话，是否能在没被逮捕
或处决的那858名代表之列？
保尔说：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
也不会因为卑鄙庸俗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
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XXXXXXXXX而斗争。”
这个XXXXXXXXX，保尔是指“解放全人类”。可我不禁要问，保尔要是
活到了十七大之后的那几年，他会在哪里？他还能不能说出如此自信的
话----“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临终之际...能够说：“我的整
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
(三)
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没有伟大的领袖、没有神圣的目标、没有
热火朝天的斗争，他们就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对这些
人来讲，神圣的理想永远高于庸俗的现实,平平淡淡的生活是无法
忍受的酷刑,只有热血沸腾的奋争才会使无聊的心找到归宿，只有
高歌狂舞才会带来无限的幸福。
通过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我们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此
一类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的心路历程.
在小说的第二部，保尔.柯察金得了伤寒，不得不暂时放弃革命
工作回到家乡养病。在那些平静的日子里，他“心里却有一种难
言的怅惘...觉得这个小城变得陌生和无聊了。连白天出去散散
步，都会惹得人心里不痛快。”
他的哥哥阿尔焦姆也远离了革命，入赘到老婆斯捷莎的娘家，整
天为“重整那份衰败的家业”而操劳。低矮肮脏的木屋，庸俗刻
薄的老婆、丈母娘，顽劣的孩子...这一切都使得阿尔焦姆变成
了一个庸庸碌碌的“小资产阶级自发势力”。
“什么鬼迷住了哥哥的心窍，把他勾引到这儿来了？现在他到死
也摆脱不掉了。斯捷莎每年给他生一个孩子，他会像甲虫掉在粪
堆里，越陷越深...”保尔走在小城阒无人迹的街道上，悒悒不
乐地想着。
在故乡住得越久，保尔就越渴望回到那令人热血沸腾的斗争生活
中去。他跟这凡俗的生活“早就一刀两断，对他来说，那个大城
市变得更亲切、更可爱了。那里有朝气蓬勃、意志坚强的阶级弟
兄，有劳动...”更有令人振奋的革命，有可歌可泣的献身精神，
有洞察一切的伟大领袖...... 在大城市里激烈的进行着的革命
斗争强烈地吸引着他，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生活的意义。
有一天，保尔来到瓦莉亚和她的同志们被绞死的广场，他“在原
来设置绞架的地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陡坡，顺坡下去
，到了埋葬烈士的墓地。”在同志们的碑前，他悟出了那句磨穿
共产党人耳朵的名言。
正是在这一刻，保尔彻底否定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价值，他
认为阿尔焦姆那样的生活是虚度年华、是卑鄙庸俗。这样的人，
在临死的时候必然会感到悔恨，因为他糟蹋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生命。保尔自然不愿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他要将“整个生命
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
斗争。”他要成为一个英雄，或者一个英雄手中的箭，去追寻那
神圣的目标，去追寻那壮丽的人生。
保尔是革命左派的榜样，但民族主义者以及其它一切极端、激进
思想的鼓吹者都会找到相同的榜样。所以我要阐明的是：保尔是
可敬的，但要警惕保尔。
当然喽,理想并没有罪，高尚也没有罪.有罪的是那些用谎言煽动
、用刺刀逼着不那么高尚的俗人们去实践自己理想的人。而这种
人也是出于保尔的心态才变成一种钢铁般冷血的战士的。
斯大林,这个名字在俄文里的意思就是"铁人".而过去的事情表明,
不管国力如何贫弱、不管民生如何困苦，那个铁人(和他在中国的
影子)都仍然不遗余力地驱动俗人们作不断的斗争、不顾一切的斗
争，直到他的高尚目标实现为止。他对社会造成的伤害，不见的
比贪官奸商来得更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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