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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议法国的民族性--回战争与和平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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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若思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9
文章: 17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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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若思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小议法国的民族性--回战争与和平先生
郑若思
先生来函，令郑某诚惶诚恐。某虽斗胆参与有关法国大革命问题的讨论，其实对法国并无研究。只不过是对法国文学感兴趣，才浅浅涉猎法国的历史文化，所以关于法兰西的民族性格，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看法或印象，但绝对谈不上从整体有所“把握”。作为神聊说出自己的一些感觉自然无可无不可，至于对法兰西民族性的分析判断，那就有待这方面的专家发表意见了。
就我个人而言，法兰西民族给我印象最深的几个特点是：
1、思想活跃，敢于怀疑，事事刻意求新。
细读法国历代思想家、文学家的传世之作，可以发现一个重要的共同点，即大胆怀疑的精神。这种精神哺育着一代又一代法国人，形成了这个民族带普遍性的思维方式。
经历了文艺复兴和启蒙时代两大思想解放运动，法国人不再迷信什么，不再接受任何思想教条的束缚。在他们心目中，一切都可以质疑，一切都可以争论，一切都可以嘲笑……谁都不在乎是否和谁谁保持一致，谁也不担心被视为“另类”，“叛逆”。相反，他们惟恐自己被淹没在“大多数”之中，总是想方设法表现自己的独特个性、独特见解，人人都想有所发现，有所创新。在法国人的观念中，创新精神是与人的本质联系在一起的。一个人若不能有所创造（无论是大的创造还是小的突破），就谈不上人的尊严与生存价值，这个人就等于不存在，就等于“虚无”。这一点，正是存在主义学说中“恶心”感的缘由。
中国人把“铭记祖训，恪守传统”视为美德；法国人却嘲笑对前人的亦步亦趋。国人写文章，动不动“子曰”，“夫子云”，“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 惟恐别人认为自己偏离已经划定的轨道，即使稍许松绑后的今天，人们仍然习惯于多方引经据典，为自己的论点寻求支撑；法国人却巴不得自己说的话前人一句也不曾说过，巴不得自己与众不同。当某人正因自己的某一独特见解洋洋得意时，若发现另有人已在他之前发表了类似的看法，会感到十分扫兴。一部作品问世，若无明显的独特之处，根本无法引起注意。一个作家或艺术家，如果墨守成规，不能在某个方面超越前人或在艺术上另辟蹊径，就不会被认为是一位大作家或大艺术家。由此不难理解为什么近现代西方各种文学思潮、文学流派多是以法国为发源地，然后推及欧美两洲。我们甚至可以说，不断地反传统，几乎成了法国的文化传统。不能否认这种求新意识在有些人身上会演化为标新立异、哗众取宠，但毕竟起到了启动思考，发掘人的潜力，弘扬创造精神，推动社会进步的作用。
2、永远不满现状，对现存的一切具有强烈的批判意识。
再注意考察一下，我们会发现法国诸多文学思潮、文学流派，尽管创作思想、创作方法千差万别，却大都以批判为灵魂。不仅现实主义艺术如此，浪漫主义乃至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和二十世纪的荒诞派戏剧，也无不具有批判的内涵，只是批判的角度、性质各各不同罢了。批评现状也是法国人固有的思维方式。在法国文学中可以找到歌颂理想或歌颂历史的作品，却很难找到歌颂现实的作品，现实似乎只配受批判。以十七世纪的古典主义戏剧为例，讴歌英雄、伟人为主题的“悲剧”，一律从古代史诗或希腊罗马神话中撷取题材，以史诗或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为主人公（而且悲剧描写英雄人物，也不是将他们立为“高、大、全”的偶像，而是在讴歌崇高的同时，着力刻画他们自身的失误或命运的播弄如何导致悲剧的发生）；而以现实生活为题材的“喜剧”，则以抨击时弊、嘲笑社会中的丑恶现象及人性弱点为主旨，以小人物为主人公。这种艺术规则中国人也许很难理解，可是法国人就是这样做的。
按说十七世纪正是法国王权鼎盛的时代，也是文人对宫廷依附最甚的时代，可盛极一时的古典主义戏剧竟没有一部正面描写“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无论悲剧，喜剧，居然都没有歌颂当今王上的空间，至多是喜剧中的恶人实在太嚣张，其他人奈何他不得时，使者传来圣谕：明察秋毫的国王下令给予恶人以应得的惩处。后来，古典主义的规则被打破了，可文学中对现实生活的批判仍然无处不在。当然，批判不等于彻底否定，也不等于说法国人果真蔑视自己的国家、民族。实际上法国人很为自己这个民族骄傲，为他们光荣的革命历史骄傲，为拿破仑的丰功伟绩骄傲，为他们丰富多彩的文化艺术，为他们的时装、香水、奶酪、葡萄酒……骄傲，然而无论什么人和事，都无一例外要经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质疑乃至苛责与批判。
3、表面上放荡不羁，其实崇尚理性。
在一般人印象中，法国人似乎有点轻佻、浮夸、放荡不羁。但是，只要注意一下十六世纪文艺复兴以后的法国主流文化，就能发现他们最崇尚的是理性。这个天性快活，时刻不忘寻欢作乐的民族，表面上玩世不恭、嘲笑一切，其实具有健全的理智，遇事都有清醒的思考与分析；他们貌似轻浮，却能在大灾大难面前保持潇洒的风度，以轻松的笑谈来冲淡痛苦，在他们仿佛不经意说出的玩笑话中，常会显示出敏锐的眼光和深刻的睿智。拉伯雷的《巨人传》、罗曼.罗兰的《哥拉.布勒尼翁》，对高卢人（法国人的祖先）这种别具特色的性格作了极生动形象的概括。
如果我们忽视了法国人荒唐面具下的严肃，浮夸外表下的深刻，玩世态度掩盖下的顽强意志，那就是大大误解了法兰西民族。当然，民族性含有多元成分，法国国民这一个也不同于那一个，在法国的历次革命中，非理性的暴力行为也屡见不鲜，红卫兵式的打砸抢也局部地发生过，但这种理性失控的阶段总的说来都比较短，理性始终是文化，特别是精英文化的主流。在挑战神权时，他们以理性为武器；挑战君主专制时，也是以理性为武器；而二战后法国在处理对德关系上的明智和宽容，同样也是理性的表现。欧洲历史上，英法之间，法德之间战事频仍，纷争不计其数，若说积怨，当比中日之间深得多，而今他们却一笑泯冤仇，结成了欧盟。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可算是理性的胜利。
4、“人本”观念是法国人心目中“理性”的尺度、标准和心理基础。
欧洲的人本观念目的是唤醒人的主体意识，确立人的尊严与价值。人的尊严与价值能否得到承认、人的聪明才智能否充分发挥，人的思想个性能否得到尊重，是法国人衡量社会制度是否合乎“理性”的尺度和标准，也就是他们进行社会批判的尺度和标准。
总之，法国人的观念、气质和思维习惯，与中国人有不少差异。简单说这么几点向战和先生讨教。
作者：郑若思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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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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