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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勒斯坦：美国-----正在坠毁的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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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沃勒斯坦：美国-----正在坠毁的苍鹰》 (472 reads) 时间: 2002-11-14 周四, 下午12:15

作者：Anonymous 在罕见奇谈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沃勒斯坦：美国-----正在坠毁的苍鹰》

（转贴者注：下文中有几个概念容易引起混淆，需要做些澄清）：

（1）文中提到的“温和自由主义”，大体上是指发达国家的凯恩斯主义和“福利国家制度”；国际关系中的“威尔逊主义”；以及第三世界国家中的“发展主义”。

（2）“1968年的全球性反战运动”是“1968年世界革命高潮”（沃勒斯坦语）的组成部分，它的核心是毛泽东领导的中国文化大革命，其中提到的“保守的左派”，系指中苏论战和文革中毛泽东所批判的“修正主义”。

（3）文章后面部分提到的支持美国鹰派观点的“国际社会上的左派”，系指欧洲的社会民主主义，可能是因为中文翻译中的问题，行文接下来的那句话的含义不是很清楚。

根据中文的上下文，对译文的个别地方做了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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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勒斯坦：业已坠毁的苍鹰

《世纪中国》10月25日发表沃勒斯坦的文章（辛本健译），现全文转载如下

美国正在衰落？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这个判断。确实相信美国正在衰落的人，是其国内的鹰派人士，他们为采取扭转美国衰落的政策而大声疾呼。美国霸权业已终结的观点，并不是因2001年"9．11"事件显示出的美国的不堪一击而产生。实际上，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的全球霸权地位一直处于衰落的进程之中。美国在恐怖主义攻击面前的无能为力，仅仅标志著这一进程的加速。要想理解所谓的"美国统治下的和平"走下坡路的原因，需要研究20世纪，尤其是20世纪最后30年的地缘政治。简单而客观的结论是：支撑起美国霸权的经济、政治和军事因素，同时也会残酷无情地导致其霸权的衰落。

　　赢得霸权地位

　　美国成长为全球性霸权之路是一个漫长的进程，它始于1873年的全球性经济衰退。在当时，美国和德国开始获取不断上升的全球市场份额，主要是取代持续衰落的英国经济。美国和德国在当时都刚刚赢得了一个稳定的国内政治基础：美国成功地结束了内战；德国获得了全国统一并取得了普法战争的胜利。1873-1914年，美国和德国都成为一定领域里的头号生产商：美国是在钢铁及汽车领域；德国是在工业化工原料领域。

　　一战和二战最终成就了美国的霸权国的梦想。而在整个冷战时期，美国一直面临来自于苏联的严峻的军事威胁。苏联拥有全球规模最大的陆军，而美国却面临其国内要求缩减军队规模的压力，尤其是要求取消徵兵制。因此，美国决定不依靠其陆军、而依靠其核垄断加上能够运载核武器的空军力量，来确保其军事实力的强大。但是，1949年，苏联拥有了核武器，美国的核垄断优势不复存在。自此以后，美国把精力集中于阻止其他国家获取核武器、生物武器和化学武器。但是，在新的21世纪里，美国的这种努力似乎不太成功。

　　直到1991年，美国和苏联一直共存于冷战的"恐怖均势"之中。这种"恐怖均势"仅仅经受过三次严重的挑战：1948-49年的柏林封锁战，1950-53年的朝鲜战争和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但是，"恐怖均势"最终还是得以维持。另外，苏联也多次面临来自于其卫星国政权的挑战--1953年在东德，1956年在匈牙利，1968年在捷克斯洛伐克，1981年在波兰。美国除了从舆论上谴责苏联之外，几乎没有插手这些事件，这就使苏联大体上依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当然，美国对苏联的消极应对，并未扩展到经济领域。美国充分利用了冷战的有利形势，对西欧、日本、韩国和台湾的经济恢复给予大规模的援助。其合理性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全球其馀地区没有足够多的需求，美国的世界第一位的生产能力是无法施展其作用的。而且，美国的经济援助使受援国对美国产生债务依赖，它使这些受援国情愿与美国建立军事联盟，更为重要的是，它们会在政治上配合美国的行动。

　　人们也不能低估意识形态和文化对美国霸权的重要性。在二战刚刚结束后的一段时期内，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的受欢迎程度可能达到了其历史上的最高点。西方国家目前已经淡忘的是，当时的一些国家，如比利时、法国、意大利、捷克斯洛伐克和芬兰的共产党在选举中都获取了高额选票。亚洲的一些国家，如中国、印度和伊朗的共产党获得了更大的支持。这种趋势甚至蔓延到了整个拉丁美洲。在中国、希腊和伊朗，即使不存在自由投票制度，那里的共产党仍然深受欢迎。为应对这一形势，美国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共产主义攻势，现在回顾一下，这一攻势是相当成功的：美国把自己标榜为"自由世界"的领导者，这至少与苏联把自己标榜为"进步势力"和"反对帝国主义"阵营的领导者一样具有效力。

　　一个、两个、许多个"越南战争"式的失败

　　美国在冷战时期作为霸权国的成功，也为其霸权的终结准备了条件。美国霸权衰落的进程有四大标志性事件：越南战争、1968年的反战运动，1989年柏林墙的摧毁和2001年的"9．11"事件。每一标志都建立在上一标志的基础之上，最终铸就了美国当前所处的形势--美国发现自己是一个缺乏真实力量的孤独的超级大国，一个没有人追随和尊重的全球领导者，一个深陷于它无力控制的全球性混乱的、面临诸多威胁的国家。

　　越南战争是越南人民为结束殖民统治和建立自己的国家而进行的一场战争。越南人与法国人、日本人和美国人作战，最终越南人赢得了胜利。从地缘政治的意义上讲，越南战争是第三世界国家对雅尔塔体系的现状的一种反抗。越南战争成为美国霸权衰落的一项特别强有力的标志，是因为美国愚蠢到把其所有的军事力量都倾注于这场战争，而最终仍以失败告终。但是，越南战争不仅仅是美国霸权在军事上的一次失败或沉重打击，它还严重动摇了美国确保其全球主导性经济大国的能力。越南战争的费用高昂，几乎用尽了美国自1945年以来相当充足的黄金储备。而且，在美国遭受上述打击的同时，西欧国家和日本却正在经历主要的经济增长期。这使美国丧失了其在全球经济中的主宰地位。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西欧国家和日本在经济上一直实力相当，每一方在某段时期会暂时处于领先状态，但三方中的任何一方都无法使自己遥遥领先。

　　当1968年的全球性反战运动爆发时，对越南人民的支持成为全球反美的一大口号。"让美国遭遇更多的越南战争式的失败"，以及"支持胡志明"的口号回荡在许多国家的街头，并非局限于美国的街头。但是，1968年的反战运动不仅仅谴责美国的霸权，它们也谴责苏联与美国的勾结。

　　对苏联与美国相互勾结的谴责，也波及到对美国的民主党的谴责，人们谴责美国民主党与"美国帝国主义"勾结在一起。

　　对苏联与美国相互勾结的谴责，再加上对保守的左派的谴责，进一步削弱了美国维持全球秩序的基础--雅尔塔体系的合法性，也破坏了温和自由主义作为唯一具有合法性的全球性意识形态的地位。1968年的全球性反战运动的直接政治影响力不算大，但它在地缘政治和知识分子阶层的影响力却是巨大而无法取代的。在这一进程中，美国官方在意识形态上的立场--反法西斯主义，反共产主义和反殖民主义--在全球人口的价值观日益多元化的背景下，看上去过于苍白无力和缺乏说服力。

　　软弱无力的超级大国

　　20世纪70年代的国际经济滞胀，对美国的力量有两大重要影响：第一，滞胀导致了"发展主义"这一概念的终结。"发展主义"原先认为，如果每个国家的政府都推行适宜的政策，它们能够取得经济发展。但到了70年代，这些国家都逐渐陷于国内混乱无序、民众生活水平下降、对国际金融机构的债务依赖加重，社会信用度降低的困境之中。美国在20世纪60年代所推行的、看上去相当成功的使第三世界国家脱离殖民统治的政策，在70年代却变得黯然无力。当美国试图对这一趋势进行干涉时，它遭遇的全是失败。1983年，总统罗纳德．里根派遣军队到黎巴嫩，希望恢复那里的秩序，但最终被迫全线撤出。里根转而对一个没有常规军的国家--格林纳达成功地进行了军事占领。老布什总统也入侵了巴拿马，但当他派遣军队去索马里恢复秩序时，结局也是全线撤出。可以看出，美国政府实际上根本无力扭转其霸权不断衰落的大趋势。美国选择了对这种趋势视而不见的策略，从美国撤离越南到"9．11"事件的发生这段时期，美国一直在这样掩耳盗铃。

　　在20世纪80年代，全球的保守派开始掌控关键性的国家机构与国际组织，美国也不例外。在国内政策上，保守派试图使降低劳工工资、缩减在环保上对企业主的限制和减少国家的福利支出等政策成为法律。保守派在国内政策方面的成就不大，于是把目前转向国际领域。达沃斯的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为保守派精英和媒体提供了聚会的场所，国际基金组织为各国的财政部长与中央银行行长提供了一个俱乐部。美国还努力确保关贸总协定（目前已被世界贸易组织所取代）的权威，以强化跨越各国边界的自由商业流通。

　　在美国的不经意间，苏联走向解体。里根称苏联是一个"邪恶的帝国"，并呼吁推倒柏林墙。但美国并非苏联崩溃的诱因。实际上，苏联及其东欧卫星国的崩溃，是由于人们对保守的左派的希望的幻灭，以及戈尔巴乔夫为拯救苏联而采取的国内自由化政策（"改革"和"公开化"）。

　　苏联的突然崩溃使美国感到震惊和迷惑，不知道如何应对因苏联崩溃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共产主义的崩溃实际上也标志著自由主义的崩溃，剥夺了美国霸权所仅有的意识形态上的合法性--自由主义者把美国霸权看作是反对公开的意识形态上的敌人的手段。这种合法性的丧失，直接导致了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入侵。如果雅尔塔体系依旧存在的话，萨达姆．侯赛因是不敢入侵科威特的。回顾一下海湾战争，美国实际上仅取得了休战的战果。但是，作为一个霸权国，美国能够满足于与一个地区性中等国家打成平手吗？萨达姆的行为显示出，一个国家能够与美国开战，却不会遭受灭顶之灾。比越南战争的失败更为严重的是，萨达姆的突然袭击已经深深刺痛了美国右派，尤其是鹰派人士的心脏。这可以用来诠释鹰派人士目前为何特别热衷于入侵伊拉克和毁灭其政权。

　　从1991年的海湾战争到2001年的"9．11"事件期间，全球冲突的两个主要发生地是巴尔干地区和中东地区。美国在这两个地区都发挥了主要的外交斡旋作用。如果美国采取完全的孤立主义的立场，历史将会被改写。在巴尔干地区，一个在经济建设上相当成功的多民族国家--南斯拉夫变得四分五裂。在此后10年里，分裂出的大多数国家都卷入了种族清洗的进程，经历了相当残酷的暴力冲突，大范围的违反人权的行为和无数激烈的战争。以美国为领导的国际社会的干涉行动，终止了该地区的连绵不绝的战争，以及最可怕的暴力冲突。但是，这一干涉未能阻止种族清洗事件的继续发生，目前的种族清洗行动正变得固定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的合法化。美国的干涉使这些冲突的发展趋势和最终结果发生了显著变化吗？没有美国的干涉，巴尔干地区的冲突的持续时间可能会再长一些，但其最基本的后果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中东地区的形势更为严峻，美国卷入这一地区的程度比巴尔干地区要深入得多，而美国在该地区遭受的失败和挫折也更为显而易见。在巴尔干和中东等地区，美国无力有效地行使其霸权力量，不是因为它缺乏必要的意志，或者没有进行足够的尝试，而是因为它确确实实没有足够的实力。

　　鹰派人士的无奈

　　紧接著，"9．11"事件发生了。尽管中央情报局（CIA）专注于其情报特长以搜剿"基地"组织，但是，它无力预见（进而阻止）恐怖主义分子发动的袭击行动。"9．11"袭击对美国霸权构成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发动这次袭击的恐怖分子的背后没有任何主要的军事大国的支持，他们是一个非政府组织的成员，拥有强大的决心和一些金钱，以及位于弱国阿富汗的基地。概而言之，从军事意义上讲，他们极其弱小，但是，他们在美国本土成功地发动了毁灭性袭击。

　　在"9．11"袭击之后，布什对恐怖主义宣战。他向美国人民保证"结果是美国必胜"，并告知全世界"你们要么站在美国一边，要么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鹰派人士在倍受冷落之后，目前最终主导了美国政策。他们的立场鲜明无比：美国应该四处运用其全球第一的军事力量。即使多数外国领导人认为美国四处炫耀其军事力量是不明智的，但是，如果美国把自己的意志赤裸裸地强加给别国，他们无力也不会劝诫美国。鹰派人士认为，基于两大原因，美国应该以帝国主义国家的方式行事：第一，美国能够为所欲为；第二，如果美国不充分运用其力量，将会逐渐被边缘化。

　　当前，鹰派人士的立场在三个方面得到体现：对阿富汗的军事打击；对以色列摧毁巴勒斯坦当局的实际支持；为入侵伊拉克作好军事上的准备。迄今为止，这些计划的后果是：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权已经垮台，但未能彻底铲除"基地"组织及捉到它的最高领导层；巴勒斯坦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但阿拉法特仍然没有被赶下台；美国的欧洲盟国和中东国家强烈反对美国入侵伊拉克。

　　鹰派人士对当前局势的解读是，许多国家反对美国行动的声浪确实很高，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它们仅仅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不会采取什么实际行动；西欧国家、俄罗斯、中国或沙特阿拉伯看上去都不愿与美国切断联系。换一种说法就是，鹰派人士相信，美国可以为所欲为。他们认为，如果美国确实对伊拉克发动军事入侵，他们能够实现预期的目标。在此之后，如果美国在全球其他地区，如伊朗、北朝鲜、哥伦比亚或印度尼西亚行使其霸权时，也能够为所欲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鹰派的上述观点，也成为国际社会上的左派所支持的观点，这些左派人士大声疾呼要反对美国政府的政策，主要是出于对美国独霸全球的野心可能会得以实现的担心。

　　但是，鹰派人士的观点是错误的，它只会加速美国霸权的衰落，使这个原本温和而缓慢的衰落进程，变得迅速而极具破坏性。

　　具体而言，鹰派人士的政策与行动将因下述军事、经济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而归于失败。

　　毫无疑问，军事力量仍是美国的最强有力的一张王牌。实际上，它是美国仅剩的唯一一张王牌。目前，美国掌握著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装备，它的军事技术也是别的国家无法匹敌的。美国超越全球其馀地区的军事优势，也比10年前更大。但这是否意味著，美国能够入侵伊拉克，迅速占领它，并建立一个对美国持友好态度而且相当稳定的政权？实际结果可能不是这样。美国自1945年以来所发动的三场大规模战争（朝鲜战争、越南战争和海湾战争）中，一场彻底战败，另外两场只打了平局--这些结果不能被视为是辉煌无比的。

　　萨达姆．侯赛因的军队，并非像塔利班的军队那样不堪一击。萨达姆对军队的指挥也远比塔利班要协调一致得多。美国要想入侵伊拉克，就必须出动大规模的地面部队，并且需要一路打到巴格达，这可能会导致大量的伤亡。这支军队还需要有集结待命基地，而沙特阿拉伯已经明确表示，它不会向美国提供这种基地。科威特或土耳其会提供这类帮助吗？如果美国竭尽全力，可能能够说服它们。与此同时，萨达姆可能会把他所拥有的所有武器都部署于实战中，而这正是美国政府最头疼的--谁也说不准萨达姆是否拥有生物和化学武器。即使美国能够消灭萨达姆的军队，国际社会的主流观点仍会认为，美国入侵伊拉克反映出其深深的反阿拉伯的偏见。美国能够取得对伊拉克的战争的胜利吗？英军总参谋部已经明确无误地告诉首相托尼．布莱尔，它不相信美国能够取得成功。

　　另外，还存在"第二战场"的问题。在海湾战争之后，美军一直寻求随时应付两场同时发生的地区性战争。但在目前，五角大楼认为这一观念过于不切实际和代价高昂，已经悄无声息地放弃了它。但是，谁能够确信在美国深陷伊拉克之战的泥潭时，美国潜在的敌人不会对美国发动突然袭击？

　　再考虑一下美国公众对战而不胜的容忍限度。美国公众一直在对所有的战时总统给予热情的支持（在战争取得胜利时）和一种深深的孤立主义的强烈主张（在战败时）之间徘徊。自1945年以来，美国的爱国主义在战争伤亡人数上升时，总是演变为反战示威。当前的美国人（对伊拉克之战）的反应不会与以往有多大区别。即使鹰派人士（他们大多都是平民）对美国的公众舆论无动于衷，对越南战争的梦魇记忆犹新的美军将领们，却会顾及到公众舆论的压力。

　　经济方面的情况如何？在20世纪80年代，无数的美国分析家对日本的经济奇迹大唱赞歌。在90年代，由于日本经济的持续衰退，他们平静了下来。然而，在过高地估计了日本在如何迅速地超越美国之后，美国当局目前变得过度自满和自信，认为日本已经远远地落在了美国的后面。美国近来更热衷于向日本的决策者历数他们所犯的错误。

　　这种常胜主义并非有实质性保证。2002年4月20日的《纽约时报》报道说，"日本的一家实验室已经建成了世界上速度最快的计算机，它抵得上20台美国速度最快的计算机累加的运算速度，并且远远超过以前的计算机领头羊--IBM所建成的那台高速度计算机。这项成就……表明，在美国大多数工程师认为他们已占上风的计算机技术方面，竞争远未结束。"这篇报道进一步指出，美、日两国的"科学与技术优先发展目标形成了鲜明对比。"日本的机器设备是为了分析气象变化而建造的，而美国的机器设备却是为开发武器而建造的。这种对比符合历史上的霸权国家的一贯做法。主导性霸权国把精力集中于军事上，这导致了它们的衰落；潜在的（霸权国的）替代国却专注于经济建设。后者总是最终占据上风。美国亦无例外：日本最终会占据上风，可能还有中国。

　　在意识形态领域，美国也在衰落。目前，美国经济相对虚弱，尤其在其过高的军费支出和四处出击的鹰派战略的冲击下。而且，美国在政治上处于孤立状态；几乎没有一个国家（以色列除外）认为美国的鹰派立场具有合理性或值得鼓励。其他国家害怕或不愿与美国直接对抗，但是，即使它们对美国的行动不予配合，也会危及美国的利益。

　　然而，美国对此所作的反应是继续四处施加傲慢无知的压力。狂妄自大自然会产生消极后果。美国强迫别国勉强同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只会招致与日俱增的愤恨。在过去200年里，美国在意识形态上获取了可观的信誉。但在当前，美国对自身信誉的挥霍速度之快，甚至超过它在20世纪60年代对其黄金储备的挥霍速度。

　　在未来10年里，美国将面临两种可能性：它可能会走上鹰派人士所倡导的道路，这会给全球、特别是美国自身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或者美国意识到这种灾难性的后果的严重性，而力图避免它。《卫报》主编西蒙．提斯道尔最近指出，即使不考虑国际舆论，"如果不在经济利益和能源供应上付出沉重代价，美国不能单独打赢对伊拉克的战争。布什先生仅仅能够说一些强硬的话，而无力采取实际行动。"如果美国勉强入侵伊拉克，然后被迫撤出，它就表现得更为软弱无力。

　　总统布什的选择馀地看上去极其有限，而且，毫无疑问的是，在今后10年里，美国主导世界事务的能力也将不断下降。实际的问题不是美国霸权是否正在衰落，而是美国能否找出一条体面地衰落下去、对全球及其自身的破坏性最小的道路。

　　（译自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主办的《外交政策》，2002年7－8月号）。

作者：Anonymous 在罕见奇谈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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