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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张春桥同志永垂不朽（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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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张春桥同志永垂不朽（二）
信天翁
二、什么是毛泽东的远大理想？
刚才进来看了一下，见革命群众纷纷抗议，说老芦跑了题，小聊还说我“挂张头卖胡肉”，其实诸位有所不知，我并非夹带私货。我把胡主席扯进来，无非是想说明，无论是毛泽东思想还是张春桥思想都是从中国的深厚的人文土壤中长出来的。只要那土壤不除去，毛和张都绝对会在未来有忠实传人。认真检视“民运首席理论家”胡主席的著作，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传承关系来。
为说明这一点，我在此强烈推荐大家去看拙著《<胡主席语录>评注》以及胡著《犬儒病》，这两篇文字都在本坛，用文章搜索一找就得。从胡主席著作中不难发现他的思维有以下几个特征：
Ａ、奉行“道德宇宙观”，以道德标准来裁判世间万事万物。如果说道家的世界由“阴阳”组成，那么胡主席的世界则由善恶两极组成，其间连过渡的灰色地带都没有，连“犬儒”都在他谴责之列，更别说理解世上就是有非善非恶、亦善亦恶、时善时恶的人事了。
出于这种世界观，他把“自由”、“公正”与“自尊”这些有限的相对的概念，看成是具有绝对价值的甚至可以超越于性命而存在的“至善范畴”。对他来说，这些概念是不容挑战和质疑的绝对道德概念，而决不可能是出自人类为了更佳生存状态而作出的功利设计。
Ｂ、相信世间有所谓“至善”和理想社会。对这“理想社会”他没有作出详细描绘，但可以想见那是实行了“至善”（也就是上面所说的“自由”、“公正”与“自尊”等等）的社会。类似地，他似乎认为人可以通过自我修养治疗“犬儒病”，臻于“至善”境界。
Ｃ、强调理想指导下的人为努力是建立这种实行了至善的理想社会的必要条件。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我更愿意强调理念，强调理想，强调抗争。没有自由理念，就没有自由社会；没有民主派，就没有民主制。”
现在来看胡平思想和毛泽东思想在思想方式上的惊人相似。
什么是毛泽东思想？在红军到达延安前，毛对马列一无所知，我党以俄共思想为指导思想，而留苏派海龟自然成了“口含天宪”的上帝代言人。为了结束这种屈辱状态，打破精神奴役，争夺教主地位，毛到延安后恶补了一通马列，提出“马列主义必须中国化”的口号，张闻天、王明等人不能不同意这口号，但同时指出马列主义中国化的前提是必须先明白什么是马列主义，不能用中国的传统思想去偷换马列主义。必须承认，我党那几个理论家（可比胡主席称职多了，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还是颇有眼力的，因为这恰恰就是毛干的绝活。
毛发明的“中国式的马列主义”具有如下内容：
Ａ、“阶级斗争”学说和“造反有理”论。此说源于中国深厚的痞子造反传统，毛不过是用马列主义作了道义合理性论证。但有别于痞子前任的地方是，他认为造反的目的不是为了改朝换代自己作主子，而是建立理想国。
Ｂ、理想国。毛的理想国有如说是类似马克思提出的共产主义社会，莫说是儒家“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与道家“小国寡民”式的“桃花源”的杂揉。在他的理想国中，所有的人都绝对平等，实行了儒家“不患寡而患不均” “均贫富”的农耕社会理想。在马克思看来，理想国是个客观科学现象，而在毛看来，那其实是主观的“至善”的外化。如果说马克思揭示的“客观规律”还跟科学有点关系，那么，毛口中的“客观规律”不过是古人说的“大道”、“天道”。“英特那雄耐尔一定要实现”不是科学现象，而是“天道好还，毫历（别字，ＮＮＤ，臭南极星连这字都没有）不爽”的善恶因果报应。因此，在马，理想国是科学规律决定的必然结果；在毛则是“善”的物化。此外，虽然马克思和毛的理想国都强调平等，但两者本质完全不同，这将在Ｃ点讨论。
Ｃ、建立理想国的途径。如果说列宁主义把“车”放到了马克思主义的“马”前面，毛则把“车”放到了马列主义的“马”前面。
在马克思，共产主义社会出现应该是水到渠成的结果，是社会生产力发达到一定程度必然出现的生产关系。所以，只有当社会主义革命时机成熟时，社会主义革命才会爆发，而高度发达的社会生产力使得劳动不再是人类的谋生手段，反倒变成了赏心乐事。因为物质极大丰富，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干自己喜欢干的事，社会分工没有必要再存在下去，社会分工造成的三大差别（工农、城乡和脑体力劳动差别）也自然随着消失。因为私有制被废除，私心杂念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社会基础，自然而然就人间蒸发了。简言之，“无私”、“公正”、“平等”等等都是自动出现的，并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但在毛看来，共产主义社会乃是主观努力的结果。由于自身的经历，早在井冈山时代，他就发现“非得政权不足以宣传革命，组织革命，发动革命”，首创“军党论”（后来这却成了高岗的罪名），认为只要有了军队，什么都可以造出来，不但根据地是枪杆子造出来的，就连党也是枪杆子造出来的。正因为此，他深信完全可以在中国这个和欧洲毫不相似、根本不具备无产阶级、因而也就不具备无产阶级革命条件的国家人为制造“无产阶级革命”，甚至可以“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为了解决“没有无产阶级也能成立无产阶级政党，领导无产阶级革命”的“无米之炊”悖论，毛使用了儒家和释家的理论。孟子首倡“人皆可以为尧舜”，发明了“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的儒家修养功夫，后世宋明理学诸如二程、王阳明等人把这发挥到了极致，认为人可以通过自身修养完善道德功夫，到达至善境界，变成圣人。其实程朱理学乃是佛家对儒家的渗透，佛家特别是禅宗的“悟道”、“解脱”对之启发很大。而毛的“思想改造”理论基本上是从这儿来的。和佛家一样，他认为人可以通过修练肉身成佛，从大字不识的农村痞子修练成“无产阶级”，这种“无产阶级”云集的“山沟沟里”自然也就会“出共产主义”。
这就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从本质来说，它其实是唯心主义的，准确来说其实是唯意志论。这一套在马列经典里根本就找不到。难怪斯大林对毛拒绝攻打大城市，靠城市的工人阶级发动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无比困惑，由此认定毛是个“人造黄油马列主义者”。老斯不懂咱们的国货，当然不可能掌握“中国化的马列主义”精髓，其实如果把握了这个精髓，则毛执政后的一切胡作非为立刻就变得脉络无比清晰。
现在就连官方都认定毛在执政后犯了“左”的错误，诸如不顾党内大多数人的反对，匆忙结束“新民主主义”阶段，进入“社会主义”，此后又迅速“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率领全民一拐弯跑进了大饥荒的深渊。但至今似乎没人指出毛的“左倾”根源是哪儿来的，那其实就来自儒家的“以人力干扰社会运行”的“入世哲学”。
当毛在现实碰了壁之后，他并没有放弃这种伪“马列主义”，相反，他更加转向老祖宗。祖传理论也就不过三家：儒、道、释，无论是哪家都贬低物质享受和物质追求，只是程度不等而已，都有美化贫穷、认为富裕通向罪恶的倾向。例如孔子最欣赏的学生颜渊就是以“一箪食，一瓢饮，人也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安贫乐道”被圣人盛赞不已，用陶渊明的诗来说是：“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可见从古到今，儒家从来是把“贫穷”等于“善”，“富裕”等于“恶”的，在“道”与“贫”之间，先贤们从来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这也是毛的选择。“建国”之后，他也曾一度野心勃勃地想把国民经济搞上去，让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中国应该对世界有较大贡献”一度是他的努力目标。但国民经济在他倒行逆施之下崩溃后，他便自然而然地开始“忧道不忧贫”起来，觉得最要紧的莫过于保持革命的纯洁性。如果“卫星上天”要以“红旗落地”为代价，那还干脆不如不上天好。这就是春桥“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不长资本主义的苗”的由来。
本着同一积极干预社会发展的“入世哲学”，毛开始发展出“精神建设共产主义”的“意淫共产主义学说”。如今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不再是个生产力发展的自然问题，却成了个道德进化过程。“三大差别”的消失不是因为生产力发展的结果，而是必须去人为取消。类似地，“培养共产主义新人”与新的生产方式毫无关系，却变成了类似佛家苦修的“斗私批修” 、“狠斗私字一闪念” 、“在灵魂深处爆发革命”。佛家的“降魔得道”的“外魔”变成了“阶级敌人”，而“心魔”则成了剥削阶级思想影响导致的私心杂念。
正因为这是一个完全脱离了社会存在的抽象道德净化过程，“剥削阶级”和“阶级斗争”才可能违反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在阶级已经被physically地消灭后还竟然能够存在下去，最后竟然闹出了“搞社会主义革命，不知道资产阶级在哪里，就在共产党内，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经典笑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只能视为佛教修练方式被世俗政权在全民范围内大规模推行，内魔不但是“心魔”即私心杂念，而且也是据说是钻到共产党内部的外魔亦即“阶级敌人”。
这就是毛的晚期思想，也就是所谓“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伟大理论” 。在这里，“无产阶级专政”代表着降魔金刚，而“继续革命”则是僧众们在对内外诸魔持续苦斗中实行道德净化。根据毛的科学预见，这样的苦修必须长达“五十年内外到一百年内外”，才有可能到达光明的彼岸。
细心颖悟的读者至此应能看出，毛的晚期思想和早期其实是一脉相承的，都受脱离社会实际的唯意志论的指导。毛的理想天国其实和中国古已有之的“太平盛世” 理想一脉相通。老芦曾在旧作中首次指出，与现代人的普遍误解不同，从未得到过澄清的传统儒家理想的“太平盛世” 与物质繁荣无关，其实是指人际关系达到高度和谐，君王节用爱民，臣民安贫乐道，上下尊卑井然有序，一团和气的理想社会秩序。毛的共产主义社会与此非常类似，除了增加“平等”、“共产”这点新鲜内容，它主要是一个道德上的完美状态，与“物质极大丰富”没多少相干，遑论人民具有高度的物质享受。
明白了这一点再来看上面列举的胡主席思想要点，谁都能立即看出两者之间的传承关系。尽管拜的菩萨不是一个，但思想方法如出一辙：都出自老祖宗的“道德宇宙观”，都把政治概念化为绝对的无限的道德概念（在毛是“无产阶级＝善”，在胡是“自由＝善”），都把理想社会看成是“至善”的物化，都强调“主观能动作用”（用林副的话来说是“精神原子弹”），主张以人力外向制造理想社会，内向实行苦修，以期最终达成“内外双修”，在建立理想社会的过程中完成自身的道德完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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