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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郭岩华:外蒙回归中国的新机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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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郭岩华:外蒙回归中国的新机缘 -- 和合 - (3030 Byte) 2001-12-15 周六, 上午5:08 (1014 reads) |
老虫 [博客]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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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域外众生相
·司马孟光·
四.霍霍
霍霍有名无姓。他说蒙古人都这样。据说他们早先也和咱们一样有姓有名,但传来传
去把姓给传丢了,只好用父名来代替家族姓氏。我听后先是甚觉奇怪,因为原来以为姓氏
大概是最不会遗失的一种东西。后来想想,这感觉其实是民族思维定势。生于最忌讳“数
典忘祖”的民族文化之中,自然倾向于将姓氏这一人为符号图腾化与永恒化。其实老祖宗
把姓氏传丢了的肯定大有人在,单看看《春秋》、《战国策》上那些怪姓于今何在就能明
白此理:那些人总不成全绝了后吧。十来亿汉族不大可能来自于百来个(数百个?)家族
,同姓者必是互相抄袭,就象“光复”以后的满族改姓“金”之类。
霍霍是外蒙人,五短身材,紫膛面皮,连鬓胡须,浑身透出使不完的精力,哪怕是身
穿实验室的白大褂也没有丝毫斯文气象,倒更象骆驼祥子。其实人家受过良好完备的现代
教育,在基辅大学拿的博士;据一位俄国来的访问学者说,他的俄语可以乱真。这让至今
尚满口洋泾浜的我汗颜无地。我以前还一直以为电影上的外国间谍都是虚构出来的,除非
是童子功,一个人就算练到死也脱不了外国口音。
霍霍刚来那会儿看见我的东方面孔喜出望外,及至得知我是中国人后似乎便有三分扫
兴,但我却热情不减。毕竟,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外蒙人。我早就盼望有这么一个机会听
听“那边的故事”来印证一下这边的说法。在下虽无胡适之先生的历史癖与考据癖,但成
日家杂学旁收的,不务正业的书也胡乱看了些。一来二去地,话题便转到了外蒙的独立上。
开宗明义,我就告诉他我知道外蒙是另外一个国家;在下一介布衣,绝无收复“失地
”的雄心壮志,对此事具有的兴趣纯粹是学术性的;而且我的知识虽然主要来自于西方读
物和国内的非共产党人士的回忆录,但仍可能失真或不确,务望海涵指正。
我接着说,据我所知,蒙古原来是一个完整的地区,并无内外之分。上世纪末,沙俄
为蚕食鲸吞该地区,强迫清朝将蒙古人为地划为内外蒙,并规定外蒙由中俄共同“保护”
,但主权仍属北京政府。俄国十月革命后内战期间,一股白军溃败入外蒙境内,以此为据
点窜扰西伯利亚。苏俄政府为此照会北京军阀政府,要求派兵清剿。当时中国内战正酣,
北京政府糊涂提(编辑先生,此语见于元人杂剧,非笔误)派了点部队去,被白军打得大
败。这一仗下来露了黔驴的底,苏俄吃透了我们的无能,大军挥师直取库仑,干脆宣布蒙
古人民共和国成立,从此外蒙沦为苏俄殖民地。中国抗战临近结束时,为了换取苏联出兵
打日本,蒋介石忍痛同意承认外蒙独立。后来才发现上了苏联人的当,日军精锐此前早已
在中国大陆和南洋损折殆尽,所谓“完整的战略预备队”八十万关东军只是一个空壳。苏
军兵不血刃占了东北四省,奸淫烧杀,把伪满经营十多年的工厂、发电站拆卸一空,席卷
回国,还把关东军的全部装备赠送给星夜出关抢占地盘的中共,使土八路鸟枪换炮,再也
不可遏制。赫鲁晓夫主政时,改变斯大林的帝国主义政策,从中国撤走驻军,将中东铁路
、旅顺港等交还中国。中共曾乘机交涉归还外蒙,但被布尔加林回绝。六十年代中蒙双方
正式划界换约,完成了外蒙独立的最后一个法理步骤。这便是我所得知的历史事实。
我讲完后,轮到他来讲“那边的故事”。他同意蒙古确实是一个整体,并无内外之分
。但这就是我们能够意见一致的唯一点。
他说蒙古在历史上从来就不是中国的一部份。元朝时是中国属于蒙古,决不能据此反
而说蒙古属于中国。清朝时中国与蒙古同时为满洲人征服,同为满洲帝国的殖民地,彼此
并无隶属关系。满清覆灭时,中国与蒙古同时发生革命,同时独立,各自成立了国家。但
中国政府却派兵硬把内蒙抢去,至今不还,人为地导致了蒙古民族的分裂。中共执政后,
外蒙曾请苏联居间斡旋,要求收复内蒙。但苏联人说反正大家都是共产党国家,不必再扯
了,于是此事不了了之。说话之间,他对中国的深仇大恨溢于言表,几乎将我本人当成了
肢解他的祖国、分裂他的民族的元凶。
这天方夜谭让我忍俊不禁,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十分不快,质问我何事可乐。
“霍霍,对不起,我不是笑你。”我诚挚地说,“我是觉得你们的宣传水平太低。”
“宣传?!”他须眉俱张。“这是历史!难道元朝是你们征服我们不成?”
“元朝这节没错,我同意。否则,俄罗斯、波斯和别的被你们征服的国家今天都可以
来认领蒙古了。至于满清那段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我沉吟了一会儿,不知怎
么措辞。官方的标准答案我当然知道,即中国是多民族国家,各民族轮流坐庄。但这种儿
语不仅对霍霍这种满怀阶级仇、民族恨的人来说十分苍白无力,就连我自己也说服不了:
真这样的话,岳飞、文天祥、袁崇焕、史可法又怎么办?万里长城还能算是中国的象征么?
“但是什么?”他可不给我工夫细细推敲,“莫非满洲帝国是中国人统治不成?”
“满清当然是中国人的国家,”他的汹汹责问反倒点醒了我。“清朝时汉语和满文同
为官方语言,朝廷和地方官员满汉各一半。到了后期,所有的能员干吏全是汉人。除了皇
族,整个政府其实是由汉人领导的。而且,满人全跟汉族同化了。不信你随便问一个满族
人去,问他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中国人,我可以负责为你联系。”我想起了大学时代的旗人
老师。老先生礼数之多,一派洵洵大儒的风度,简直比一般汉人还更是中国人。
“蒙古从来没让汉人官吏治理过,我们一直有自己的国王……”
“那只是高度的地方自治。你们是臣服于中央政府的,是不是?而且,国际上从来就
把满清帝国称为中国,从来就没有把辛亥革命前后的中国分成两个不同的国家。”他终于
无言以对。我接着说:“至于民族分裂的悲剧,那是俄国人干的事。把蒙古人为地划分为
内外首先就是他们干出来的,满清垮台时外蒙也没有独立。相反,蒙古王公一直在帮助满
清皇帝复辟……”
“我们当然是在那时独立的,那时我们国内爆发了革命……”
“这怎么可能?莫非你们的社会主义革命比俄国的十月革命还早不成?满清是在一九
一二年垮台的。恕我直言,游牧社会不可能有什么革命。是俄国人派兵从我们手里抢走了
外蒙,成立了一个傀儡政权,那时是一九二一年。你应该记得自己的国家建国的年代。”
“不管怎么说,是你们派兵抢走了我们的内蒙!”
“你的意思是说蒙古独立时包括内蒙在内?”
“当然!”
“这就怪了。共产党执政前,内蒙一直是由王公统治的。比如说德王……”
“宣传!撒谎!”
“这可是满清末代皇帝说的,他的回忆录这儿的图书馆里也有。事实上,蒙古王公都
宣誓效忠皇室,就是为此才参加满洲国……”
“就是你们派兵抢走了我们的内蒙!”
“谁派的兵?”
“蒋介石。”
“什么时候?”
“满清垮台的时候。”
我不禁放声长笑。笑声中他霍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我,脸上的肌肉一个
劲地哆嗦,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彷佛随时要扑上来死死地咬住我的咽喉。
“你!你……”他气得结结巴巴,不连贯地吐出来的字不知是蒙语、俄语,还是英语
。那一分钟,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博士也罢,学者也罢,到了节骨眼上
,一切外界加上去的装饰全蜕了壳,还原出一个草原上的剽悍的性如烈火的自由魂。无怪
乎汉族只能用腐败这一优良传统去烂掉自己的征服者。真刀真枪,我们不是对手,哪怕人
口比人家多出几个亿。
我让他平静下来,说我不是中国大使,更不是蒋介石;家谱中没人当过兵,更没人去
过蒙古,无论内外;本人这辈子也没那个兴致。在下日食三餐,夜眠七尺,唯一的领土野
心,就是想保住自家住宅下面的那几十平方。向我清算历史上算不清的糊涂账未免过份抬
举敝人,实不敢当。
他喷了十来分钟的火后,外来文明总算慢慢地发挥了作用。他重新坐下,讪讪地道了
歉,想接上被他的怒火烧断的话头,我却兴致索然。套句时下的行话,我们用的不是同一
个话语系统。与其聋子对话,不如直接去听外蒙的英文广播。
霍霍以后没再发过火,而且一再试图恢复当初的讨论。但我毫无应和的兴味,每次都
通知他本人对此不感兴趣。我俩的谈话从此只限于非敏感话题,诸如外蒙的人口,自然资
源,经济状况等等。我从他的谈话中了解到外蒙仍然十分落后,地广人稀,资源贫乏,水
果、蔬菜奇缺,没有什么成气候的现代工业与农业,苏联援建的工厂现在都停了工。看来
主要的困扰是苏联断奶断血后引起的虚脱。
但即使这种中性的谈话也免不得触雷。他对中国人的仇恨时时喷薄而出,我和他的关
系就仿佛是我和田中君掉了个儿。
一次他告诉我整个外蒙只有几百万人。我惊叹其人口之少,说是比内蒙少多了。他立
刻怒火冲天,说那是中国人强行向内蒙大量移民的结果,害得蒙古人在自己的地方成了少
数民族。我说中国政府确实动员过汉族支边,但那跟殖民主义无关。去的人主要是来自发
达地区,目的一是为了备战,二是为了扶植边疆经济文化。去的地方并不限于少数民族地
区,所谓大三线地区去的更多。马克思主义者从来就不是民族主义者,他们眼里只有阶级
,没有民族,这他应该是清楚的。但无论我说甚么,他的头脑的固有观念坚不可摧,咬死
中国人(即汉族)占了蒙古人的家园。我手上没有统计资料,说不上内蒙究竟是汉人多还
是蒙古人多,只得另出奇兵。
“好,就算汉族、也就是你所说的中国人大量向内蒙移民是事实,”我说。“但这种
民族之间的文化经济的融合交流有利于少数民族的发展也是事实。内蒙今天不仅比外蒙发
达得多,就是在中国国内也算是比较发达的地区,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如果没有这种民族
交流,他们今天不就跟你们一样穷吗?”
他一时语塞,但立即又反攻过来,指控中国人(汉族)毁灭了蒙古文化,取缔蒙文,
强迫蒙古人讲汉话,歧视蒙古人,使得蒙古青年以做蒙人、讲蒙语为耻。我告诉他那全不
是真的;中国过去只有阶级歧视,没有种族、民族歧视。我认识的人中,少数民族也不少
,但只有因政治或家庭原因受迫害的,从未听说有谁是因为民族出身而遭罪的。相反,考
大学什么的少数民族还受优待。当然,大城市有的人势利眼,看不起农民或少数民族,但
那从来不是国策。至于蒙文,官方从来就不曾取缔过,不仅内蒙出蒙文报纸,就连人民币
上都有蒙文字样。他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让家里寄一张钞票来给他看。
“你认识的少数民族讲中国话还是本民族的语言?”
“汉话,也就是你说的中国话。”
“看!”他得意洋洋。“他们为什么不讲本民族语言?为什么不是你讲他们的语言?”
“我们是多数啊!天哪!一个多民族国家总得有一个统一的语言吧。否则彼此怎么交
流呢?俄国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移民到了美国全都得讲英文,你总不能说英国人搞种
族文化灭绝吧?”
霍霍再没什么别的说道,只是用一句话总结了我们的讨论:“我恨中国人,我更恨带
中国腔调讲出来的蒙古话!”
这句话从此给我俩的交谈打上了句号。我没有田中君的涵养,没法洗耳恭听别人尽情
发泄对本民族的怨毒——尤其这种怨恨是没有什么根据的官方宣传洗脑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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