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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谈谈道德的标准　（4）绝望的威廉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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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谈谈道德的标准　（4）绝望的威廉姆斯   
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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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谈谈道德的标准　（4）绝望的威廉姆斯 (1252 reads)      时间: 2014-7-17 周四, 上午3:49
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谈谈道德的标准　（4）绝望的威廉姆斯

马悲鸣在我前一帖后评论说，“有法才有道德，无法无道德”。下面又看到老马和老希关于“法”的一段对话：
老希：法是双方间的契约，而不是一方用来统治镇压另外一方的“罚”。
老马：你违法交通规则之前，谁跟你订立契约了？你敢不交警察开的罚单吗？

我以为，老希对于法的理解是正确的。在现代法治国家，法的订立是通过民意代表实现的，不是每个人都去投票订立的。所以，警察的罚单在法治国家是执法，在非法治国家是处罚（用老希的话说）。在人类社会的原始时代，即“丛林法则”时代，只有“罚”（权力获得者强加于社会成员的规则），而无法。法的订立既然要涉及不止一方的参与，当然就需要有各方可以接受的标准，这就是道德的政治化（法治化）的过程，所以没有道德就没有法。这就是各民族都需要有信仰（宗教、道德哲学，或道德说教）的原因。我曾说过，“丛林法则”只是用来指称那种通过暴力来决定权力分配的现象。在人类文明发生后，统治者制定的法制多少要考虑到被统治者的价值判断，否则社会便毫无稳定性可言。也正因为如此，专制统治才需要将一套道德说教灌输给被统治者，使之成为被统治者的价值判断的依据，从而使得专制统治获得合法性。但是，统治者不会同意让被统治者拥有参与权力的分配规则的制定的权利，所以法制（不是法治）社会在根本上----即牵涉到利益的分配上-----只有靠“罚”来维持，而不是靠法来维持。（老马在这个问题上的概念是混乱的，所以才有那些关于“六四使中共统治获得合法性”的分析。）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难明白为什么在法治历史深远的西方文化中会有如此深入和全面的道德哲学，以及没完没了的争议。前面介绍的效益主义、康德主义、契约主义基本涵盖了关于道德标准的各种理论。效益主义的核心理论是功利主义，它和康德主义一样都是在１８世纪就完成了主要的构造，两者的核心概念里的功利（追求幸福）和正义都是来源于基督教伦理；其后２００年才问世的契约主义，根源也和基督教伦理脱不了关系。因为“神所赋予人的自由意志”决定了人天然地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神按他自己的样子造的人”决定了负有原罪的人能够懂得公义；“在神的面前人人平等”规定了所有人的理由都必须得到考虑。换言之，是神的权威最终规定了道德的标准。所以，尽管这三种思想看来不尽相同，但是只要神在，权威就在，冲突并不是了不起的问题。

启蒙运动以后所发生的基督教信仰在西方的衰落终于使人无法回避这样的问题：究竟是否存在所有人都能接受的道德标准？道理很简单，没有上帝的世界，谁能规定人们可以做什么和不可以做什么？

在道德哲学一向发达的英国，伯纳德•威廉姆斯爵士（Sir Bernard Williams）算得上是２０世纪里最有影响的道德哲学家之一，曾经花了很多精力试图揭开这个谜。不过，他最后还是彻底绝望了。他的逻辑是我曾经介绍过的“公正是反人性的”，即人类生活的基本要求之一是学会“选边站”，而来自不同的社会的人所学会的“选边站”的原则是不同的，所以人类不可能发展出同样的道德标准。因此，他的逻辑结论就是，所有的道德标准都是主观的；或者说，人类道德是自为的，不可能有一个共同的标准来判定道德行为的对与错。

如果再配合以粒子理论，再推断下去，毋宁说人生其实就是一个偶然，是一堆粒子的堆积后形成的一个生物学过程而已。威廉姆斯虽然并不喜欢这个结论，但是，又有谁能说服他呢？威廉姆斯在哲学界名声显赫，读者不妨去维基百科查一下，拜读一下他的简历。

威廉姆斯一生过得优裕富足，足迹遍及世界各地，任职于多个英国皇家和政府委员会，对政府在关于色情业、吸毒、赌博、私立学校等各方面的政策制定上提供咨询。他深受希腊悲剧的影响，自己还写过歌剧。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是那种绝望的悲观主义者。因为在他看来，人最终拥有的只有自身，但又仅非如此，还要加上一个事实：人类的大多数都是即愚蠢又残忍。

威廉姆斯的观点虽然没有说服所有的人，但的确深刻地影响了很多人。

（待续）

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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