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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当击浪破长风，吾自沧海挂云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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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汝当击浪破长风，吾自沧海挂云帆
出尘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段诗句乃我借自李白的《行路难》，“行路难”，意喻世路之艰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意喻世事总是几多不如意，便只有寄希望于机遇，然而机遇却又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只有挂帆飘泊于江湖，做那沧海一粟了。在此则隐喻中国的民主之路是何等的艰难坎坷了。
一百多年来，我们的先贤、前辈们念过、盼过，梦过，也急过，痛过，怨过、恨过，然而“多歧路”，一晃百年，岁月磋峨，也打过、杀过、死过，更悔过。合肥项城，洋务自强，全功尽弃；南海任公，变法维新，未有寸进；国父中山，欺世盗国，训政独裁；中正强梁，内忧外患，弃国有方；润之伟光，焚书坑儒，祸国民殃；耀邦紫阳，寿短命殇，昙花跳梁……每到一脚临门，功亏却总在一溃，当真是“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我以前在评价戊戌变法失败时曾说：“任何成功的变革都应该先从思想变革开始，逐渐地让新思想在国内广泛转播，不仅要影响知识分子和各层人民，专制社会内的许多思想进步的中下级官员也是变革的重要力量和争取的对象……”并且质疑谭嗣同的舍身取义及六君子的殉难对中国的变革和历史进程上，究竟有多少意义：“他们的死，一方面换来的是所有持进步思想的人们对改良的绝望，把他们都推到了革命派的怀抱中；一方面换来的更多是愤怒与仇恨，而愤怒与仇恨则是与民主观最格格不入的。据说孙文最初就是在六君子死后才萌发了革命的念头。从这层而言，六君子的牺牲，非但没有什么积极的意义，反而对中国的进程起了负作用，点燃了革命的火焰，最终使后来的中国陷入军阀混战的万劫不复之地……”
——这当然不是变法失败的全部原因，但却是失败的主要原因。这个原因说明白了便是官与民之间过于激烈的对立：统治者愈发专制，愈发压迫，人民对统治者的仇恨就越深。而颟顸的统治者就越发警惕，越发收紧专制的禁锢。这种严重的对立，当然不是人民的责任，君视民为草介，民视君为仇寇。在这种双方严重对立的背景下，如果有内外因触发，如改良挫折、激进者的鼓噪、外寇侵略、经济崩溃等等，再加上野心家的推波助澜，便很容易诉诸于革命。孙黄辛亥、朱毛革命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打着民主主义革命的旗号产生的，欺骗了民众和激进的知识分子们，在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之后，建立起新的野心家的个人王朝。
这里似乎就面临着一个悖论：人民是继续忍受压迫，还是揭杆起义？
一夕革命，举国暴乱，血流千里，尸骸成山，白骨成堆，田荒万顷，秩序全无，礼崩乐坏，经济崩溃，工业全毁，那是聚九州之铁铸就其错，毁天下之狼籍换成功名。所以说革命是天下一等一草菅人命之事，革命家更是天下一等一罪恶之人。
任公当年也预料到革命害国的后果，所以在变法失败后，仍不停地日产万节，对革命党进行敲打，对革命领袖们进行劝诫，对知识分子们的过激热情进行降温，给革命派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也遭来了激进者的怨恨，但历史偏偏证明任公的预料是正确的。我虽无才，也愿效仿任公，以降温为使命，以敲打革命派为己任。
如果统治层不是那么颟顸到无可药救的地步，能认识到危险和危机的根源，出自他们的愚昧与刚愎，出自于他们的残暴与贪婪，出自于他们统治手段的卑劣，出自于他们对人民无节制的压榨与禁锢，出自于他们恪守已久的“祖制”的反动与落后，那么他们将自发或被迫地进行改良。“但一场全国性的大变革，是需要自统治层及中下层的知识分子和劳动人民的共同支持才可能顺利进行的，而且这还可能是需要积几代人的努力，累一点一滴之功才能将这个国家社会的大转型波澜不惊地完成。改革派所推崇的西方国家，大多都是花了上百年的时间才走完这一步的。这是一个浩大而精密的工程，需要自上而下全国各阶层的人齐心努力，并且需要有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的恒心，忍受挫折的耐心，中间哪怕出上一点纰漏、一点乱子，都可能会导致改革遭遇意想不到的困难，甚至夭折。”
而继续承受压迫，自然也是令人难以容易，这时就会有人像东海一枭那心急如焚地鼓噪：“……他的权杖还在恣意挥舞，还经常强奸民意、凌辱民心，世道还太黑暗、官场还太腐败、道德还太堕落，我们不能坐等、干等，五千年的中国啊百年忧患的中国再也等不起了，为了中国这一大家子，也为了我们自己，为了大伙不成为牺牲物和殉葬品，我们必须努力，必须发出我们的呐喊和怒吼，必须让“老爷”明白，你不积极主动地改，前面就是悬崖峭壁、死路一条！”
我素知东海一枭亦是反对革命，赞成改良，无外乎是急与缓之别。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心急火燎，只能欲速不达。正如其自己所述：“目前改革的阻力，间接的来源很多，有百年积贫积弱的历史原因，有文化方面的原因，如传统文化糟粕、残余马列文化的影响，有社会的原因，人民素质的局限等。但直接的最大阻力，应属党内腐朽反动势力！”——这是大实话，也是大废话。这么多困难，正要靠许多人的齐心努力，知识分子的良知，平民的诉求，体制内进步势力的推动……一步步去克服，缺一不可。
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如果原意抨击时弊，替民陈情，愚公移山，启发思维，为促动改良尽自己微绵之力，在我看来，这才是有意义的事。若把自己当成一个代表光明代表正义的好汉，以为神站在自己一边，怀着满腔私愤义愤，满腔怨毒怨恨，因而放弃实事求是的精神，去夸大数字，塑造魔鬼，恣意煽情，怨恨太过，制造仇恨，制造不共代天的对立……那与当年誓死与国民党斗争到底不死不休的朱毛共党又有何区别呢？须知仇恨之念是与民主观最格格不入的。
当然，人各有志，汝效史可法，我也不怕做钱谦益。擅改李白诗一句勉之：
汝当击浪破长风，吾自沧海挂云帆。
2002.11.29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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