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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闲话多与少的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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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闲话多与少的辩证法   
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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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闲话多与少的辩证法 (1000 reads)      时间: 2001-11-09 周五, 上午11:05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闲话多与少的辩证法



                 --黄叶



  当年毛皇帝的名言就是:人多好办事,死掉一半还剩三亿。这教导现在仍然是

“爱国者”们要跟美国打核大战的理论基础。可见讨论多与少的辩证法还是很有意

义的。一个人大约两三岁就会知道数量多、少的区别,终其一生,总要经常在多、

少之间做出判断和选择。可是难道世界上的事物仅仅就是多与少这样一个层次?



  比如,外敌入侵,从山野村夫到庙堂重臣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理论:我们的人口

比敌人多一百倍,难道一百个打一个还打不赢?宋朝的敌人从辽而西夏、金而蒙古,

人们都有这样的疑惑。然而,上亿人的宋朝在大部份战争中都是失败的。其时,无

论在接济、文化、武器等等方面,宋都远远地比这些对手先进,它们都刚刚从部落

社会转变过来没多久,还是地地道道的野蛮人,然而宋却一次比一次败得惨。为什

么?这段历史给了那些持“落后挨打”论的人一个鲜明的反例。原来,先进也要挨

打。如果看看欧洲历史,罗马帝国也一次次被北方的野蛮人击败并最终灭亡,同样

要挨打。看来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悠久都没有什么优势,地域、人口、历史方

面的数量优势并不能带来力量上的优势。



  再比如,常听到“伟光正”对“我党”如火如荼的腐败总是如此辩解:腐败分

子从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好的。当年毛皇帝也曾说:工作中的缺点是九个指头跟一

个指头的关系。所以,许多“党迷”在为党国政府的腐败辩解时也总是这样说。



  又比如,精英们为专制制度的产生是这样必然的:人们选择了专制,因此中国

人只配拥有专制。进一步推论,中国这个民族素质太差,或者乾脆从遗传子方面证

明中国人就是低劣民族。这里隐含者一个前提,即历史的道路是“大部份”人的

“选择”。所以,根据自作自受的原理,中国人理应受专制苦。



  对于这样一些关于数量的观点,不妨先打个比方。比如,“大部份人是好的”,

那么,长城塌了,大部份砖一定还是好的。所以,无论“我党”六千万党员中能举

出多少焦书记、孔书记这类模范人物(假设这些事迹都是真的),也不能证明伟光正

就能逃脱灭亡的命运。想当年唐山地震,整个 城市都被夷为平地,当然这些年各城

市的“旧城改造”推倒的房子更多,这“大多数”的好砖自然被回收去支援社会主

义建设,但这些旧楼都不存在了。如果嫌这个比喻不确切,那么每个人都是要死的,

当一个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浑身上下里外一百万亿个细胞,一

定“绝大部份是好的”,“大部份”器官还是好的,所以医院可以作移植手术,个

人也可以预先立遗嘱捐赠器官,更不要说在死刑犯身上淘金的大盖帽和白大卦对

“大多数是好的”这一教导的活学活用了。不过,“大部份是好的”并不能否定死

亡的事实(无论采用脑死亡还是什么别的标准)。



  对于腐败润滑经济论者,这里还有个比喻,让美国农业部大惊失色的中国星天

牛,会造成森林大片死亡,如果仔细考察一下,一棵几百年的大树,天牛们能吃多

少?万分之一还是十万分之一?“大部份”不是还没动嘛?黄山上的松树感染了从

国外进口的家具带进来的松木线虫,大片枯死,以至“梦笔生花”早就不得不以塑

料树代替。同样,这些更小的线虫吃得更少。



  对那种“主流是好的”观点,不妨拿中国大大小小的河流作比。比如淮河,看

到那“一江黑水向东流”的壮观景色的时候, 谁人有取一瓢饮的勇气?尽管如果化

验的话,其中至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H二O。



  还有那种说“我国人民”的人权大部份时间都得到保障的观点。如果大家不介

意的话,我要以猪的生存权来作比喻。农村养猪通常要养一年至一年半,在这段时

间内,主人家不免要起早贪黑,无论风吹日晒,都要去打猪草,再细细地切,熟熟

地煮,要保证猪儿吃得饱,住得暖。虽然年关时节,猪儿们总要挨上一刀。辩证地

看,如果按天计算,则猪儿们至少在三百六十五分之一的时间之外,充份享受到了

生存权。按照待遇来说,广大的主人们在洪水、地震等自然灾害期间受到的那些被

赞为“还是社会主义好”的“慰问”,实在不足以和猪儿们受到的“关怀”相提并

论。如果再算上收“摊派”时节“主人”们心焦叹气或者练这功那法要面对的危险,

猪儿们更要感谢地说“还是猪圈好啊,主人万岁!”。况且,如果实事求是地将猪

儿们挨刀的时间单位换成小时,或者死亡过程的那几分钟,最好是刀子刺穿心脏的

那两三秒钟,猪儿的生存权得到保障的时间百分比该是多么接近百分之百,完全可

以将其写成100.000%。谁能说这不是事实?再说了,“猪固有一死,或香浓如红烧,

或滑腻似粉蒸”,死得其所。当然,随着技术进步,比如现代化养猪,猪儿们出栏

时间只有三个月,住得也远不如原来宽敞,饮食也被强迫,献身时改用电击,没有

机会高唱最后一曲。这都是现代化对猪权的严重侵犯,不仅是生存权,还包括发展

权,你看它们长得一点肥肉也没有。



  说了这么多比喻,还是回到正题上。由个体组成的集合,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个体之间没有什么关联,整体只是个体的集合。这时候,整体的某种性

质是个体特性的加权求和。比如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就是这种效果。各江河的毒水

虽然“大多数”分子还是水份子,但其中有毒物质的权重超过了限度,就无法用

“大多数还是好的”来辩解了。猪儿生存权问题也一样,只要有被侵犯的时候,无

论时间多么短,求和的结果都是一样,即所有的猪都没有生存权。



  比如“我党”,号称六千万,依然“伟大光荣正确”,进一步“三个代表”。

假如简单地说其中“大多数还是好的”,这可能是真的。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因

为其中“大多数”并没有什么权力,这种简单求和无法求出问题的真相。假如设定

一个权重系数,一个人只能控制自己的钱包时,其权重系数为1,社会上的单身汉、

“模范丈夫”大抵就是这种情况;而陈希同同志则控制着北京一千几百万人的钱包,

所以其权重就高达1.3千万,这个时候,一千个百姓、一百个“我党”的一般党员腐

败一下,都不能跟陈希同同志相提并论。假如只考察权力结构时,无权无势的平民

百姓和普通党员的权重系数都是0,只有那些掌握大大小小权力的“公仆”,才有大

大小小的权重系数。这个时候将“党国”的腐败总量算一算,结果一定不会让人吃

惊,所谓“大多数还是好的”的说法一定不成立。民谚云:“当官的全枪毙,必有

冤枉;隔一个毙一个,太多漏网”,这虽然夸张,但离实情不远。



  不过这种加和式的关系还不是真实的状况。对于有机的整体来说,其组成单元

之间有着各种联系,组成了系统。这时简单加法就不成立了,对系统的通俗描述就

是“一加一大于二”。一旦组成了系统,各个组成单元就不再是简单的构件。



  比如一栋房子跟建房所用的同等数量的砖瓦、木材、管道、电线等等材料不等

价。一个人也不是跟肉摊上陈列的皮肉、骨头、内脏等等相当的“一百几十斤肉”,

不是可以造几颗铁钉、多少盒火柴、多少化肥等等产品等同的化学元素,当然也不

是一个个可供加减、“死了一半还有一半”的数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跟相关的人组成一个有着复杂联系的社会,每个人的行为和状态都对与其相关的人

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情感和欲望,都有着自己的痛苦和恐惧,

都有着自己的欢乐和幸福,都有着自己的希望和梦想。正是这些不引人注目的亿万

小人物,支撑着社会、文化和文明。每个人都是文化和文明的载体和建设者,大量

个体的消失,就会引起社会及其相应的文化和文明的衰败。区别各个社会的标志,

就是这些社会的文化,文化是社会的核心。社会的人口,不是圈中饲养的猪群,屠

宰一半,还剩下一半继续繁殖,重新填满这圈。



  同时,社会中各个体之间依靠信用、道德、风俗习惯和法律等等维持相互关系,

维持社会运转。当这些被突然打碎时,社会就趋于混乱甚至崩溃,直到新的社会结

构重新建立。正如房子塌了,大部份砖头还是好的,社会崩溃了,大部份人也并不

是坏人。不能以“还有好人”来为社会混乱辩解。



  具有社会管理职能的政府是否能良好运行,完全取决于官员的管理水平。在中

国历史以来的中央集权的体制下,各级地方官员没有分工,都是一个官员控制行政、

司法、税收、农业、教育等等所有的范围,这些官员对于所有的管辖范围都是外行,

没有专业训练,只知道经书上的内容,除极个别人会研究一下,绝大部份官员都只

是学习和遵循官场的惯例,对具体事务的处理完全是靠各自的喜好,并没有规范的

程序;中央政府的官员虽然职位上有所分工,仍然对所有事务都要过问。所以,在

两千多年的时间里,不能形成起码的行政管理、司法、财政管理等等所有跟政府管

理有关的理论,不能建立完备的司法系统、立法系统、税收系统、财政管理系统、

公共教育系统、邮政系统等等专业化的政府管理系统。这种情况下,政府财政管理

能力低下、社会组织动员效率低下、信息收集和传递能力极低、专业人员培训的能

力极低、自我革新的能力几乎没有、维持社会起码公正的能力几乎没有、保持政府

官员和吏员清廉的可能为零。这样的政府管理的社会,只可能在周期性的重建、动

荡和崩溃的交替中挣扎。所谓的盛世,不过是大规模战乱杀戮之后,人们逐渐恢复

正常生活的一段平静时期。一旦社会恢复繁荣,财政增加、事务繁杂、兼并剧烈时,

这套政府系统就无法正常运转,社会又开始走向崩溃。如今党国虽然学到了点政府

运转的皮毛,但其病根还是一样。要看这种政府的气数还有多少,不是看有几个清

官,而是看它是否还能运转。那种以为腐败是经济润滑剂的观点,就没看到腐败只

是社会解体的润滑剂。



  如同开篇的比喻所说,一棵大树被天牛咬死,并不是天牛吃得太多,而是天牛

将树干中输送养份的管道切断了,使得整个系统不能运转。同样,贪官污吏造成社

会动荡并不是由于他们贪污了多少钱财,而是由于他们破坏社会公正、破坏经济运

行、破坏了政府职能的运转,使得社会、经济、政府这些系统趋于崩溃。而且贪官

污吏的级别越高,造成的危害就越大,如果是独裁者发昏破坏整个系统,崩溃就指

日可待,比如胡亥、杨广、蒙古皇帝、毛泽东等。



  认为“落后就要挨打”的人,不妨看看中国历史,至少在甲午战争以前,至少

世界各国还将中国看作次强国,两次鸦片战争并没有让中国沦为殖民地,各国还是

争着跟中国做生意,清政府买的军舰在当时的世界上,比“核心”现在买的武器在

当今世界上,要先进许多。清政府跟外国打交道几十年,居然不知道世界的形势和

惯例,鸦片战争过了二十年,对国际惯例仍然一无所知,到了条约到期时,又拒绝

各国在北京设领事馆的要求,真是欠揍。打起战来又要俄罗斯调停,被骗走了大片

土地还满心感激。不过这并未让中国沦为末流弱国,甲午战争才让世界看清,中国

原来是如此一堆破烂,根本就无法在世界上立足。直到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的

地位才重新爬到二流国家的行列。清政府没有了解世界、自我革新的能力,原因之

一就是管理系统极其低能。



  如果再追溯到中国经济、文化和技术的黄金时期,宋朝,就发现中国不是因为

落后才挨打,相反,大宋国在世界上处于遥遥领先、一枝独秀的状态,实在是太肥

了。为什么会被打得如此之惨,比清政府还不如?至少清政府还没有将别国元首称

为“伯父”,也没有丢失最好的领土,大宋皇帝混得跟石敬瑭差不了多少。原因就

在于文官系统的管理能力低下,尤其是由文官控制和直接指挥军队作战,而且经常

调换将领,使得军队“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缺乏训练,结果有生力量一次次数

以十万计地全军覆没。



  若论武器装备,宋军是绝对先进,各种强弓硬弩、火药武器都先后发明,然而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最荒唐的是在汴梁被围攻的时候,皇帝居然相信神汉会

借天兵天将的鬼话,撤下城上守军,让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固若金汤的都城,

这在后世只有毛皇帝的亩产几十万斤、全民炼钢铁,在风调雨顺之年饿死数千万的

荒唐事迹才能相媲美。虽然宋国人口过亿,可是政府组织能力极其低下,既不能组

织起力量抵抗入侵,又不让地方武装力量发展以自保,改革也不能抓住重点,又进

行不下去,决策阶层对国内形势两眼漆黑,对国际形势更是一无所知。如同一个又

聋又瞎又傻又胖又笨拙的人抱着财宝在强盗出没的地方乱窜。



  与政府军队低能的表现相反的是各地发展起来的武装力量。其中的代表人物是

岳飞,他率领着“岳家军”屡战屡胜,却被皇帝杀掉。从此宋再也无法进行有效的

抵抗。中国能抵抗日本的侵略,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国民政府具有了动员国家力量的

基本能力,相当部份的民众被组织起来,所以才能在不到十二个月的时间里,全靠

人力修筑好滇缅战略公路,而设计公路的外国工程师预计全靠机械也要四至七年;

民众对抵抗侵略也是积极参与,知识青年和海外侨民踊跃参军,地方抵抗力量也得

到发展。这与宋朝廷是鲜明对比。但是,民国政府的组织能力仍然不足,尤其是强

抓壮丁一条就使得人心不齐、士气不高,这与历代朝庭的作法还是一样,于是在内

战中败给了非常善于发动和组织群众的“我党”。



  不过再低能的政府也是一个有组织的系统,它有军队、官吏、道德家等等来维

持其运转,有酷刑和株连九族制度来制造恐怖,而众多的平民百姓则是一个个松散

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存在,虽然政府对付组织更良好的入侵者毫无办法,一败涂地,

但要对付老百姓却是轻而易举。任何个人,无论多么强壮,在哪怕最无能的专制巨

兽面前,也比蚁虫更渺小。只有组织起来的个体,才具有力量,不然就只有被屠宰

的命运。在衰弱的宋国,不敢跟金兵交战的赵构,却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令,让岳飞

屠虔州,若非岳飞反复上表哀求,这一城的百姓就一定会被现代精英们嘲笑是“选

择了专制”而活该遭此厄运。



  正因为组织起来就是力量,乌合之众也比个人力量之和强大。所以,历代专制

者都要严格限制民间组织的发展。大军所到之处,没有武装、没有组织的百姓只是

待宰的羊群,即使数量多过军队百倍、千倍都毫无抵抗力。而在专制社会里,人们

在思想上被剥夺了反抗的意识,在组织上没有准备,在武力上没有训练,面对军队

的屠杀,没有可能自保。凭什么说,是人民选择了专制?人们什么时候投过票?又

什么时候有过可以选择的权利?当年的“土改”,面对组织严密、以武力为后盾的

“我党”,持反对意见的老百姓可有抗衡的能力和反对的权利?



  在极权制度下受苦几十年的人们常常叹息,自己反对或者拥护“有什么用”。

不!尽管每个人都看起来无足轻重,似乎确实不会对全局有什么影响。但是,即使

按照简单的加法,“涓涓细流”也足以汇流成汹涌激流。只要人们自觉地组织起来,

就是无法忽视和轻易对付的力量。“伟光正”以组织民众起家,自然知道其中的厉

害,因此千方百计压制各种民间团体,什么这功那法之类的组织过于庞大,不能不

取缔,政治组织如独立于政府的工会、民主党、反腐败组织都是“颠覆罪”。中国

正在发生的是,有着共同利益的人们在自觉地组织起来,反抗苛捐杂税,反抗暴政,

用合法、不合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愿。并没有“精英”们的指手划脚,他们只是

被“精英”们蔑视的农民和小市民。当人们知道了自己的力量,学会了自我组织和

合法斗争的技巧,中国的大变革就不远了。组织起来的最普通的人,为自己的利益

表达意愿,才是民主政治的基石。



  这就是多与少的辩证法。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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