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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袁世凯在戊戌政变中扮演的真实角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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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袁世凯在戊戌政变中扮演的真实角色(二)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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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袁世凯在戊戌政变中扮演的真实角色(二) (2139 reads)      时间: 2007-11-09 周五, 下午6:04

作者:芦笛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二、 袁世凯的说法


那密谋涉及到的另一方袁大头又是怎么说的呢?事变后,老袁写了份《戊戌日记》,其略云:

光绪二十四年七月十九日。袁奉召自天津抵京,在法华寺租房子住。八月初一黎明,皇帝在毓兰堂召见他,详细询问军事,他据实回奏了,接着说,九月份皇上要到天津巡幸,直隶总督荣禄令我督率修理操场,并提前商议要操演的阵法,我必须赶回天津去料理。所以若皇上没有其他事要垂询我的,那就请训吧(注:所谓“请训”是疆臣返回职守前皇帝面授机宜的规定过场)。皇上说四天后再来请训,不要太耽搁了。袁退下后回寓所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四鼓就进宫门等候召见,当然要回来补睡,过去的皇帝和大臣也真苦)。

这时忽有苏拉来报,说袁被封为候补侍郎(候补副部长),奉旨令他初五去“请训”。袁自知无功受禄,汗流浃背,决意上疏辞去,为友人劝止。午后他拜谒礼亲王未遇,又拜谒了刚相国,王、裕两位尚书在座。袁说明自己无功受赏,于心不安,要辞去。王尚书告诉他这是特恩,非但辞不了,还会露出皇上宠信的痕迹来,所以不可辞。次早袁去谢恩,对皇帝反复说明自己毫无寸功,受此破格之赏,惭愧万状,皇上笑着说:“人人都说你练的兵、办的学堂甚好,此后可与荣禄各办各事。”

初三那天,他接到天津兵营来电,说发现多只英舰在大沽海口游弋,荣禄令各营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受调,接着又接到荣禄令专人送来的命令,说英舰游弋,已调聂士成的十营军队驻扎陈家沟待变,命他立即回防。袁因已定初五“请训”,不能擅自离开,因此让幕僚写奏折说明情况,准备提前一日进宫请训,完后立即回天津。正在内室点烛拟稿时,突闻外室有人声,门房持名片来报,谭军机大人有要公来见,不待传请,已经自己下车进了客厅。他赶快看名片,来者乃是谭嗣同。

他知道谭是圣眷正隆的新贵近臣,突然夜访,必有大事,于是便停笔出迎。谭先是祝贺他升官,接着便说有话要说,要到内室去讲,请他屏退左右。他心里很觉惊讶,但还是把谭请入内室,说了些客套话。谭说他会看相,看出袁有“大将格局”,接着突然说,“公是否初五请训?”袁告诉谭现发现英国军舰在海上游弋,所以准备明日就请训,完后立即回津。

谭说:“外侮不足忧,内患才是大可忧者。”袁惊问其详,谭问:“荣禄某日向太后献策,要废了杀了皇上(“废立弑君”),你知道此事么?”袁说他在天津经常和荣禄晤谈,从谈话中可以看出荣是忠臣,绝无此意,一定是谣言。

谭说:“你光明磊落,不知道此人极度狡诈。他表面对你很好,其实非常猜忌你。你辛苦多年,中外钦佩,但去年只升了一级,就是荣禄在压制你的结果。康有为先生曾在皇上面前保奏你,但皇上却说:‘听太后和荣禄常说袁世凯跋扈不可用。’这可是真的,知道的人很多。我也曾在皇上面前多次力保,但都被荣某压下来了。皇上常说袁世凯是个明白人,但有人说他不可用。此次破格提拔你,我们都花了很大力气。如你真心想救皇上,我有个方法和你商量。”

接着谭就拿出份草稿来,外表如同名片一般(说明,满清的名片尺寸颇大,不是今天流行的西式名片),里面写的是:

“荣某废立弑君,大逆不道,若不速除,皇上位不能保,即性命亦不能保。袁世凯初五请训时,应请皇上下一道朱谕(注:所谓朱谕就是皇帝用朱砂写的亲笔圣旨,比一般由翰林院代写再加盖玉玺的圣旨效力更高),令其带本部兵赴津,见到荣某后便请出朱谕宣读,将其立即正法。然后袁某代为直隶总督,传谕僚属,张挂告示,布告荣某大逆罪状,封禁电报局和铁路,迅速载袁部入京,派一半围颐和园,一半守卫皇宫,如此则人事可定。袁并应对皇上说,如皇上不听臣策,那臣今日就死在皇上面前!”

袁听了吓得魂飞天外,因问道:“围颐和园干什么?”谭答:“不除此老朽,国不能保。此事由我料理,你不必管了。”

袁说:“皇太后听政三十余年,迭平大难,深得人心。我常用忠义训戒部下,如令竟然带头作乱,必不可行。”

谭说:“我雇有好汉数十人,还打电报到湖南招集多人,不日可到。除此老朽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但要你做到两件事:诛荣禄和兵围颐和园。如你不答应,那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你的性命在我手,我的性命也在你手,今晚必须定议,我这就进宫去请旨办理。”

袁说:“此事关系太大,绝非能草率决定,你就是今晚杀了我也绝对无法决定。而且你今夜去请旨,皇上也未必会批准。”

谭答:“我有挟制皇上的办法,皇上一定会批准的。初五那天皇上一定会面交给你一道朱谕。”

袁见谭气焰凶狠,类似疯狂,但他是天子近臣,又不知有何来历,如明拒变脸,恐激生他变,所损必多,只好设词推宕,说:“天津为各国聚处之地,若突然把直隶总督杀了(注:直隶总督衙门在天津),中外官民,必将大讧,国势即将瓜分。而且,北洋有宋、董、聂各军四五万人,淮泗各军又有七十多营,京内旗兵也不下数万;我军只七千人,出兵至多不过六千,如何能办此事?只怕在外一动兵,北京立即设防,反倒先危及皇上。”

谭说:“你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突然袭击,起兵时,将朱谕分发诸军,并照会各国,谁敢乱动?”

袁答:“本军粮械子弹,均在津营内,存者极少,必须先将粮弹领运足用,方可用兵。”

谭说:“你可请皇上先将朱谕交给你存收,等布置妥当后一面密告我日期,一面动手。”

袁说:“我本人万不敢惜死,但万一泄露,必将累及皇上,那我这臣子就死有余辜。一旦落下白纸黑字就有泄密危险,所以你切不可让皇上先把朱谕交给我。你先回去,容我熟虑,布置半月二十天,才能告诉你怎么办。”

谭说:“皇上的意思很急,我有朱谕在手,必须立刻定准一个办法,才能复命。”

接着谭就把朱谕拿了出来,乃是用墨笔而非朱砂写的,字很工整,也像是皇上的口气,大致意思是说:“朕锐意变法,诸老臣均不顺手,如操之太急,又恐慈圣不悦,饬杨锐、刘光第、林旭、谭嗣同另议良法。”

袁看那大概语意,似乎是四人请急变法,皇上婉言拒绝,于是问道:“这并不是朱谕,而且没有诛荣禄与围颐和园之说啊?”

谭答:“朱谕存在林旭手上,这是杨锐抄给我看的,确实有此朱谕,是三日前发下来的。林旭等人太可恶了,不立即交我,几乎误了大事。谕内说的‘另议良法’,就有杀荣禄与围颐和园两件在内。”

袁至此更知那乃是谭挟制捏造,不足与辩,因答道:“青天在上,袁世凯断不敢辜负天恩,但恐累及皇上,必须妥筹详商,以期万全。我无此胆量,决不敢造次为天下罪人。”

谭再三催促,要袁立即同意,他要赶回宫去上奏,几至声色俱历。袁见他腰间衣襟高起,似有凶器,知道谭决不肯空手回去,便说:“皇上九月即将巡幸天津,到那时各军都聚集在一起,皇上下一寸纸条,谁敢不遵?又何事不成?”

谭说:“等不到九月皇帝就要给废了杀了,形势万分危急!”

袁说:“既然已有皇上巡幸之命,必不至突然发生意外事件,必须等到下月才能万全。”

谭问:“如等到九月皇帝不出去巡幸,那又怎么办?”

袁说:“阅兵大典什么都预备妥当了,估计要花费数十万两银子。到时我可请荣禄力求慈圣(慈禧)一道出巡,我担保绝不至中止。此事有我,你可放心。”

谭说:“报君恩,救君难,立奇功大业,天下事入你掌握,这全在于你;如要贪图富贵,告密封侯,害了天子,这也全在于你。你自己决定吧!”

袁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三世受国恩深重,断不至丧心病狂,贻误大局,但能有益于君国,必当死生以之。”

谭好像信了袁的话,起来向袁深深一揖,赞袁为奇男子。袁又说:“我二人素不相识,你夤夜突来,我随带员弁必生疑心。万一漏泄于外人,人家都要说我们有密谋。因为你为近臣,我有兵权,最易招疑。你可从此称病多日,不可入内,亦不可再来。”谭甚以为然。

袁又问谭两官不和,究由何起?谭说:“因变法罢去礼部六卿,诸内臣环泣于慈圣之前,纷进谗言危词。怀塔布、立山、杨崇伊等,曾潜往天津,与荣相密谋,故慈禧对皇上意见更深。”

袁说:“何不请皇上对慈圣详细讲述必须变法的理由,从此事事请示她老人家?也不妨先恢复六卿官职,以消除意见。而且,变法必须照顾到舆情,不可操之过急,缓办亦可,停办亦可,何必如此急不可耐,激生他变?”

谭云:“自古非流血不能变法,必须将一群老朽,全行杀去,始可办事。”

袁觉得谭之志在杀人作乱,无可再说,而且已是夜深,便托辞说要赶办奏折,请谭离去。谭走后袁反复筹思,如痴如病,也顾不上递折请训的事了。袁细想如任谭辈乱搞一气,必至酿生大变,危及宗社,惟有在皇上前稍露词意,或可补救。

于是在初五日请训那天,袁便奏曰:“古今各国变法都不是容易的事,不是有内忧,就是有外患。请皇上忍耐待时,步步轻进。如操之过急,则生流弊。而且变法最重要的是用人得当,必须有真正明达时务、老成持重如张之洞者,赞襄主持,才能仰答圣意。新进诸臣中固然不乏明达猛勇之士,但阅历太浅,办事不能慎密。如有疏误,累及皇上,关系极重。所以总求皇上十分留意,则天下幸甚!臣受恩深重,不敢不冒死直陈。”

皇上闻奏动容,没有回话。袁于是请安后退下,当即去车站回天津。候远和佑文观察(观察是清代官职名称)同行。抵津,日已落,袁当即到总督衙门谒荣禄,稍微讲了点内情,说皇上圣孝,其实没有什么恶意,但有群小结党煽惑,谋危宗社,大罪其实在下面,必须保全皇上以安天下。

话还没说完,叶祖邽就来了。未几,佑文也来了。袁一直等到夜里二鼓时分,都没有密谈机会,只好先告退,回去吃晚餐(夜里二鼓才吃晚餐,当时的官也不是那么好当),与荣禄约定次早再去拜访详谈。

次日早上荣禄来访(既然袁讲了如此重要情报,荣何以不闭门谢客,专留袁一人密谈,而要惦记一夜,次早才上门去追问?奇怪),袁于是汇报了详细情形。荣禄大惊失色,大呼冤枉,说:“荣某若有丝毫犯上心,天必诛我!近来屡有人来津通告内情,但没有今天你谈的详细。”

袁说:“此事与皇上毫无干涉,如累及皇上,我唯有仰药而死耳!”

两人筹商良久,迄无善策。荣禄回到督署后,约见佑文仔细商量。当晚荣禄写信把袁招去,杨华伯也在座。荣禄把慈禧宣布“训政”的电报拿出来给袁看,袁才知道慈禧已经先下手了。荣禄抚了一下茶杯,笑着对袁说:“此非毒药,你可饮之。”但袁耿耿于心,生怕他的告密连累了皇上。

荣禄随即奉召入京,临行与袁相约,誓死保全皇上。袁说:“虽然赵盾并未弑君,《春秋》仍然说‘赵盾弑其君’,这是因为赵盾没有尽到责任。现在的情况也这样,中堂仁笃忠贞,现居要津,万一皇上出了事,后世的天下人会怎么说中堂?我本人也世受国恩,倘若皇上不能保全,那我唯有以死报之。”

荣禄说:“此事有我与庆亲王斡旋,决不至累及皇上,你不要担心。慈圣是祖母,皇上是父亲。做子孙的处于祖母父亲之间,惟有出死力以调和。至于伦常之变则不是子孙所忍言,也不是子孙所敢闻的。”

这就是袁世凯一方的说辞。请诸位将之与梁启超的说辞比较一下,自行判断孰更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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