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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004】白色恐怖中的“保证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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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哲胜 [博客]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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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白色恐怖中的“保证书”
洪哲胜
§§“保证书”改变我的大半生:是幸啊!
我1962年从成功大学土木工程系(水利工程组)毕业之后,到凤山市
的步兵学校受训,期间,参加了在台中市举行的“特种考试”。由于
我在土木工程科的入取名单中排名第二,因此,就以第一志愿给分发
到当时的土木人的最爱──公共工程局──了。
1963年服完军役后,我就坐火车到台北,借住在台大宿舍中一位朋友
的铺位,开始向公共工程局报到。没想到在报到时,我接到几份令我
头疼不已的“保证书”表格,必须去找人保证我的思想没有问题,保
证不会颠覆政府。
老实说,我对蒋家是无比厌恶的。根据当时流行的标准,我的思想不
但不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根本就是“大有问题”的。同时,我什
么时候会采用什么方式来“颠覆”蒋家暴政,连我自己都说不准。在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好意思去找谁给我保证呢?更何况,在台北,我
人生地不熟,要找一位够资格的保证人也殊非易易。
我考虑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紧到电信局打长途电话给
母校母系的系主任倪超教授(当时,他身兼水利工程系的系主任),
询问是否可能回校当水利工程系助教。由于我毕业时是班上的第一
名,而且早在二年级暑假荣获全国性普考的状元,在学校里,尤其是
母系里鼎鼎有名,毕业时,我参加全国性“高考”(*),又得到土
木工程科的优等第一名,因此,系主任二言不发地“欢迎”我回校当
助教。后来,我就在成大老老实实地干了4年的助教。
(*)台湾的“高考”不同于中国的“高考”。后者,台湾称为
“联考”(“联合招生考试”也)。台湾的高考,考生必
须具有大学毕业或已经通过“普考”(“普通考试”也)
者。高考通过者依成绩分为最优等、优等、中等,当公务
员时,中等由“委任级”当起,优等以上由“荐任级”当
起。
我的大半生就因为这次的“保证书”事件给转移了方向:从原先想从
事的工程设计、工程监工的“工程师”专业,转变成为在校园里从事
学术研究、教授学生的“学者”。
是幸?是不幸?──应该是幸吧。因为,要不然,我大概没有机会从
事30年的台湾民主运动,而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为13亿中国人民的真解
放而献身了。
§§让我长期担忧的另一个“保证书”
1966年我决定留美,一方面进修水利工程,另一方寻求自由开放的场
所,探讨一下如何最好地终结蒋家专政。非常好运地,我在发出申请
信之后的30天内,就得到水利工程“排在第三位,但是找不到头两
位”的(*)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研究奖金:从1967年开始,每个月
250美元(那时我在成大的月薪是20多美元)。
(*)这是我们美化自己的学校的“狂言”,不可尽信,但是,
也不可尽不信!哈!信不信由你啦!──国际人权公约不
是说“所有人民都有自决权”吗?哈!
1967年我办理出国手续时,白色恐怖的魔手又给我制造了第二个“保
证书”事件。这是一个潜藏着巨大危险的事件,只是后来大家都平安
无事。
当时好象有三位保证人。有一位是我的知交庄光辉先生(*)在电信
局服务的哥哥,另外两位是在台南市忠义小学当教员的二嫂,替我找
到的,一位是她的学校的校长,另一位是这位校长所指定的朋友。
(*)庄光辉先生曾经就职美国政府机构数十年,管理众多美国
的水坝的安全调查,现已退休,居住在乔治亚的石头山。
他是中国最应该礼聘的水坝安全顾问。只是中国政府对他
所热爱的故乡──台湾──这么野心勃勃,它是否可以仅
仅用高薪请动他,我是非常怀疑的。
这位校长为什么要指定他的一位朋友呢?他这么告诉我二嫂:
“他与我是打桥牌的好友,万一令小叔(在下也!)出国后思想
发生变化,参加‘反动’组织而牵累了我,至少我在狱中还有一
位打牌的朋友,而不至于太寂寞。”
没有打牌就难以过日子的这位校长,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点担
忧?老实说,我是不敢遽然替他回答的。
有了保证人,我出国以后尽管思想激变,行动激烈,还是匿名行事了
好一段时间。后来,后来,才不得不公开地向蒋家政权造反了。但
是,我的心中长期地一直抱疚:会不会伤害我的三位无辜的保证人?
通过我们数十年的努力奋斗,白色恐怖终结了。听说三位保证人除了
被情治单位(我们台湾的公安?)造访、施压之外,并没有因我而被
打入监牢,我才放下心里的那块石头。(2003.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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