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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恐怖主义”在中国

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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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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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看“恐怖主义”在中国 (1336 reads) 时间: 2014-6-27 周五, 上午3:29

作者：河边在驴鸣镇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我看“恐怖主义”在中国

一、什么是“恐怖主义”？
谈起恐怖主义，不论在哪里都会引起争论。即便如911这样的事件，还是会有人问，屠杀世贸中心的平民固然是犯罪，那么美军在伊拉克的战争中杀死了那么多平民为什么没有在谴责911屠杀行为的人群里受到同等的谴责？如果说美军杀死的伊拉克平民绝大部分是误杀，那么误杀就可以原谅？如果误杀可以原谅的话，那么因为一时愤起而发生的故意杀人是否也应当原谅？总之，问题很多，不论你如何定义恐怖主义，对于一项被指称为恐怖主义的行为总是免不了来自对立两方的争论。

如果仔细听一听关于恐怖主义的争论，不难发现争论的双方其实都反对如同911这样的针对自己人的屠杀行为，分歧在于如何认定自己屠杀对方的行为----不论是否只是针对平民----属于恐怖主义。所以这里面其实牵涉到两个问题：为什么恐怖主义受到普遍的反对？为什么轮到具体的恐怖行为却又普遍存在争论？

对于第一个问题，只要分析一下“恐怖”的含义，答案就不难给出。“恐怖”的本质是主体的情绪反应，属于让人感觉痛苦一类的情感，受到人的本能的排斥，所以人们都不愿承受恐怖。恐怖主义受到普遍的反对，道理就这么简单。

不过，上面所分析的恐怖主义受到普遍反对的简单的道理，所依赖的乃是人的主观感受，所以它必然是，（1）不同的主体间没有客观标准来界定处于什么行为下产生恐怖，以及何种程度的恐怖才可以认定为恐怖；（2）没有客观标准来认定行为的发出方的目的是引发恐怖还是为了泄愤、自卫等。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轮到具体的恐怖行为却又普遍存在争论”的问题。所以，究竟什么才算是恐怖主义行为就成了一个至今没有定论的问题，尽管联合国有定义、欧巴马有定义，但一轮到具体的行为，总是没有相同的看法。

二、国家恐怖和民众恐怖
理解了“恐怖”的根源，不难理解恐怖主义其实自古就有，不过只是到了近现代才通过对于法国大革命引发的大规模国家恐怖统治的分析作为一个政治概念提了出来。国家恐怖是专制统治的典型特征。在中国，国家恐怖主义在毛时代达到了顶峰。基于前面的分析，不难理解即使在一个接一个的政治运动的毛时代，也不会人人都会感觉生活在恐怖之下。六四屠杀是毛以后专制在邓小平手上延续所表现的国家恐怖，而今天当局把刘晓波关进牢里的做法当然也是专制延续下所表现出的国家恐怖。显然，国家恐怖的程度和专制程度相联系。邓小平手下牺牲的平民的生命远不能和毛时代相比，邓以后的国家恐怖也比不上六四，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在中国，除了国家恐怖以外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当属少数维族人以及个别汉人（如杨佳）那样的杀人行为的出现。基于前面第一节的分析，我们不难想象对于这些行为是否应当定性为恐怖主义行为一定会争议不断。略过争议，我姑且称之为“民众恐怖”。我以为这些“民众恐怖”行为的出现乃是中国现代化发展的结果，说明现在有一部分人关于个人价值的自我意识的增长，同时国家恐怖仍然存在但又不足以彻底吓退暴力反抗使然。这两点都是和中国的改革开放所引起的信息传播增加，人员流动容易，普遍的生活质量的改善相联系。在国家恐怖极为强大，生活普遍贫困的地方----例如毛时代和现在的北韩----是看不到也听不到“民众恐怖”的。

当然，你也可以说我说的上面两种情况其实就是国家的专制和民众的反抗。我之所以将上述两种情况放在“恐怖主义”之下，是我认为凡是以消灭对方肉体为目标的行为都是恐怖主义行为。

三、现代化中的中华帝国与恐怖主义
在世界走向现代化的过程里，民众和国家的冲突、国家和国家间冲突、民族和民族间的冲突等问题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不断在增加，而不是减少。真正变化了的是解决冲突的方式。这是由于人类社会的现代化过程本质上是通过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不断扩大个人的自由，于是要求社会不断通过制度安排的改进来保证这些自由。通过法治来保障个人的权利和通过国际法来解决国家间的冲突似乎是多数人公开认同的办法。

中国不是一个民族国家，而是一个自1644年起由满族征服明朝后建立的帝国，它和其他帝国一样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下几乎解体。（西方文明内生的帝国也在现代化过程中逐一解体了。）自甲午战争以后，清帝国就一直希望找到一条解救帝国的道路，反清的革命党人也一直在努力解体帝国。满族皇帝退位后继承了帝国的汉人曾经就如何将帝国联邦化进行过激烈的辩论，也短暂试行过地方自治。国民党打断了这一过程，日本侵华帮助共产党将帝国统治发展成更为极端的专制，出现了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国家恐怖。它一面使得中国的现代化努力失败，又使得中国得以不受现代化过程对帝国专制的冲击。

中国正在进行摆脱社会主义模式后的又一次现代化，这次依靠的是开放的市场经济，当然无法逃脱现代化给帝国体制的冲击；但同时经济的发展也给帝国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资源来维持帝国体制（现在的中国是中华帝国史上最为强大的帝国）。这就是中国目下的困境，并且可能会存在很长时间。所以国家恐怖手段还会不断被使用，“民众恐怖”也不会消失，甚至随着现代化进程而增加。

四、“大一统”和-帝国情结
中国人心里的“大一统”其实就是帝国情结，是中国特有的文化传统，直到今天仍然是无数人心里的一个自小就被强化了的概念。这个情结在每个人心里的演化，决定了国人对于本来就属于主观判断的“恐怖主义”更显分歧，争论无休。不仅如此，在我看来，大一统情结的发展会最终决定恐怖主义在中国的走向，也是决定中国政治走向的最重要因素。中国大陆要实行民主化和当年蒋经国在台湾实行民主化所要采取的步骤并无根本的差别。不过台湾不是一个帝国，没有民主化会解体帝国的问题，而大陆则不然，一个真正民主的中国总不能不让藏族民众投票决定他们的前途吧。

如前所述，现代化给世界带来的冲突远比西方文明向外扩张之前要多，只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在不断演变。北爱尔兰人谋求独立时，文明的英国绅士以武力镇压；到了加拿大很多魁北克人要求独立时，加拿大政府就只有让大家投票来决定了。现代化在中国的发展将一个原来是由自然地理所形成的天然屏障保护的、由汉字所联系的“天下”帝国变成了一个通过国际承认和武力维系的现代国家。它一直在制造一个“中国人”的概念-------统一了汉字发音，推行了普通话，大量向边疆移民，试图以此建立一个中国人的中国。但是，它始终没法解决非汉字民族的认同问题，因此也无法改变它的帝国本质。所以，帝国的维持就是一个摆脱不了的麻烦，并且这个麻烦只会随着现代化而愈来愈大。

如果有一天，广东人也开始要求有自己的广东人身份，坚持要说广东话，用香港人发明的书写系统（而不是汉字）写广东话，那时候会不会出现广东人发动的“民众恐怖”？这个世界只会不停在变，我们不知道答案在哪里。

作者：河边在驴鸣镇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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