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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人和异端的权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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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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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愚人和异端的权利
--黄叶
当人们说到愚蠢时，似乎都避之唯恐不及，并千方百计地把愚蠢的帽子送给对手。网络上“弱
智”“蠢货”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对手是个弱智，自己就天然地不是弱智，并由此比对手高
出一头，掌握更多的真理，具有更多的发言权。且不说在网络上出没的人，没有一个会是弱智，都
是智力正常或出众者，所有此类叫嚣只是无聊的人身攻击，只说此类思维习性后面隐含的是知识分
子心中牢固的不平等观念，即精英思维。
知识分子曾因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要保证自己的
高贵地位，最方便的途径自然是使百姓“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的“圣人之治”。自
古以来“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以保证方便地“牧”百姓，用现代话说就是“便于管
理”。知识分子在两千多年的极权政体中所起的作用就是帮凶和帮闲，少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
南山”的自由意志者。知识分子所有的目的就是要做帮凶和帮闲，即使身在乡间享受田园乐趣，对
“群氓”也只不过看作“麋鹿逢人虽未惯，猱猿闻鼓不须呼”的野兽一类，对“山歌与村笛”只觉
得“呕哑嘲哳难为听”，全忘了老祖宗编《诗经》的精神。
由于知识阶层曾垄断了知识和政府权力，智者似乎具有天然的权威，愚人只好甘居被统治的地
位。这种优越感如此广泛地存在于知识分子心中，不仅表现为网上骂战中的“弱智”叫骂，还表现
在对普通人的轻视和对他们应有权利的否定。即使只是自称为智者，对被自己加冕为“弱智”者也
似乎有天然的绝对心理优势，可以威风凛凛居高临下地斥骂和侮辱，对方只有诚惶诚恐俯首贴耳听
候处置的份。岂不知对他人的尊重是平等的前提。
现代社会的基础是平等，即人们不论性别，财产状况，年龄，健康状况，教育程度，种族，宗
教和信仰，社会地位，权力等等不同，都天然地具有同等的权利，只要具有完全行为能力，行使这
些权利就不能受到区别对待。而精英政治首先就违背了最基本的平等原则。在网络上有人设计的所
谓分数计票制，即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所投的票更有效，在计票时有更大的权重，就是这种思维的结
果。其实这种方法早被抛弃，早期曾经有过只有分数票值的人，至于妇女根本没有投票权。更早时，
只有具有一定财产的男人才有投票权。在社会发展到现在，居然还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要把民主
政治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看来其智慧还停留在几百年前，对现代社会的发展视而不见。至于精
英们心目中的那种自上而下的民主，注定要失败。
最常听到的观点是“农民的知识水平太低，不能实行民主。如果实行民主，一定会出现乱用民
主的情况。”听起来头头是道。这里显然有一个隐含的前提，即知识水平是民主权利的前提。假如
这个前提站得住脚，为什么血统，财产状况，种族，宗教和信仰等等就不能成为前提？为什么就不
能按同样的逻辑剥夺持该种观点的人的民主权利？实际上这正是现实的状况，中国的人民就是在这
种逻辑下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利。
民主就意味者选民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如果选出一个希特勒，那么就得承受痛苦。何况，在权
力严格制衡的制度下，即使希特勒上台，也掀不起风浪。就算人们真的没有行使民主权利的能力，
那么就让他们在小范围内实践，选举与自己切身利益密切相关的那一级公共事务管理者。人们总是
对切身利益最敏感，完全可以由此做出自己的选择；无论选举如何失败，其影响有限，且直接针对
选民，可以让人们在实践中学习。现实中的情况恰恰相反，只要归还选举权，被认为是愚人的农民
对选举相当热烈，对干涉选举的政府行为极端不满，每年有大量的农民上访控诉，坚持要求让自己
选出的人掌握公共权力，可是这却是死路。现实表明，不是农民素质差，而是知识阶层的普遍素质
低下，没有起码的平等意识；不是农民没有行使民主权利的能力，而是统治集团不愿“恩赐”民主
的机会。如此下去，社会动荡更加剧烈，最后多半只有同归于尽一途。
如果说愚人没有权利，那么异端就不仅仅没有权利，简直该斩尽杀绝。而判定异端的唯一权威
自然是掌权者。自然姜太公可以杀掉隐居的自力更生的两弟兄，因为太自由的人对国君是异端；孔
老二当官就可以杀掉少正卯，因为学术自由对小人得志的儒教是异端邪说；董仲舒根据祖师爷的逻
辑判定百家是异端；至于理学的朱熹圣人将杂学作为异端，却将看不上自己的名妓严蕊关进大牢就
更加等而下之；朱元璋将孟轲作为异端禁止；“康乾盛世”更是将朱元璋的光荣传统发扬光大，将
认定的异端族诛，千刀万剐，砍头，流放；党国则将整个知识阶层，有产阶层当做异端，“踏上一
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当然，普通人也觉得有制造舆论，谴责异端的责任，以表明自己不是异
端。
我等三生有幸，竟然在此生见识了佛祖，耶稣等先知神汉是怎样产生的。李洪志同志真正是个
天才，几年之中居然将几百万几千万的人组织起来，形成一个新的宗教，让“核(念作胡)心”心惊
肉跳。虽然根据我自己的观点，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正当宗教”，都是些胡说八道，再用些人生哲
理，思辩之类的东西作为装饰，不过我也认为人的心灵有智慧、情感和信仰三个相对独立的领域，
所以完全支持他人的信仰自由。只是李教主大概在“伟光正”的高层信徒中混得太久，潜移默化，
行事有了“领导人”的风格，以为自己也有判定异端的权柄，所以让信徒示威，砸掉了跟自己过不
去的记者的饭碗，直接侵犯了他人的言论自由。等到教主发扬“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想再次
显示大法威力时，法轮却不大灵光。也许觉得自己中南海有人，李教主让信徒去“不入虎穴，焉得
虎子”，没想到这次实实在在地模到了老虎屁股，终于将自己放到了异端的地位。
法轮功的教义不例外地宣扬神迹，胡说八道，且不管他。任何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都有胡说八
道的权利，有选择作异端的权利，也有作愚蠢的人的权利。只要对其他人各种的权利不产生干扰，
这种权利就不得受限制。李教主也不例外地卑鄙无耻，这也不必理会。那些普通信徒，无论他们所
在的是宗教组织，还是政治组织，他们有和平示威，坚持信仰的天然权利，当然，不应该再以侵犯
他人言论自由为目的；只是他们的这种权利与我们同样的权利一样，早被剥夺干净。他们的抗争，
实际上也是在为我们每个人争取应有的权利，他们的受难，实际上是在替我们每个人受难，虽然他
们本意并非如此。他们的勇气实在可以让其他绝大部分知识分子，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羞惭无地。只
看看在最近五十年中这个阶层绝大部分人的所作所为就够了。我自己同样没有他们的勇气。我们尽
可以痛批他们所信教义的荒谬，但不是在目前的情况下“痛打落水狗”。而法轮信徒也应该自我约
束，不要侵犯他人的权利，在各论坛大量张贴。论坛管理者有权利删除，这并非干涉言论自由。
对宗教我们当然要提高警惕，绝对不能让其染指公共权力，垄断信仰，干涉公共教育。在正常
情况下，宗教的垄断排他属性就会表现出来。比如，基督教杂志《海外校园》有一篇文章，讲一个
父亲如何虔诚，以至对儿子听流行音乐愤怒难已，将儿子的磁带扔到地上，将儿子的朋友赶出门去。
这个作为正面事例宣传的情形，让我看到了宗教迫害的前奏。在教会中，我有机会看到大陆地下教
会聚会的录像，人们的虔诚给我很深的印象，也头一次见识到宗教催眠术的厉害，信徒可以在地上
翻滚，舞蹈，又哭又笑又唱，折腾三个多小时。当我看到信徒中竟然有许多小学生疯魔乱舞，心里
就很有些愤怒。将来也许应当立法限制，宗教和信仰必须是自己完全意志下的选择，未成年人应当
受到保护，不被成年人诱惑或强迫。
在其他异端的权利被侵犯时漠不关心，同样的厄运一定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记得法轮功被禁止
后不久，我打电话给以前的一个老师，谈起法轮功，问起所炼气功是什么功夫，却听到坚决的回答：
“我们炼的是中华益智养生功，不是法论功，他们是邪教，我们是正规的气功。”我说法轮功不是
邪教，是一种宗教，却没有一点说服的效果，看来电视的疲劳轰炸式宣传还是有效果的。最后只好
说，下面大概要轮到中功了，希望小心一些，这种警告对乐观的心情仍然没什么效果。终于中功也
给禁了。
为什么不可以作愚人，不可以作异端？让我们从自己做起，关心一下愚人和异端的权利，因为
我们的权利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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