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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朱熔基神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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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闲话“朱熔基神话”（一）
信天翁
小纳说我善写谀墓词，什么《纪念姚文元》、《悼紫阳》、《悼春桥》都写得“交关崭”（阿拉上海话），与烈士们同垂不朽。这倒不是乱拍马屁，记得然然就说过，她在北大听过什么印红标教授（是文革期间的印刷厂吧？）开的文革史讲座，听得云山雾罩，还不如看了我的悼姚文那样立见脉络。
不过小纳由此认定我就是拍一切死鬼马屁的高手，那就错了。姚、张、赵都是我的老相好，情哥哥一类，中心思之，无日忘之，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写起来当然毫不费力。可老朱上台时我早就出国了，他如何个铁腕法，我毫无切肤之痛，便想痛骂也骂不到点子上；他怎么个能干法，我也毫无体会，便想拍马也无个下手处。这可真是个难题。
爱你喂（不懂阴文的小纳同志注意，此乃鬼话，意思是“不管怎么说”），老芦的本事，人之初级阶段早指出了，便是专讲不懂的事，还能讲得连内行都点头（可惜这后半截要紧话他却忘了说，是我自己追加的），所以当仁不让，再来拍一把朱，且看老夫手段如何。
一、两种截然相反的评价
我在前帖中说了，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对老朱的评价。
一是鬼子带头唱的颂歌。自有记忆以来，我还从未见过鬼子们如此万众一心地唱某个中国政治家的颂歌。这颂歌早在朱任上海市长，江任书记时便开始了。记得有个电视节目介绍了这两人。江出现在镜头上时，解说员介绍道：此乃保守派，邪恶之至。轮到朱上场，解说员便赞道：此乃自由派，人民希望所系。
如今任何人来看这评论都难免失笑。本来，鬼看人事，从来是雾里看花，隔靴搔痒，当不得真。有趣的是南京老右还要坚持这２０年前的说法，进行虚拟推理，作出虚拟结论，还跟我那贤甥争得面红耳赤，嘻嘻。
谀词之烈，当数９０年代美国《时代》杂志上某篇专门文章。该文从老朱的智商吹起，报出了某个高到吓死人的数值。还说他的经济学知识连诺奖获得者都自叹弗如，等等，等等。我看鬼子的玩意多矣，光毛的传记就看过１０来本，还从未见到有谁对中国人的智力如此竭诚倾倒，让我的民族自尊心大大地膨胀了一回，跟着朱沙皇与有荣焉。
国内知识分子对朱也是交口称赞。那态度和南京老右差不多。我家那夥“高知”提起朱来都是赞不绝口。若要请他们来写颂朱文，恐怕要比小纳有说服力得多。
可我那群工人穷弟兄丐帮好汉则一提到朱便怒眼圆睁，怪叫如雷，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实子以为我脱离国情，其实老芦如同希腊神话大地之子安泰，始终脚踏着祖国的大地，出国多年从未切断过和当年穷哥儿们的血肉联系。这就是我在国外仍能写出切中国内时弊的文字的秘诀。当初某自以为是的网女看了我的《虎子的天空》的前半截，居高临下地指责我“看不起劳动人民”，我当即毫不客气地答道：“谁是劳动人民？我就是劳动人民！你懂什么劳动人民？你配代表什么劳动人民？！”实情确实如此。
所以，对朱确实有着两种针锋相对的评价，此乃基本事实。
二、不同评价的由来
鬼子们对朱的好感很自然：他代表着鬼子从未见过的新式共党高官。朱给他们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是一个“no-nonsense man with whom you can do business”，用人话来说就是“他是一个你可以与之做生意（打交道）的不打官腔（废话）的人”。
光是这个评价就充分暴露了共党领导是何等野蛮怪物。本来，不说废话、实实在在、说话负责、具有起码信用、能让人满怀信赖地与之打交道，乃是一个国务家的最低素质，可无论是在前苏共还是前中共领袖中，这却成了紧缺货。众所周知，无庸置疑，毛共领袖唯一本事就是说大话、空话、废话、臭话、难听话，而且还以此为不得了、了不得的睿智。
文革期间大字报曾披露，赫鲁晓夫曾对人民的好总理说：“我俩都是总理，但有个区别：我是工人阶级出身，你是剥削阶级出身。”好总理乃针锋相对地答道：“你还忘记了一个共同点：我俩都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大字报的作者和读者们都一致沉溺在对好总理那超人智慧的无限崇拜中，虽则我并不相信无论是赫还是周，都会说出这种蠢话来。
这就是中国人眼中的政治智慧，在咱们看来，所谓“折冲樽俎”，就是施展唇枪舌剑，巧妙地羞辱对方，跟老芦在网上打架也没什么差别。如此泱泱大国，竟然也就不会有人问一声自己，这种“聪明”对国家利益究竟有何好处？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时至今日，这种“聪明”观似乎仍是全民共识。上个月网友老跛在坛里给我作了个文章链接，那是吹捧痞子李外长的超人智慧的。据说李外长曾经在记招会上就日本申请进入安理会一事评论道：“是人都想被提拔，所以，对日本这心事，我完全能够理解。”（大意）
是人都明白：他在此是实行祖传“精神胜利法”，去居高临下地损人家一门心思往上爬，并趁机炫耀自己的“上司”地位。一个职业外交官居然使用这种市井手段公开羞辱一个与中国国家利益息息相关的重要邻国，完全是世界外交史上的空前丑闻。最令人骇怪的是，爆出如此丑闻，国人特别是那些御用马屁家们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要吹到媒体上来，让大众跟着他们崇拜那粗俗痞子！
所以，鬼子崇拜老朱，其实说穿了一钱不值，无非是“矮子里拔将军”，见惯了怪物，偶见常人，自然难免心花怒放，并不是朱本人就有什么了不得。
另一层原因则和鬼子在六四期间盼望共军兵变差不多：他们实在太指望中国出个戈尔巴乔夫了。朱受过比较正式完备的教育（全靠“解放”前的高质量教育），有点世界知识和文明常识，在原来那群痞子中鹤立鸡群，自然也就成了中国老戈的当然人选。但就连《时代》杂志那篇文字都说，老朱本人最恨别人这么说。记得网友“天天天天”当初在此一口咬定胡主席是中国老戈时，然然就出来说，我党要人最忌讳的就是这恶谥。凡对基本国情有点认识的同志都知道，老戈只是在西方香，在国内臭得不得了。谁要想下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认同别人把自己“誉为”中国老戈。由此可见鬼子何等不懂中国的事，一厢情愿到了搞笑的地步。
国内知识分子喜欢老朱的原因则没有那么简单可笑，相反，它反映了深刻的中国人文传统。
第一个原因则是对“清官”的传统敬仰，这小纳已经表述过了，其实是祖传的“德治”影响使然。我记得老朱就职时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豪言壮语是要冲什么地雷阵，还要“准备１００口棺材，９９口让贪官污吏睡，一口留给自己”。当人家问到他愿意将来人民如何评论他时，他回答道，希望以后人民提到他时说：“那是一个清官”。
老朱确实也做到了这点。据说他从未以权谋私，照顾过任何亲戚或裙带关系。因为改革伤害到了某些既得利益者，据西方报导，他的祖坟都被地方官员用高效炸药崩上了天。他本人也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危险，把孩子全送出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老太婆“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和芦公芦婆也差不多。
从个人修养来看，这当然很了不起。可惜从国家角度来看却毫无意思。我早在批驳马弟弟ＧＰ不通的“修齐治平”的“西式思维”中指出过，传统中国人最大的迷误，便是把个人道德修养和政治才能混淆起来。如果本人清廉如水，却像好总理那样助纣为虐，那又能留下什么让人民感念的？老邓家大概是贪污世家，可他却是近现代史上唯一为中国人民造了点福的三位政治家之一，分别为：先帝爷袁公世凯，先总统蒋公介石，以及先总设计师邓公小平。
前两天我那马弟弟大放厥词，猛说胡话，从性道德谈到东西方政治，再度暴露他根本不懂西方世界。只有中国人以及西方狗仔队才会斤斤计较领袖睡了多少女人，普通西方公民关心的不是政客们的私德，而是他具体给人民干过什么好事。
所以，“清官”这条，似乎在评价政治家上头没什么份量。该注意的是他在整顿吏治上作出了什么贡献。据本人不完全的了解，他这方面乏善足陈，反正没看见他答应过的那９９口棺材装了谁。在他执政期间，吏治反而更糟了。
知识分子们喜欢朱的第二个原因倒很有道理。那就是钦佩他的才能。当然，朱是否真有才能是另一个问题。这儿最重要的是官定价值观的转换。
我在旧作中反复指出，我党代表的是类似圣经说的“反基督”一类的反文明邪恶势力，对全民作的最大的孽就是坚决、彻底、全部、干净地颠倒了一切传统价值观，发明了史无前例的大老粗治国。我党奉行反智主义到了这个地步，以致不是根据教育程度、专业知识和实际才干来遴选干部，却以庸俗“阶级论”为指针，认为越是大老粗，阶级觉悟也就越高，越适合担任重要职务。这反动实践从３０年代“选举”文盲向忠发为党总书记就开始了，到文革便达到高潮，连永贵大叔都作了国务院副总理。老帮菜们大概还记得，电影《决裂》上有这么一个镜头：“李向阳”举起某文盲铁匠的手，向大众展示那上面累累的茧子，自豪地宣布：“这就是他的毕业文凭！”
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是江还是朱，都是我党第一批受过高等教育的高官。这本身就象征着我党开始脱去那张龌龊痞子皮，向国民党那样的士绅党转化，当然该视为回归文明（包括“开科取士” 的传统文明）的重大进步。
这儿可以讨论的是，到底中国该实行“理工科”治国，还是“文科治国”？奥兰多网友认为应该实行“文科治国”。愚以为他说的很对。我早就说过多次了，中国教育有问题，理工科特别是“工科干面包”（或曰“工科呆鹅）没有文化。但我也说过，文科更糟糕，他们貌似有文化，却毫无思维能力，连有的那点文化都只是伪文化，唯一的用处乃是在网上实行伟大领袖教导“装腔作势、借以吓人”。而且，许多人只有整人的负本事，特别是学党史、马列主义、哲学那些人，以胡乔木、邓力群为代表。因此，当此非常时期，我党实行“工科治国”（特别是“机电专业出身者治国”），应该看成是一巨大进步。等到日后文明逐渐重建起来了，再效法西方搞文科治国不迟。
知识分子们喜欢朱的第三个原因则是在朱当政期间，知识分子的政治经济地位得到极大提高。我觉得这也是回归文明的一个重大进步。知识分子乃是发展中国家最宝贵的财富，只有毛共反文明邪恶势力才会去没完没了地糟践奴性十足、绝不会轻易造反的读书人。因此，我觉得这喜欢也有道理。
工人阶级痛恨老朱的原因则再实际不过：他关闭大批国有企业或坐视它们垮台，把声势浩大的失业大军抛上了街头。记得当时国内流行着一首民谣：
“下岗女工别掉泪，
大胆走进夜总会。
挺起胸，
露出背，
不挣工资挣小费。
谁说咱妇女不是人？
呸！那是万恶的旧社会！”
“朱容鸡”就是这么来的，在他当总理期间，庞大的黄色娘子军异军突起，根本原因之一，就是空前严重的就业危机。
我个人觉得，谁去坐老朱那位子，都要遇到这问题。原因很简单：痞子烂污社会主义搞的经济是人工伪经济，其特点是生产和销售完全脱节，投入和利润完全脱节，用古典经济学家李嘉图的话来说，咱们的所谓“社会主义”乃是全国规模的济贫院，目的不是盈利，而是养活城市人口，开办企业不过是个为养活人民找出来的装模作样的借口而已。敬爱的春桥同志把这点说得很透彻，他说，咱们的方针就是“低工资，高就业，物价稳定，三个人的饭五个人吃。”
要使这种靠人力维持运转的烂污社会变成具有生机的常态社会，当然就得把这庞大的肿瘤割去，解散济贫院，将由国家赡养的废物们踢出门去，令其自谋生路，让裁剩下来的企业变成以逐利为唯一目的的真正企业。这个过程当然充满痛苦，谁当家都如此。这儿可以研究的是两个问题：第一，朱是尽己所能减轻了苦痛，还是不必要地制造或加深了人民的苦难？第二，在这转型过程中，朱是否尽己所能保障了社会公平？这将在下文讨论。
总而言之，敬爱的非共和国总理朱容鸡同志获得两种相反评价毫不足奇，因为他是处在中国发生历史性社会转型时期的高级官员，参加、策划、推动了中国社会从痞子社会主义向恶性资本主义的历史性过渡。这场历史性变革锋芒所向，当然有受益者和受害者，自然也就毁誉不一。
我脚得，诸位网友在争论朱的历史地位时，似乎只着眼于他的个别举措，却没有从大处着眼，这就是时代大背景下出发，确定他在此大框架内有多大正面和负面的贡献，这就是可以达成共识的基础。当然，如果有人想坚持“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不长资本主义的苗”，那价值观就和我（恐怕也和多数网友一样）完全相反，没有什么讨论的基础了。
客观读者恐怕会承认，在江朱当政期间，中国从原来的痞子烂污“社会主义”的无底泥潭中挣扎出来，开始向文明的较高级阶段迈进，推出了股市、企业私有化、“利改税”等等一系列改革特别是重大金融改革措施，到最后以资本家入党为标志，向过去的烂污社会主义告别，实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光辉预见，让地富反坏、牛鬼蛇神一齐跑了出来，我们的党已经变成法西斯党，我们的国家已经变成法西斯国家，整个中国已经改变颜色了。
愚以为，这便是吾侪不能忘记的时代大背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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